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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铺的炉火“噼啪”作响,将老张黝黑的脸映得通红。他佝偻着背,手里捏着个黄铜卡尺,正对着usp手枪的枪管反复丈量,浑浊的眼睛里透着痴迷——这是他打铁四十年来,见过最精巧的“火器”,枪管内壁的螺旋纹路比绣娘的针脚还细密,扳机的弹簧藏在机括里,不见一丝冗余。 “凌先生,您看这膛线……”老张用布满老茧的手指蹭了蹭枪管,“是用啥法子刻上去的咱家的镔铁硬得很,寻常錾子根本划不动。” 凌云站在一旁,看着他将拆下来的手枪零件在砧子上摆成一排,像在端详什么稀世珍宝。这些零件经过老张的擦拭,褪去了血污和尘土,露出金属原本的冷光。“这叫膛线,能让子弹转着飞,打得更准。”他尽量用老张能听懂的话解释,“至于法子……是用机器转着刻的,不是手工。” “机器”老张摇着头笑了,“怕不是鲁班爷显灵造的宝贝”他拿起一枚手枪子弹,对着阳光看了半晌,“这弹头是铅的裹着层铜皮,倒像是咱们的‘铅弹带’,就是这火药……”他用指甲刮下一点底火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味儿不对,比硝石硫磺烈多了。” 李嵩蹲在一旁添柴,插话道:“老张,别管啥味儿,你就说能不能仿哪怕糙点,能响就行。” 老张把子弹小心翼翼地放在砧子上,拿起小锤轻轻敲了敲:“铅弹头好办,营里有现成的铅块,熔了就能铸。铜皮也能敲出来,就是费点劲。最难的是这底火和火药……”他指着子弹尾部的铜帽,“这里面藏着‘火引’,一撞就炸,咱家的火石可没这本事。” 凌云早有准备,从空投箱里翻出一小包氯酸钾——这是他用来制作信号弹的原料,也是底火的关键成分。“用这个混上硫磺和木炭,比例是五比三比二,磨成粉填进铜帽里试试。” 老张眯着眼打量那包白色粉末,犹豫道:“这玩意儿性子烈不烈别炸了我的铺子。” “小心点就行。”凌云帮他找来个陶碗,“先少配点,在外面试。” 三人挪到铁匠铺外的空地上。老张按比例配好粉末,用铜锤敲出个指甲盖大小的铜帽,小心翼翼地填进去,又用铅块封住口。李嵩早已退到三丈外,手里举着块盾牌,紧张得手心冒汗:“真要试” “试试才知道。”凌云捡起根细铁丝,缠在铜帽上,另一端系在远处的木桩上。他让老张和李嵩都躲到盾牌后,自己则拉着铁丝退到五丈外,深吸一口气,猛地拽动铁丝。 “啪!” 一声脆响,铜帽炸开,虽然威力不大,却也迸出了火星。老张从盾牌后探出头,见地上只留下个小坑,顿时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就这点劲儿怕是推不动弹头。” “比例不对。”凌云走过去查看炸痕,“氯酸钾再多加一成,硫磺减一成。” 第二次试爆的声音明显更响,气浪掀飞了地上的尘土。老张眼睛一亮:“有戏!这力道够了!”他搓着手道,“我这就去熔铅,先铸十个弹头试试!” 接下来的三天,铁匠铺成了营里最热闹的地方。老张带着两个徒弟没日没夜地忙活,熔铅的坩埚冒着青烟,敲打铜皮的声音“叮叮当当”传遍营地。士兵们路过时都要探头看看,想知道那“能转着飞的子弹”到底是啥模样。 凌云也没闲着。他根据m200狙击枪的参数,画出简易的图纸,教老张制作更长的枪管。没有无缝钢管,他们就用几根熟铁管焊接起来,再用镗刀一点点镗圆;没有精密机床,就用人力摇着转盘,慢慢在枪管里刻出膛线,虽然歪歪扭扭,却比神机营的火铳规整多了。 “凌先生,你看这枪托成不”李嵩扛着块榆木过来,上面被他用刀削出了凹槽,“照着你那把怪枪的样子弄的,能顶住肩膀。” 凌云接过榆木,掂量了一下重量,又用军刀修了修边角:“再削薄点,太重了端不稳。”