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最后的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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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会议厅。 下午四点，距离那份如同死刑判决的行政命令下发，刚过去一个小时。 评估组二十一位顶级专家全被临时召集至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情。 气氛十分压抑。 会议桌主位，组长林海院士拿着那份发改委的公函，浑浊的老眼里透着一股无奈。 “同志们，情况……想必大家已经都清楚了。” 林海清了清嗓子，声音苍老沉重。 “这份文件，是发改委的正式命令，要求我们立刻终止对盘古之心方案的一切评估工作。” “我知道，在座的很多年轻同志，对这份方案都投入了很大的心血。说实话，就连我这个老头子，都对秦川同志展现出的才华和抱负，深感佩服。” 老院士说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的惋惜神色更浓了。 “但是……同志们，我们首先是国家的专家，其次才是科学家！组织的纪律，高于一切！既然上级已经做了决定，那我们能做的，只有无条件的……服从。” “现在，我宣布……” “我反对！” 一声怒喝，打断了林海的发言。 “狼群”领袖陈景猛地站了起来，他涨红了脸，镜片后的双眼因愤怒而通红！ “林老！我不服！”他的声音微微发抖，“我们的评估还没结束！盘古之心方案的潜力远超苏振东那套受制于人的方案！他们凭什么用一道荒唐的行政命令，来强行干涉我们专家组的独立评估” “没错！我们不同意！” - “这是对我们专业性的侮辱！” 随着陈景的爆发，他身后几位年轻技术官僚也纷纷拍案而起，群情激奋！ 会议室里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然而，面对质问，林海的脸上却没什么波澜。 “陈景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带着一股威严，“但是，你也要注意你的身份！在这里，你只是评估组普通的一员！你要做的，是服从，而不是质疑！” 他这话一出，苏振东阵营的十几位保守派老专家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纷纷开口附和。 “就是！小陈，你怎么跟林老说话呢一点规矩都没有！” “年轻人有点脾气是好事，但要分清场合！发改委的红头文件，是你能质疑的吗” “林老，别跟这些愣头青废话了！赶紧签字吧！签完字，咱们也好早点下班回家！” 一句句的嘲讽和催促，让陈景等人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海院士，重新拿起了桌上那支派克金笔，拧开了笔帽。 “好了，闹剧该结束了。” 林海叹了口气，低下头，将笔尖缓缓落向那份评估终止确认书上，组长签名那一栏。 完了…… 陈景和所有支持秦川的人，心中同时一沉，只剩下无力。 就在那笔尖即将碰到纸面的瞬间！ “吱呀——” 会议室那扇厚重的红木大门，被人从外面，无声地推开。 门口，秦川的身影静静地站着，表情无波，仿佛已在此地等候多时。 他的出现，让会场瞬间安静。 “秦……秦川同志！” “他怎么会在这里！警卫呢！” 会场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苏振东那派系的专家们，更是像见了鬼一样！ 而陈景等人，在看到秦川的身影时，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老板！”陈景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秦川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地扫过全场，最终，精准地锁定在了主位上，那个手持钢笔，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慌乱的林海院士身上。 “林老。” 秦川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沉稳地朝着主位走去。皮鞋踩地的清脆声响，让在场的人心头一紧。 “您这支笔，今天恐怕……是签不下去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秦川！你放肆！”林海身后，一个老教授猛地拍案而起，指着秦川怒斥，“这是我们专家组的内部会议！谁允许你闯进来的你这是公然藐视组织纪律！” “张副司长！您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安保，把这个目无纲纪的人给我赶出去！” 那位狐假虎威的张副司长，这才如梦初醒，色厉内荏地指着秦川，大声呵斥道：“秦川！我警告你！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严重的阻碍公务！我命令你，立刻离开这里！否则，后果自负！” 然而，面对这些人的指责，秦川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 他甚至，缓缓地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他从公文包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了一份同样盖着红章，用牛皮纸装订的文件，轻轻放在了林海的面前。 “张副司长，您先别急着给我扣帽子。”秦川的目光，再次落回到林海那张故作镇定的老脸上，声音平静，却字字扎心。 “我没有反对上级的命令，我只是想请各位，在执行命令之前，先按照我们联邦的规矩，把流程……走完。” “流程什么流程”张副司长下意识地问道。 “当然是，白纸黑字，写在我们联邦法律里的流程。” 秦川伸出手指，在那份牛-皮-纸文件上，轻轻敲了敲。 “根据三个月前，由联邦最高常务委员会全票通过，总理亲自签署颁布的——《联邦重大战略项目评估管理条例》，第七章，第三十七条，第二款，明确规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念出了那条足以护身的法律条文！ “——‘对于任何被列入联邦序列的重大战略项目，其技术评估工作，一旦启动，非因不可抗力，不得被任何行政命令中途强行终止。如确需中止，必须履行完备的法律程序，即：由该项目全体专家组成员三分之二以上人员，共同书面签字确认，并形成一份不可撤销的、记录详尽的会议纪要，于签字完成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内，上报联邦最高监察部门及总理办公室，同时备查，方可生效！’” 这段法律条文一出，张副司长和林海院士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张副司长彻底懵了！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釜底抽薪之计，竟然早就被一道更高层级的联邦法律给死死堵住了！ 而林海院士，那张一向平静的脸上，眼神里第一次闪过惊慌与怨毒！ 秦川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海。他看到，在听到那条法规时，老人握着金笔的手，指节因用力而瞬间泛白。他嘴角的肌肉，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抽搐。 这些在别人看来毫无意义的细节，在秦川眼中，却如同黑夜里的信号弹，无比清晰地拼出了两个字——惊慌。 原来如此…… 秦川的心中，冷笑一声。 他看着林海院士那张因为计划被打乱而微微扭曲的脸，声音却变得更加从容。 “所以，林老，张副司长。”秦川摊了摊手，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今天来，不是来捣乱的。我只是想提醒各位，按规矩办事。” “这终止评估的字，你们当然可以签。但是……二十一位专家，一人一份书面意见，少一个，都不行。” “会议纪要，从讨论到决定的每一个细节，都必须记录在案，不可撤销。” “做完这些，我们才能算是，真正地，尊重了上级的命令，也尊重了……我们联邦的法律，不是吗” 这番话，合情合理，无可辩驳。 他用极致的“程序正义”，对抗了对方不讲道理的“行政命令”！ 林海院士死死地盯着秦川，那眼神凶狠，仿佛要将他吞噬！他知道，自己的突袭失败了。 秦川这一手，直接将这个原本可以在几分钟内就结束的速决计划，硬生生拖入了长达至少一整天的“扯皮流程”之中！ 而这拖延出来的，宝贵的二十四小时，将成为秦川绝地翻盘的最后机会！ “好……好……”林海院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缓缓坐了回去，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再没了之前的从容，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他看着秦川，就像在看一个在做最后挣扎的猎物。 二十四小时 就算再给你二百四十个小时，你又能如何 那份由我亲手伪造的“完美”的评估报告，你，找得到任何破绽吗 秦川迎着他那冰冷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笑容。 心中却在默念。 “二十四小时” “足够了。” “足够，把你们这群藏在黑暗里的鬼，一个一个，全都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