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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岩的余温还未散尽，星图裂痕闭合的地方留下道浅白色的印记，像道未愈的伤疤。凌云靠在钟楼的石壁上，枪管抵着发烫的额角，最后一发子弹已经送进了黑袍人的胸膛——就在刚才，那家伙攥着把淬毒的匕首，从断墙后扑出来时，凌云甚至能闻到他袖口飘来的草药味，是用来掩盖血腥味的。 “凌哥，清点完了。”王二狗的声音带着哭腔，少年的脸上还沾着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黑袍人打死十七个，咱们这边……民壮牺牲了五个。” 凌云没说话，只是抬眼望向青岩。蓝光彻底熄灭后，那些刻着星图的纹路恢复了石头的本色，连最显眼的“天玑”位都变得模糊，仿佛昨夜的震颤和火光只是场噩梦。可地上的尸体、孩子们的哭声、还有胸口火辣辣的疼——左肋被匕首划开道口子，是刚才那个黑袍人临死前挣扎时划的——都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孩子们呢”凌云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扯下衣襟，草草按住伤口，血很快就洇透了粗布，像朵绽开的红月季。 “李大人带着回卫所了，张屠户家的丫头说，要给你送她绣的帕子。”王二狗蹲下来，帮他按住伤口，少年的手在抖，“凌哥，你流了好多血。” 凌云笑了笑，想揉揉他的头，抬到一半又放下，手臂酸得抬不起来。“死不了。”他看向那些被捆住的黑袍俘虏，他们的黑袍下露出熟悉的号服——是应州卫的士兵，“问出是谁指使的了吗” “问了，”王二狗咬着牙，“是前千户周显，他早就和沈炼勾结了，说等星图裂开来，就带着‘地脉’石去投鞑靼。” “周显……”凌云想起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千户，上个月还请他喝过酒，席间不停打听青岩的星图。人心这东西，果然比星图的裂痕更难看透。 天边泛起鱼肚白，晨光像融化的金子，一点点漫过钟楼的尖顶。凌云扶着石壁站起来，伤口的疼让他眼前发黑，但他知道不能倒下。青岩虽然暂时稳住了，但“地脉”石的碎片还在，周显的余党也没清干净，应州城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把俘虏交给李大人，严加看管。”凌云对王二狗说，“你去卫所取些伤药，再让伙夫做些热粥，给孩子们送去。” “那你呢”王二狗不放心地看着他。 “我去青岩看看。”凌云的目光落在青岩中央，那里的裂痕已经闭合，但他总觉得不对劲，昨夜“地脉”石碎片放进裂痕时，他似乎看到碎片上闪过道红光，快得像错觉。 王二狗还想说什么，却被凌云打断：“快去，孩子们怕是吓坏了，需要人陪着。” 少年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听话地跑了。凌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暖了暖——这孩子，越来越像个能独当一面的汉子了。 他独自走到青岩前，伸手抚摸那道浅白色的印记。指尖触及的地方，传来微弱的震动，像有颗心脏在下面跳动。凌云皱起眉，从怀里掏出那枚血玉戒指——昨夜蓝光爆发时，戒指突然变得滚烫，现在却凉得像块冰。 他将戒指按在印记上，奇迹发生了。戒指上的红宝石突然亮起，与青岩的印记相呼应，印记下的星图纹路再次浮现，只是这次不再是蓝绿色，而是透着淡淡的红光。红光勾勒出条隐藏的路径，从青岩中心延伸出去，像条蜿蜒的蛇，最终指向城北的废弃粮仓。 “原来如此。”凌云恍然大悟，沈炼和周显根本没打算在青岩完成献祭，这里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是粮仓下的暗河通道——从那里，可以直接将“地脉”石碎片送到鞑靼的营地。 他刚想转身去粮仓，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李嵩带着两个民壮，老学士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手里还攥着沈炼的供词。 “凌云，你看这个。”李嵩将供词递过来，声音发颤，“沈炼招了，鞑靼的小王子亲自带着精锐，就埋伏在粮仓附近，等周显送‘地脉’石过去。” 凌云迅速扫过供词，眉头越皱越紧。供词上写着，鞑靼人答应周显，只要拿到“地脉”石，就让他做应州的知府。周显利欲熏心，竟不惜引狼入室。 “现在怎么办”李嵩急道，“咱们的人手都在卫所和青岩，粮仓那边怕是……” “有多少能调动的人”凌云打断他。 “加上民壮，能凑出三十个。” “够了。”凌云的眼神变得锐利，“李大人，你带二十人去卫所，加强戒备，防止周显的余党反扑。我带十人去粮仓，截住周显。” “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凌云将血玉戒指揣好，捡起地上的狙击枪，“鞑靼人想借‘地脉’石的力量破城，咱们就给他们来个守株待兔。” 他看向晨光中的应州城，街道上已经有了行人，卖早点的摊子冒着热气，孩子们的笑声从卫所的方向传来。这些平凡的烟火气，就是他必须守护的东西。 “告诉伙夫，多做些热粥，等我们回来吃。”凌云拍了拍李嵩的肩膀，转身带着十个精壮的民壮往城北赶。 晨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凌云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脚步却异常坚定。他知道，这场仗不好打，鞑靼的精锐加上周显的内应，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但他别无选择。就像昨夜在窑厂，他不能看着孩子们被献祭；现在，他也不能看着鞑靼人踏破应州城的城门。 粮仓的轮廓在晨雾中越来越清晰，周围静得可怕，连鸟叫声都没有。凌云示意民壮们隐蔽，自己则爬上旁边的大树，用狙击枪的瞄准镜观察。 粮仓的大门虚掩着，门口的泥地上有新鲜的马蹄印，一直延伸到后门——那里靠近暗河。凌云数了数马蹄印的数量，至少有五十匹，看来鞑靼的精锐果然来了不少。 他调整呼吸，将瞄准镜对准粮仓的大门。阳光穿过薄雾，在枪身上反射出一点金光。凌云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目光沉静如水。 他在等，等周显带着“地脉”石出现，等鞑靼人的马队靠近。他只有十个人，必须一击即中。 远处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凌云的心跳渐渐平稳，就像每次执行任务时那样，将所有的杂念摒除，眼里只剩下目标。 晨光彻底驱散了雾气，照亮了应州城的每一个角落。凌云知道，无论今天将要面对什么，他都会站在这里，用手中的枪，守护这片土地上的烟火与希望。 因为这，就是他的立身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