他忽然想起什么,对老张道,“枪管外面缠几圈铁条,能加固,还能散热。” 老张听得连连点头,立刻让徒弟找来细铁条,一圈圈缠在枪管上,用铆钉固定住。阳光下,这把拼凑出来的“狙击枪”虽然粗糙,却透着股别样的狰狞——像头用铁与火拼凑出来的野兽。 第四天清晨,第一发仿制子弹终于做好了。铅弹头有些椭圆,铜皮也没包严实,底火是老张用锤子砸进去的,看着实在简陋。 “要不……先在火铳上试试”老张有些忐忑,“别把你那宝贝枪炸坏了。” 凌云却摇了摇头,将仿制子弹装进usp手枪的弹匣。他想知道,在这个时代的工艺下,这颗“混血”子弹到底能不能用。 众人又躲到盾牌后,这次连营里的士兵都围了过来,远远地看着。凌云举起手枪,对准三十步外的一个陶罐,深吸一口气,扣动扳机。 “砰!” 枪声比原装子弹沉闷些,枪口冒出的烟也更浓。子弹没打中陶罐,却在旁边的木柱上凿出个小坑。 “中了!中了!”李嵩兴奋地跳起来,“虽然偏了点,但响了!能打死人!” 老张却皱着眉:“弹头没转起来,看这坑是直着钻进去的,难怪不准。”他拿起剩下的几颗子弹,“我再改改膛线,把弹头铸得圆些。” 凌云检查着手枪,枪管有些发烫,但没炸膛,机括也还灵活。他拍了拍老张的肩膀:“已经很好了,比我预想的强。”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不断改进。老张慢慢掌握了刻膛线的技巧,虽然还是歪,但总算有了螺旋的样子;李嵩带着士兵们收集铅块,甚至把营里的旧铅弹都熔了重铸;凌云则调整着火药的配比,让底火的爆发力更稳定。 当第十把仿制“狙击枪”做出来时,鞑靼人的游骑又出现在了草原边缘。这次他们学乖了,不敢靠近营地,只是在三里外游弋,像一群盯着猎物的狼。 “凌先生,要不试试新家伙”李嵩扛着那把榆木枪托的“狙击枪”过来,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老张说这次的膛线刻得直,弹头也圆。” 凌云接过枪,掂量了一下,比m200重了不少,但平衡性还行。他走到望楼,架起枪,瞄准镜里,一个鞑靼骑兵正勒马张望,距离约莫两百步。 “这距离……能打着不”李嵩紧张地问。 凌云没说话,调整好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这把枪没有光学瞄准镜,用的是最原始的准星,火药也是土法配制的,能不能打中,他心里也没底。 但他必须试试。这不仅是为了击退鞑靼人,更是为了证明,现代的知识与这个时代的工艺,并非无法融合。 “砰!” 枪声响起,枪口喷出的浓烟挡住了视线。等烟散去,远处的鞑靼骑兵已经坠马,他的同伴慌忙围上去,片刻后,竟调转马头,仓皇地逃向草原深处。 “中了!真中了!”望楼下爆发出欢呼,士兵们互相拥抱着,比打了胜仗还高兴。 凌云放下枪,肩膀被后坐力震得发麻,却笑了。枪管上的铁条还在发烫,枪托上的木纹硌得手心生疼,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空投箱里的装备终会耗尽,但知识不会。当现代的图纸遇上古老的铁匠炉,当狙击战术融入冷兵器的战场,或许,这就是他在这个时代的立身之道——不是靠空投箱里的黑科技,而是用自己的双手,将未来的火种,播撒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夕阳西下时,老张又在铁匠铺里忙活起来,这次他要做更长的枪管,更大的子弹。炉火映着他的脸,也映着外面那些正在擦拭火铳的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希望。 草原的风依旧凛冽,但此刻,似乎也带着一丝铁与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