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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口的风裹着沙砾，打在战术头盔上噼啪作响。凌云蹲在断崖下，夜视仪里的绿色视野中，鞑靼营地的篝火像散落的火星，沿着山口一字排开，隐约能看到巡逻兵的身影在火光间游走，铠甲反射的冷光随步伐晃动，像移动的礁石。 身后，李嵩和两个士兵正检查土炸弹的引信——那是用空投箱里的压缩炸药和缴获的火铳药混合制成的简易装置，引线被截成统一的三寸长，确保能在撤离后精准引爆。狗剩蹲在一旁，将草药碾碎后和着桐油装进小陶罐，动作虽慢却格外认真，罐口飘出的苦涩气味混着炸药的硝石味，在夜风中奇异地交融。 “三点钟方向有暗哨，两人一组，间隔一刻钟换岗。”凌云低声报出观察结果，手指在战术平板上快速标注——这是他穿越时随身携带的设备，虽然信号早已中断，却仍能当夜视望远镜和地图使用，此刻屏幕上已勾勒出营地的大致布局：中央是主帐篷（大概率是指挥处），左侧是马厩，右侧堆着粮草，而他们的目标——那处活水泉眼，正位于马厩与粮草堆之间的凹陷处，被半圈矮墙围着，隐蔽性极好。 “狗剩，你的‘礼物’准备好了吗”李嵩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看向那些陶罐。 “嗯，”她把最后一个陶罐封好，用麻绳捆紧，“老张说这种‘麻沸草’碾碎了混油，只要撒进水里，人喝了会头晕腹泻，马儿喝了会腿软，至少能让他们瘫两天。” 凌云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21:17。按照巡逻规律，下一波换岗间隙有三分钟空当，足够他们摸到泉眼。 “行动。”他压了压头盔，率先起身，战术靴踩在碎石上几乎没声，这是现代特种兵的基础技能，在冷兵器时代的夜袭中显得格外好用。 四人呈楔形梯队前进，凌云在前开路，李嵩断后，狗剩被护在中间。靠近营地边缘时，夜视仪里突然闪过一道强光——是巡逻兵点燃的火把，火苗窜起半尺高，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凌云立刻拽着狗剩扑倒在草堆后，李嵩和士兵也迅速隐蔽。火把的光扫过他们头顶，能清晰地听到巡逻兵哼着粗野的调子，靴底碾过石子的声音越来越近。 “……听说了吗大汗打算后天一早拔营，直扑应州，据说那边的明军只剩残兵了……” “怕什么咱们有新得的铜炮，轰开城门跟玩似的……” 对话声渐渐远去，凌云示意众人稍等，手指在战术平板上点了点马厩的位置：“他们要动炮，马厩里肯定有拖拽炮车的壮马，得给这些‘腿子’也加点料。” 狗剩立刻会意，从背篓里掏出另一个陶罐：“这个是专门给马准备的，加了点‘软筋草’，比人的剂量大两倍。” 趁着下一波巡逻的间隙，四人像影子般滑进营地。马厩里传来马匹的喷鼻声，浓重的草料味扑面而来，凌云示意李嵩带人去处理粮草堆附近的岗哨，自己则带着狗剩往泉眼摸去。 矮墙果然只到膝盖高，凌云轻易就翻了过去，落地时顺势滚了一圈卸力，起身时已站在泉眼边。月光透过云层落在水面，映出细碎的银辉，水流叮咚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狗剩紧随其后，打开陶罐就往水里撒“料”，棕绿色的药末遇水便化，很快溶成一团淡雾，顺着水流往泉眼深处漂去。她动作极快，撒完最后一把便打了个手势，示意完成。 就在这时，马厩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是李嵩他们得手了，用弩箭解决了岗哨。紧接着，营地另一侧亮起火光，是他们约定的牵制信号。 “撤！”凌云低喝一声，拽着狗剩往回撤。 刚翻出矮墙，身后突然响起呐喊声——是有人发现了岗哨的尸体！火光瞬间亮起一片，混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往东边跑！那边是断崖，他们不敢追太近！”凌云喊道，同时按下了土炸弹的遥控引爆器（这是他用战术手表改装的）。 身后接连传来几声闷响，不算剧烈却足够混乱，火光中能看到粮草堆塌了一角，马厩里的马匹受惊狂嘶，营地彻底乱成一团。 借着混乱，四人一口气冲出半里地，直到爬上断崖才停下来。回头望去，黑风口的营地火光冲天，隐约能听到鞑靼人的怒骂和咳嗽声（想来是土炸弹的烟雾起了作用），狗剩忍不住笑出了声，很快又捂住嘴，眼里的光比远处的火光还要亮。 凌云靠在崖边喘着气，战术平板的屏幕在黑暗中亮着，倒映出他脸上的汗水。屏幕角落里，那个代表自己的红点正与代表应州城的标记缓慢靠近——按照历史，应州大捷将在三日后爆发，而他们今晚的行动，或许会让这场战役的天平，悄悄偏向更有利的一侧。 “冷吗”狗剩突然递过来一个暖手炉，是她出门时塞在怀里的，此刻还带着体温。 凌云接过来，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他看着远处混乱的火光，又看了看身边互相整理着衣物的三人，忽然觉得，这趟跨越时空的挣扎求生，早已不只是为了活下去。 或许，所谓立身之道，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坚守，而是在绝境中与身边人并肩，用自己的方式，为这片土地多添一分生机——哪怕手里的武器，一半是现代科技的余温，一半是草木泥土的韧劲。 夜风吹过断崖，带着硝烟和草药的气息，远处的火光渐渐平息，而新的风暴，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