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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在狼山嘴的山谷里慢慢沉降,像一层灰色的纱,裹着满地的弹壳与断戟。凌云靠在一块被炮火熏黑的岩石上,正用擦枪布细细擦拭m200的枪管。这把伴随他穿越时空的狙击枪,枪管上还沾着鞑靼骑兵的血渍,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 “凌哥,清点完了。”狗剩抱着个账本跑过来,脸上的黑灰被汗水冲出两道白痕,“咱们伤了三十七人,死了九个……鞑靼人丢下三百多具尸体,还有三门铜炮,十二匹战马。”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老张他……没能回来。” 凌云擦枪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谷口。老张是负责调整炮位的老工匠,刚才鞑靼预备队反扑时,为了保护炮膛里的火药,被流矢射中了胸口。他想起早上还见老张蹲在炮架旁,用卡尺量着炮口的磨损,嘴里念叨着“再磨下去,这炮就得换膛了”。 “把老张埋在东侧山梁上,”凌云的声音有些哑,“碑上就刻‘匠人张’三个字。” “嗯!”狗剩用力点头,抹了把脸,不知是汗还是泪。 这时,李嵩带着几个士兵押着个俘虏过来。那俘虏穿着鞑靼贵族的银甲,被捆在马背上,脸上满是血污,却依旧梗着脖子,用生硬的汉话骂道:“你们这些南朝人,敢杀我王庭勇士,迟早要被踏平……” 李嵩一脚踹在他膝弯,骂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凌云抬眼扫了那俘虏一眼,对方的眼神里满是桀骜,倒让他想起穿越前执行任务时,遇到的那些负隅顽抗的毒枭。他放下枪,起身走到俘虏面前:“你们的主力在哪” 俘虏冷笑一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就在三十里外的黑风口,我汗王带着三万铁骑,今晚就踏平狼山嘴!” 李嵩脸色一变:“凌哥,这小子怕不是诈咱们……” “他没说谎。”凌云看着俘虏眼底的疯狂,那是知道己方有援军的底气,“去看看咱们的炮还能打几轮。” 检查的结果不太好。三门铜炮里,两门炮管过热炸了膛,剩下一门也只能再填两发炮弹。燧发铳的弹药剩得不多,空投箱里的备用弹匣早就见了底,凌云摸了摸怀里最后两个高爆手雷,心里有了计较。 “李嵩,带伤兵和百姓撤到山后暗道,”他指着西侧一处隐蔽的山缝,“那是之前挖的备用通道,能通到十里外的柳林沟。” “那你呢”李嵩急了,“鞑靼人三万铁骑,咱们这点人守不住!” “我守到半夜,”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将m200背在身后,又拎起那门还能用的铜炮,“等你们撤远了,我就炸了这山谷,给他们留个‘大礼’。” 李嵩还想说什么,却被凌云推了一把:“快走!再磨蹭,谁都走不了。”他转头看向狗剩,“你也跟着走,把账本看好了,别丢了。” “我不!”狗剩突然喊道,“我要留下帮你!我会装火药,老张教过我!”他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几节导火索,“这是老张昨晚熬了半宿做的,说万一炮膛炸了,用这个能引爆炸药。” 凌云看着狗剩眼里的坚定,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时他刚入特种部队,总想着跟老兵们一起守在最危险的地方。他沉默了片刻,点头道:“行,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日头渐渐沉到地平线以下,山谷里的阴影越来越长。凌云让士兵们将剩下的火药和炸药都堆在谷口,又在两侧的山壁上凿出凹槽,把炸药包嵌进去。狗剩蹲在铜炮旁,正往炮膛里填着碎石和火药,动作虽生涩,却很认真,额头上的汗珠滴进炮膛,瞬间被火药的热气蒸干。 “还有一个时辰,”凌云看了眼手表,这表的电池早就没了电,他只是习惯性地抬腕,“让兄弟们把火把都灭了,听动静。” 夜色像墨一样泼下来,黑风口的方向传来隐隐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像闷雷滚过大地。