第156章 范毅的警觉,无形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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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十一点半。 东海市,省府家属院。 一栋小楼的二楼主卧,灯还亮着。 啪嚓! 一声脆响,撕破了夜的安静。 一个最新款的爱马仕铂金包被狠狠的砸在地上。 包上镶的碎钻,在吊灯下折射出冰冷又昂贵的光。 “范毅!你这个窝囊废!” 一个女人的尖叫,嗓子里带着哭音,刺的人耳膜生疼。 钱莉。 国资委主任范毅的老婆。 她此刻状若癫狂。 巴黎空运来的真丝睡袍,被她扭动的身体揉的满是褶子。 精心打理的大波浪卷发散乱的披着。 那张用钱堆出来的脸,因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狰狞。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苏家把你当枪使,当炮灰,你还乐呵呵的在前面冲锋陷阵,替人数钱!” “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我!怎么说我们范家!” “今天在观云阁,苏晚晴那个小贱人,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点我!阴阳怪气的说我老公独吞好处,说苏振邦当了天大的冤种!我的脸!我的脸往哪儿搁!” 钱莉越说越气,胸口上下起伏,睡袍敞开的领口下,晃出一片惊心动魄的白。 范毅坐在床边。 他光着上身,只穿条睡裤,手里端着一杯冷透的威士忌。 他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脸上的肌肉绷紧,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疯了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透着一股不耐烦的暴躁。 “观云阁那群长舌妇的话,你也信你的脑子让那些包和珠宝挤没了!” “我信!” 钱莉整个人都炸了,指着范毅的鼻子歇斯底里的叫。 “苏晚晴的话,能是她自己的意思她就是苏振邦养的一条狗!她放的每一个屁,都是苏振邦让她放的!” “她说你算无遗策!说你把功劳都揽了!还说当初答应苏家的好处,你一个子儿都没给!这是夸你吗这是在敲打我们!是在骂你范毅背信弃义,不是东西!” 范毅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 他烦躁的挥了挥手。 一口喝干杯里冷掉的烈酒。 辛辣的液体烧灼着食道,却让混乱的头脑清醒了。 “滚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范毅你——” “我让你滚出去!” 范毅猛的转过头,双眼布满血丝,透着钱莉从未见过的阴冷暴戾。 钱莉被吓得一哆嗦,话全堵回了嗓子眼。 她张了张嘴,最终不甘心的抓起地上的包,哭哭啼啼的跑了,顺手把门摔得巨响。 世界,终于安静了。 范毅没开灯。 他陷进书房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整个人被黑暗吞没。 他点了根雪茄。 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一明一暗。 钱莉是个蠢女人。 胸大无脑,虚荣肤浅。 但蠢女人,有时候也能照出一些他自己刻意忽略的东西。 算无遗策。。。 独吞好处。。。 背信弃义。。。 范毅在黑暗中咀嚼这几个词,嘴里泛起苦涩的铁锈味。 苏晚晴说的,都是真话。 在东钢事件这盘棋里,他范毅竟然是最大的赢家。 他利用秦川这把快刀,啃下了东钢这块硬骨头,更在最关键的时刻反戈一击,把脏水都泼回给秦川和陈岩,自己落下个临危受命,拨乱反正的好名声。 苏振邦呢 他看似出了力,站了台,最后只捞到些面子上的东西。 里子,全被他范毅拿走了。 苏振邦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他在东海这片土地上盘踞了几十年,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 他会甘心当这个大冤种 范毅的后背,毫无征兆的窜起一股寒意。 不对劲。 这盘棋,自己赢得太顺了。 顺的,像一个专门为他挖好的坑。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整件事里,苏振邦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太过大度,太过信任。 而他这位以风险控制闻名的盟友,在最关键的节点上,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他太急于去处理那个可能知道内情的老家伙了! 这种急躁,根本不是苏振邦的风格。 除非。。。 除非他想掩盖的,不止那一件事。 范毅的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 他猛的想起秦川落马后,东海官场上流传的一个笑话。 有人说,秦川在省文联的档案库里天天看书,扬言要给东海省所有名门望族都修一部信史。 当时他只当是个笑话。 可现在,这个笑话,让他毛骨悚然。 历史问题! 在这片土地上,再没什么比历史问题这四个字,是更锋利,更致命的刀了! 苏振邦那只老狐狸,他会不会。。。也在查 他会不会。。。早就掌握了自己家族的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黑料 他之所以在东钢这件事上如此大度,根本不是信任自己,而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他先让自己把所有好处都吞下去,把自己喂的脑满肠肥,然后再在最关键的时刻,祭出那把来自历史的屠刀,把自己连皮带骨,吃干抹净! 甚至,把自己当成他苏家彻底洗白历史污点的最后一块垫脚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范毅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不能再等了! 他不能把身家性命,寄托在苏振邦那可笑的信义上! 他必须抢在所有人动手前,先搞清楚,自己家里那本老黄历上,到底记了些什么! 自己的屁股,到底干不干净! 他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在黑暗的书房里来回踱步。 雪茄的浓烟缭绕,让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凶恶的像个鬼。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眼神狠厉决绝。 他没用办公桌上那部红色保密电话,而是从书柜最深处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一部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卫星电话。 他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通了。 对面传来一个很年轻,但沉稳的可怕的声音。 “先生。” “老三,是我。” 范毅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压不住的急迫。 “有个私活儿,不计代价,要快,要绝对保密。” “您吩咐。”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任何废话。 “去查一个人。” 范毅压低了声音,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爷爷,范文海。” “查他在民国时期,所有的商业往来记录,资金流水,人际关系。。。特别是,”他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和所有姓苏的人的交集。” “我要知道,他老人家的屁股底下,到底干不干净!有没有留下什么能被人抓住的把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消化这个任务。 “先生,这工程量。。。” “我说了,不计代价!” 范毅的语气不容置疑。 “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这个当孙子的,准备为家族修一部最详尽的族谱,饮水思源,不能有半点瑕疵。” “明白了。” 老三的声音里,再没有疑问。 “一周,我最多给你一周时间。” 范毅说完,果断的挂了电话。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是城市沉睡的灯火,稀疏遥远。 一场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