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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打在战术头盔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像极了远处鞑靼营地隐约传来的号角。凌云裹紧了防风外套,镜片后的目光穿透风雪,落在三十里外那道灰黑色的轮廓上——应州城墙,此刻正被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喘不过气。 “还有多久能到”狗剩的声音带着哭腔,冻得发红的鼻尖几乎要贴上胸前的草药篓。她脚上的布鞋早已湿透,每走一步都在雪地里留下带血的脚印,却倔强地不肯开口示弱。 凌云停下脚步,蹲下身检查她的脚。冻疮破了,血水混着雪水浸透了麻布,冻得像块硬邦邦的冰。他解开自己的战术靴鞋带,将那双还带着余温的羊毛袜脱下来,裹在狗剩脚上:“忍忍,到了城下就有热汤喝。” “那你怎么办”狗剩挣了挣,眼眶通红。 “我皮糙肉厚。”凌云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对李嵩道,“把备用的油布拿出来,裹在她脚上。” 李嵩应着,从背包里翻出块防水油布,仔细地将狗剩的脚缠好,又往她手里塞了个暖水袋——这是从鞑靼军官身上缴获的,铜制的外壳刻着繁复的花纹,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不足十丈。凌云打开战术平板,屏幕上的电子罗盘在低温下闪烁不定,勉强能辨认出方向。他们已偏离官道,沿着一条隐蔽的河谷前进,这是老张生前说过的近路,能避开鞑靼的游骑,却比官道难走十倍,河谷两侧的冰崖时不时会塌下碎冰,发出吓人的轰鸣。 “凌先生,你听!”李嵩突然按住腰间的弯刀,侧耳细听。 风雪声中,隐约传来马蹄踏冰的脆响,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凌云迅速示意众人隐蔽,自己则爬上一块突出的冰岩,举起改装过的望远镜——镜片上蒙着层薄冰,他呵了口热气擦净,视野里立刻出现了十几个黑点,正沿着河谷上游移动,马蹄铁在冰面上划出刺眼的火星。 “是鞑靼的斥候队,”凌云低声道,“看装备是精锐,马背上还驮着箭囊和火铳。” 李嵩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难道黑风口的火药窖被发现了” “不一定,”凌云观察着对方的行进路线,“他们是往应州方向去的,像是在传递消息。”他忽然注意到为首那人的马鞍上插着面小旗,红底黑狼,正是鞑靼王庭的传令旗,“是急报,必须截下来。” 河谷狭窄,两侧是光滑的冰崖,根本无处可躲。凌云迅速在心里盘算:对方有十五人,我方三人,硬拼没有胜算,但放任他们把消息送到应州城外的鞑靼前营,后果更不堪设想——那些佛郎机炮虽然没了火药,但若被城内守军误以为威胁仍在,很可能会紧闭城门,错失战机。 “李嵩,你带狗剩往河谷下游退,”凌云从背包里摸出最后一枚高爆手雷,“到第三个拐弯处等我,那里有个冰洞能藏身。” “那你呢”李嵩急道。 “我去‘借’他们的消息。”凌云掂了掂手里的手雷,嘴角勾起抹冷冽的弧度,“记住,半个时辰后我没到,你们就自己进城。” 李嵩还想说什么,却被凌云推了一把:“快走!别让狗剩冻着。”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凌云深吸一口气,将狙击枪从背上取下。枪膛里还剩五发穿甲弹,他检查了一下弹匣,又将手雷的保险栓拉开,攥在手心。 马蹄声越来越近,能看清斥候们脸上的风霜,为首那人的护耳上还沾着冰碴,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河谷两侧。凌云屏住呼吸,将身体贴紧冰冷的冰岩,任由雪花落在头盔上,伪装成一块突出的岩石。 当最前面的骑兵进入二十丈范围时,凌云猛地从冰岩后跃出,高爆手雷朝着马群中央扔去。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河谷里回荡,冰屑混着碎石漫天飞溅。最前面的几匹战马受惊人立而起,将骑士甩在冰面上,后面的人马躲闪不及,瞬间挤成一团,惨叫声被风雪撕得粉碎。 凌云没有恋战,趁着混乱,像猎豹般扑向那个举着传令旗的斥候。