凌云趴在东侧山梁的老位置,狙击镜里渐渐出现了点点火光,那是鞑靼人的火把,从谷底一直延伸到天边,像一条燃烧的蛇。 “来了。”凌云低声道。 狗剩握紧了手里的火折子,手在抖,却死死盯着谷口。 第一波冲击来得又快又猛。鞑靼骑兵举着弯刀,像潮水般涌进谷口,马蹄踏在碎石上,发出密集的“嗒嗒”声。凌云屏住呼吸,将十字准星对准最前面那个举着狼旗的骑兵头目——那家伙穿着金甲,在火把下格外扎眼,想必是个不小的官。 “咻”的一声,子弹穿透夜色,精准地击中了那头目的咽喉。狼旗猛地一歪,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鞑靼人的冲锋顿了一下,随即更加疯狂地往前冲。凌云连续扣动扳机,每一枪都放倒一个领头的骑士,直到弹匣空了。他迅速换上最后一个备用弹匣,这是他穿越时随身携带的战术弹匣,里面装着穿甲弹,原本是用来对付装甲车的。 “狗剩,放炮!” 狗剩手忙脚乱地点燃导火索,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铜炮喷出一道火光,炮弹在鞑靼人堆里炸开,血肉横飞。但这只能挡住一时,更多的骑兵涌了进来,眼看就要冲破防线。 凌云扔出一颗高爆手雷,借着爆炸的烟尘滚到西侧山梁,那里堆着他们埋下的炸药。他摸出打火机,刚要点燃导火索,就见几个鞑靼骑兵已经冲上山梁,举着弯刀朝他砍来。 他侧身避开,顺手夺过一把弯刀,反手劈倒一个骑兵,动作干脆利落。狗剩在后面吓得尖叫,却还是抓起块石头,狠狠砸向一个骑兵的马腿。马受惊直立起来,把骑兵掀了下去。 “干得好!”凌云喊了一声,趁乱点燃导火索,拉着狗剩往暗道跑。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山谷仿佛都在摇晃,碎石如雨般落下。 他们冲进暗道时,凌云回头望了一眼,狼山嘴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隐约能听到鞑靼人的惨叫和怒骂。他知道,这一下至少能拖住他们两个时辰。 “快走!”他拽着狗剩往暗道深处跑,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远,渐渐被黑暗吞没。 暗道里又黑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狗剩紧跟着凌云,嘴里喘着粗气,却没再喊一声怕。凌云忽然想起穿越前,队长说过的一句话:“战场最能让人长大,不管你之前是啥样。”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微光。凌云放慢脚步,示意狗剩噤声,自己先探出头看了看。外面是片茂密的柳林,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安静得能听见虫鸣。 “安全了”狗剩探出头,揉着发酸的腿。 “暂时。”凌云靠在一棵柳树上,摸出最后半块压缩饼干,递给狗剩,“吃点东西。” 狗剩接过来,掰了一半递回去:“你也吃。” 两人就着月光,默默地啃着饼干。远处隐约传来狼嚎,不知是真的狼,还是鞑靼人的号角。凌云望着狼山嘴的方向,那里火光已渐渐平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撤退,明天天亮,鞑靼人的铁骑还会追上来。 但他并不慌。怀里的手雷没了,狙击枪的子弹也见了底,可他还有双手,还有身边这个一夜之间长大了的少年,还有那些藏在柳林沟里的百姓和伤兵。 “明天往南走,”凌云对狗剩说,“去应州城,那里有守军。” 狗剩点头,把剩下的饼干渣塞进嘴里,用力嚼着:“嗯!老张说过,应州城的城墙厚,能守住。” 月光下,两个身影依偎在柳树下,一个带着一身硝烟,一个揣着半块饼干,身后是燃烧的战场,身前是未知的前路。凌云摸了摸狙击枪的枪管,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无比清醒——无论在哪,无论面对多少铁骑,他都得走下去。 因为他不仅是个特种兵,是个穿越者,还是这些人的指望。 夜色渐深,柳林里的虫鸣渐渐清晰,像是在为他们加油。凌云闭上眼睛,养精蓄锐,等待着明天的太阳,和太阳下必将到来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