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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州官窑的青砖在晨露里泛着冷光。凌云站在残破的窑门前,指尖划过门楣上的裂痕——这道痕是新裂的,边缘还沾着新鲜的窑土,像是昨夜被人强行撞开过。 “凌哥,里面有动静。”王二狗举着连珠铳,枪口对准窑内的黑暗,“刚才好像听到瓷器碎了的声音。” 凌云打开头盔上的探照灯,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窑内的景象:满地碎瓷片间,竟躺着个穿锦袍的人,胸口插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花瓷——是张鹤龄的贴身幕僚,昨夜在沙梁坡趁乱逃脱的那个。 “死透了。”凌云蹲下身,拨开幕僚紧握的手指,里面攥着半块玉佩,龙纹的断口与昨夜搜出的御赐玉佩正好吻合,“他不是被追杀,是主动跑来的。” 王二狗指着幕僚脚边的碎瓷,突然惊呼:“这瓷片上有字!” 碎瓷片拼凑起来,是个“密”字。凌云的目光扫过窑壁,果然在烧制瓷器的凹槽里发现了个暗格,里面藏着个紫檀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没有密信,只有件沾着窑灰的官服,补子上绣着孔雀——是都察院御史的品级。 “张鹤龄藏了个御史在官窑。”凌云将官服抖开,夹层里掉出张纸条,上面写着“三月十五,借御窑焚证”,“他想在十五月圆夜,用官窑的大火销毁所有罪证。” 正说着,窑外传来马蹄声。巴图勒马翻身,手里举着个布包:“凌哥,在官窑后山的枯井里找到的,全是账册!” 布包里的账册墨迹未干,详细记录着张鹤龄与鞑靼的交易,甚至包括去年秋汛时,故意克扣赈灾粮,转卖给鞑靼换战马的明细。最后一页画着幅地图,官窑的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标注着“引火口”。 “引火口在哪”王二狗翻着账册,指尖被纸页边缘划破,“这上面说,官窑的地基里埋着硫磺矿,一点火就会塌。” 凌云突然想起幕僚胸口的匕首——那匕首的刀柄刻着官窑的窑号,显然是官窑工匠特制的。他走到窑内的龙纹柱前,用匕首撬开柱底的地砖,下面果然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隐约能闻到硫磺味。 “找到了。”凌云用探照灯往里照,光柱里浮动着细小的硫磺颗粒,“张鹤龄想让官窑塌掉,把账册和人证全埋在下面。” 官窑外的槐树下,杨文正审问抓到的窑工。那窑工哆哆嗦嗦地指着山坳:“张大人……不,张鹤龄说,十五月圆夜,会派‘影卫’来烧窑,让我们提前躲进后山的溶洞。”他突然磕头,“官爷,我们都是被逼的!他拿家里人要挟,我们不敢不从啊!” 凌云盯着窑工手腕上的燎痕——那是长期接触硫磺留下的印记,与账册里“窑工负责制火”的记录吻合。“影卫会从哪条路来” 窑工指向西侧的羊肠小道:“那条路最偏,能直接通到引火口。他们说,会带着‘龙涎香’来,那香味能盖过硫磺味,不让人察觉……” “龙涎香”凌云心头一动。御赐玉佩的夹层里,也藏着小块龙涎香,遇热会散出异香——这是张鹤龄与影卫的联络信号。 他突然起身,对杨文道:“十五月圆夜,我们在引火口设伏。让窑工照常准备烧窑,引影卫进来。” “那硫磺矿……”杨文担心道,“万一真塌了怎么办” “不会。”凌云拍了拍账册,“这上面记着,硫磺矿的储量不多,最多炸塌前窑,后窑是安全的。我们把人证和账册藏在后窑,等影卫一动手,就把他们堵在里面。” 三月十四的夜,官窑里亮起盏孤灯。凌云趴在后窑的横梁上,狙击枪架在堆起的瓷坯上,瞄准镜里,引火口的位置挂着盏灯笼——按计划,这是给影卫的信号,示意一切就绪。 子时刚过,西侧的羊肠小道传来脚步声。影卫们穿着黑衣,手里提着油罐,为首的人腰间挂着块玉佩,在月光下泛着白——正是张鹤龄的那块御赐玉佩,看来他亲自来了。 “都准备好了”张鹤龄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硫磺矿的引信埋好了吗别出岔子,这是最后一步了。” 窑工们点头哈腰,指着引火口:“张大人放心,引信都接好了,只要点燃,半个时辰就能炸塌前窑。” 张鹤龄满意地点头,从怀里掏出龙涎香,点燃后放在引火口旁。异香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硫磺味。他挥挥手:“动手!烧完窑,去后山溶洞领赏!” 影卫们刚举起火把,凌云的枪响了。子弹穿透为首影卫的手腕,火把“哐当”落地,正好掉在油罐旁,火苗“腾”地窜起,烧得影卫们惨叫连连。 “有埋伏!”张鹤龄转身就想跑,却被从后窑冲出来的士兵拦住。他情急之下,竟想往引火口钻,被凌云一脚踹在膝盖上,“扑通”跪倒在地。 “张大人,你的龙涎香不错。”凌云捡起他掉落的玉佩,两块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龙纹,“可惜,盖不住你身上的血腥味。” 张鹤龄挣扎着抬头,眼里满是不甘:“你怎么知道……” “账册告诉我的。”凌云将账册扔在他面前,“从克扣赈灾粮到私通鞑靼,每一笔都记着呢。哦,对了,你的影卫里,有一半是我们的人。” 原来,杨文早就策反了部分被胁迫的影卫,让他们假装听命,实则传递消息。刚才带头的影卫,就是杨文安插的人。 官窑的火光渐渐熄灭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张鹤龄被押上囚车,路过前窑的废墟时,突然狂笑:“你们以为赢了太天真了!鞑靼的小王子已经带主力南下,应州城……守不住的!” 凌云站在官窑的断墙上,望着应州城的方向。晨雾中,城楼的轮廓若隐若现,像头守护疆土的巨兽。他摸出两块拼合的玉佩,龙纹在晨光里栩栩如生。 “杨文,”凌云转身,“把账册和张鹤龄快马送京,交给御史台。我带狙击组回应州,准备迎战。” 杨文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那官窑的硫磺矿……” “让窑工填了吧。”凌云望着远山,“以后这里,该烧瓷器,不该藏阴谋。” 囚车的轱辘声渐渐远去,官窑的残烟在晨风中飘散。凌云握紧手里的狙击枪,枪身还带着夜露的凉意。他知道,张鹤龄虽落网,但鞑靼的主力已在路上,应州城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但他心里踏实。因为他身后,有账本上的铁证,有窑工们的证词,更有应州百姓的信任。这些,比任何武器都更能抵御风雨。 三月十五的月圆之夜,应州城的灯火如期亮起。凌云站在城楼,看着官窑的方向再无火光,只有皎洁的月光,洒满这片曾藏污纳垢,如今重见光明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