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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州城的城楼还残留着昨夜厮杀的痕迹，箭簇嵌在斑驳的城砖里，像未褪尽的血色。凌云靠在垛口上，指尖划过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镜片映出城外缓缓移动的鞑靼骑兵——他们在三里外的沙丘后列阵，旗帜在朔风中猎猎作响，黑狼图腾下，隐约能看到影卫的暗纹。 “影卫的人混在鞑靼阵里。”杨文从箭楼跑下来，手里攥着张揉皱的羊皮纸，“刚从俘虏嘴里撬出来的，他们今晚会用‘烽火传书’的暗号，让内应打开西城门。”他展开羊皮纸，上面画着三个连缀的火焰图案，“这是他们的联络信号，点燃三处烽燧，就是动手的信号。” 凌云的目光扫过城外的烽燧台。从应州到狼山，一共十二座烽燧，像串在北疆咽喉上的珠子，任何一处燃起烟火，都会牵动整条防线。他突然想起昨夜在狼山截获的密信，张鹤龄的字迹里藏着个隐晦的标记——与烽燧台的砖石纹样惊人地相似。 “杨文，带五十人去狼山方向，守住最后三座烽燧。”凌云将狙击枪背在身后，从空投箱里取出红外望远镜，“我去城西，影卫的内应大概率藏在西城门的瓮城附近。” “那鞑靼的主力……”杨文有些犹豫，望远镜里的骑兵已开始移动，铁蹄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 “他们不敢轻易攻城。”凌云调出战术终端，卫星扫描的实时画面上，鞑靼阵型的左翼明显薄弱，“那是影卫故意露出的破绽，想引我们分兵追击，好趁机夺门。”他在终端上圈出个红点，“你带人在狼山设伏，等烽燧信号亮起，就往这里打——这是他们的粮草补给线，断了它，鞑靼再凶也撑不过三天。” 杨文刚领命出发，城楼的角楼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是了望兵在示警，有骑兵正朝西城门靠近，打着明军旗号，却在马鞍上藏着弯刀。 凌云迅速换装，粗布麻衣罩住战术服，腰间别着把锈迹斑斑的腰刀，活像个守城的普通兵卒。他混在搬石头加固城门的民夫里，眼角的余光始终锁定着那队“明军”。为首的骑士戴着斗笠，露在外面的手背上，有块与张鹤龄密信上相同的狼形刺青。 “兄弟，借把力。”一个民夫拍了拍他的肩膀，递来根撬棍。凌云接过时，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对方的袖口，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火折子的形状。 那民夫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影卫的‘焚城令’，今晚子时，西瓮城见。”说完便扛起石头，混入人群，只留下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凌云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突然明白——影卫的内应不止一个，他们用民夫的身份做掩护，早已在城里织好了一张网。他摸出藏在袖管里的微型通讯器，对杨文低声道：“城西有内鬼伪装成民夫，信号可能从瓮城的烽火台发出，我需要你提前点燃狼山的烽燧，用假信号打乱他们的节奏。” “明白。”杨文的声音带着电流声，“狼山的风很大，火石可能不好引燃，我让士兵带了火油。” 暮色渐浓时，西瓮城的阴影里开始涌动。凌云靠在残破的箭垛后，狙击枪架在摞起的沙袋上，瞄准镜里，那个金牙民夫正和几个“民夫”碰头，手里的火折子在袖管里明灭，映亮了他们袖口的影卫标记。 “子时一到，先烧瓮城的草料库，引守城兵去救火，我们趁机夺门。”金牙民夫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逃不过凌云的拾音器，“记住，烽火台的信号要连烧三个，让鞑靼主力知道时机到了。” 凌云悄悄调整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他在等，等杨文那边的“假信号”——按照计划，狼山的烽燧会在亥时提前燃起，让影卫以为计划败露，提前动手。 