对方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拔刀,就被他一记手刀砍在颈后,软倒在地。凌云迅速解下他怀里的羊皮信筒,翻身上了对方的战马,调转马头就往河谷下游冲。 剩下的斥候反应过来,怒吼着追了上来。箭矢“嗖嗖”地从耳边飞过,有几支甚至擦着铠甲划过,带起一串火星。凌云伏在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腹,利用对河谷地形的熟悉,专挑冰面狭窄处跑,身后的追兵被拉开了越来越远的距离。 跑出约莫三里地,他看到了李嵩说的第三个拐弯,冰洞就藏在一块巨大的冰瀑后面。他勒住马,翻身跳下,将羊皮信筒塞进怀里,又对着追兵的方向打了个呼哨——这是鞑靼人召唤猎犬的声音,果然让后面的马蹄声顿了顿。 钻进冰洞时,李嵩和狗剩正举着火折子等他。洞里比外面暖和些,石壁上挂着冰棱,像一串串水晶。 “拿到了”李嵩接过他冻得发紫的手,往他掌心哈着热气。 凌云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信筒,用匕首撬开封口。里面是卷羊皮纸,上面用蒙古文写着几行字,旁边还画着个奇怪的符号——三个圆圈连在一起,下面画着道波浪线。 “狗剩,认识这字吗” 狗剩凑过来看了看,皱着眉道:“只认得几个词……好像说‘水’‘炮’‘三日’……还有这个符号,老张的账本上记过,是‘援军’的意思!” “援军”李嵩的脸色变了,“难道还有其他部落的人来帮鞑靼” 凌云盯着那个波浪线符号,忽然想起黑风口的泉眼:“不是援军,是水源!他们在通知前营,三天后用炮轰击应州,而火药的问题,要用新的水源来解决——他们找到不受污染的活水了!” 这个发现让冰洞里的气氛瞬间凝固。狗剩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咱们的草药都用完了,总不能去堵泉眼吧” 凌云没说话,目光落在洞外的风雪上。应州城近在咫尺,可他们带来的消息,却像是给守城的士兵判了死刑。他忽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应州大捷记载,史书上只说此战明军大胜,却没提过佛郎机炮的事,难道是因为…… “或许,历史本就该如此。”他低声道,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身边的人解释,“我们能做的,不是改变结局,而是让过程里少些无谓的牺牲。” 他将羊皮纸重新卷好,塞进怀里:“这封信不能送出去,也不能毁掉。等进了城,交给王大人,他会明白该怎么做。” 李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往火折子上添了根枯枝:“外面的雪小了些,咱们趁天亮前进城吧,守城的老周是我的老相识,能放咱们进去。” 离开冰洞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风雪渐渐平息,河谷里的冰面在晨光下泛着蓝幽幽的光,像一条凝固的河流。凌云回头望了眼黑风口的方向,那里依旧被云层笼罩,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应州城墙越来越近,城头上的守军隐约可见,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狗剩突然指着城头,兴奋地喊道:“看!是咱们的旗!” 凌云抬头望去,那面残破的明旗在晨光中格外醒目,像一团燃烧的火。他握紧了怀里的羊皮信,忽然觉得脚步轻快了许多——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至少他们还能走下去,还能为那面旗帜,多做些什么。 城门下的积雪被踩得结实,守城的士兵正搓着冻僵的手呵气。看到凌云三人,他们警惕地举起了刀,直到李嵩亮出腰间的令牌,为首的老兵才认出他,惊讶地张大了嘴:“李百户你怎么……” “有急报,见王大人。”李嵩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 城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萧条的街道。凌云牵着狗剩的手,一步步走进这座即将迎来大战的城池,靴底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