果然，刚过亥时三刻，西北方向突然亮起团橘红的火光，紧接着是第二团、第三团，在夜色里连成线，像条燃烧的长蛇。金牙民夫们脸色骤变，其中一个急道：“怎么提前了是不是杨文那边出了岔子” “管不了那么多了！”金牙民夫咬牙道，“点火！让鞑靼现在就攻城，晚了就被包抄了！” 他刚摸出火折子，凌云的枪响了。子弹穿透他的袖口，精准打在火折子上，火星四溅中，火折子变成了团黑炭。民夫们惊觉不对，纷纷拔刀反抗，却被早已埋伏在瓮城两侧的士兵围住——凌云早让守城将领调了队亲兵，伪装成修补城墙的工匠。 混乱中，凌云追着那个金牙民夫冲出瓮城。对方显然熟悉地形，专往窄巷里钻，靴底敲在石板路上，发出急促的“嗒嗒”声，像在敲催命符。凌云在巷口截住他时，对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火哨，猛地吹响——尖锐的哨音刺破夜空，城外的鞑靼阵营立刻传来回应的号角。 “他们要攻城了！”金牙民夫狞笑道，“你杀了我也没用，烽火台的备用信号……” 话没说完，他的喉咙突然涌出鲜血。凌云的匕首插在那里，比狙击枪更利落。他俯身搜出个油布包，里面是三枚特制的信号火箭，箭头涂着磷粉，遇空气就会自燃。 “杨文，信号已截获，鞑靼要攻城了。”凌云对着通讯器说，目光投向城墙。城外的骑兵已开始冲锋，马蹄声震得地动山摇，“按原计划，断他们的粮道。” “正在办。”杨文的声音带着喘息，“狼山的伏兵刚动手，鞑靼的运粮队里果然混了影卫，正想往烽燧台冲呢，被我们的火箭打回去了。” 凌云刚爬上城楼，就见一支火箭拖着尾焰从狼山方向飞来，在鞑靼阵地上炸开。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不是信号，是真正的燃烧弹，将他们的粮草堆变成了片火海。 鞑靼的冲锋突然停滞，骑兵们回头望着火光，阵型瞬间散乱。影卫的内应们在城里失去了指挥，被亲兵一一擒获，西瓮城的草料库安然无恙，只有几处被流矢点燃的帐篷，很快被守城兵扑灭。 子时的梆子声敲响时，应州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串守护安宁的珍珠。凌云站在垛口，看着城外渐渐退去的鞑靼骑兵，沙尘里还残留着影卫信号火箭的磷光，像未散的鬼火。 杨文带着人从狼山赶回时，盔甲上还沾着火星：“截获了影卫的密信，张鹤龄果然在里面，说等城破后，让鞑靼烧了应州的粮仓，嫁祸给总兵。” 凌云接过密信，信纸边缘被火燎得发黑，字迹却依旧清晰。他想起白天那个金牙民夫临死前的眼神，突然觉得可笑——这些以为能操纵历史的人，终究成了历史的尘埃。 “把密信送进京。”凌云将信纸折好，塞进杨文手里，“剩下的，交给都察院。”他转身看向东方，启明星已在天际闪烁，“我们该准备下一场了，影卫的余党，不会善罢甘休。” 杨文点头，目光落在城外渐亮的地平线上：“你说，他们为什么总想着毁了这里应州的城墙再厚，也挡不住人心的裂缝。” 凌云摸了摸城砖上的箭痕，昨夜的血迹已凝固成暗褐色：“因为他们怕。”他想起那个金牙民夫袖管里的信号火箭，“怕我们守住这里，怕这城墙立得太久，让他们的阴谋无处可藏。” 天色破晓时，朝阳为应州城镀上金边。凌云走下城楼，守城的士兵正互相拍着肩膀，民夫们开始清理战场，孩童们捡起地上的箭簇，当成新奇的玩具。他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自己穿越时空来到这里，或许不只是为了开枪、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让这些平凡的晨光，能在更多个清晨，洒满这座饱经风霜的城。 空投箱里的弹药还剩不少，足够支撑到下一场战斗。凌云检查着狙击枪，瞄准镜里的远方，狼山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清晰，像条沉睡的巨龙。他知道，只要这龙还醒着，只要城墙上的箭痕还在提醒着那些未竟的抗争，他的枪，就永远有该瞄准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