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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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卫东被市纪委带走，钱有财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这个消息如同在青峰县这潭看似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冲击波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引发的余波层层叠叠，搅动着不同人群的神经。 第二天上午，清源市纪委的官方通报虽言辞简练，但“青峰县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韩卫东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清源市纪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这短短几十个字，已经足够说明一切。几乎在同一时间，青峰县公安局也发布了警情通报，证实了钱有财及其多名团伙骨干成员因涉嫌多项罪名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体制内，尤其是青峰县的干部队伍，经历了最初死一般的寂静后，迅速暗流汹涌。办公楼的走廊里，交换的眼神都带着深意；办公室内，电话铃声似乎都比平时急促了几分。与韩卫东过往甚密的一些人，如坐针毡，有的拼命回忆自己是否有什么把柄落在韩手里，有的开始四处打电话探听消息，试图撇清关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慌。而一些长期被韩卫东一派压制、或是对其所作所为早有不满的干部，则在私下里拍手称快，感到扬眉吐气，看待唐建科和王大力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由衷的敬佩和感激。 县委书记陈国良的办公室，门关得紧紧的。他正在接听来自市里的电话，表情严肃，但眼神沉稳。电话那头，是市委的主要领导。 “国良同志，青峰县的情况，市委已经了解。韩卫东的问题，性质恶劣，影响极坏！这充分说明，反腐败斗争永远在路上，丝毫不能松懈。”市委书记周明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市委要求你们青峰县委，要坚决拥护市纪委的决定，全力配合后续调查工作。同时，必须确保县政府工作的正常运转，特别是那几个重点项目，不能出任何岔子！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局！” “周书记，请您和市委放心！”陈国良坐直了身体，语气坚定地汇报，“我们青峰县委坚决拥护市委、市纪委的决定！我已经紧急召开了书记碰头会，统一了思想。目前，韩卫东分管的工作，暂时由其他常委同志分担，确保无缝衔接。大龙山农产品深加工项目，由唐建科同志继续全力跟进，绝不会因为个别腐败分子的落马而受到影响。我们一定会维护好青峰县改革发展稳定的大好局面！” “嗯，这就好。”周明远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唐建科这个年轻同志，这次表现得很不错，有原则，有担当，也有智慧。你们要注意保护这样的干部，也要用好这样的干部。” “是，周书记，我们明白。”陈国良心中一动，记下了领导对唐建科的明确肯定。 挂掉电话，陈国良深吸一口气，按下内部通话键：“小刘，通知在家的常委，半小时后召开常委会。另外，请唐建科局长也列席会议。” 半小时后，县委常委会会议室气氛凝重。常委们陆续到位，彼此之间交流不多，但眼神碰撞间都传递着复杂的信息。唐建科作为列席人员，坐在靠墙的位置，感受着会场内微妙的气压。他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有关注，有审视，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陈国良坐在主位，面色沉静，开门见山：“同志们，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关于韩卫东同志的情况。这是我市、我县反腐败斗争取得的一项重大进展，但也是一次深刻的教训！市委周书记刚刚打来电话，作出了重要指示……” 他原原本本地传达了市委的指示精神，然后环视全场，声音提高了几分：“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强调三点纪律！第一，全县各级党员干部，必须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市委的决定上来，不信谣、不传谣，更不准背后议论、胡乱猜测！第二，韩卫东分管的工作，按照刚才书记碰头会商议的，由相关同志暂时接管，必须确保各项工作，特别是重点项目，平稳有序推进，谁那里出了纰漏，谁负全责！第三，全县各级部门要无条件配合市纪委和司法机关的调查工作，需要谁说明情况，必须随叫随到，如实说明！”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位以往与韩卫东走得比较近的常委，那几人或低头记录，或眼神游离，不敢与他对视。 “同志们，”陈国良语重心长，“韩卫东的问题是他个人咎由自取，但我们每一个在座的，都要引以为戒！手中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只能用来为人民服务，绝不能成为谋取私利的工具！我希望大家把这次事件当作一面镜子，深刻反思，警钟长鸣！” 会议结束后，唐建科刚走出会议室，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李建军就快步跟了上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建科局长，留步，留步。” 唐建科停下脚步：“李主任，有什么指示” “哎哟，可不敢说指示。”李建军连忙摆手，亲热地拍了拍唐建科的肩膀，“建科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和王局，拔掉了我们县里的一颗大毒瘤！大快人心啊！刚才陈书记也说了，要确保工作不断档。你看，韩卫东原来还兼着县金融稳定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现在这一摊子暂时没人牵头，里面涉及到好几家银行和县里几家重点企业的融资协调，比较急。陈书记的意思呢，是想请你先临时牵头抓一下，毕竟你对大龙山项目的情况最熟悉，和银行也打过交道。” 唐建科心中明了，这既是信任，也是更重的担子。金融稳定涉及面广，敏感度高，尤其是在韩卫东刚出事的当口，更容易惹人注目。但他没有推辞，爽快地点点头：“好的，李主任，我服从组织安排。麻烦您把相关的文件资料送我办公室，我尽快熟悉情况。” “好好好！就知道你靠得住！”李建军笑容更盛，“资料马上让人送过去。有什么需要协调的，随时找我。” 另一边，县公安局内，则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王大力一夜未眠，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处于极度亢奋状态。审讯室内，对钱有财及其核心团伙成员的突审正在紧张进行。钱有财起初还气焰嚣张，百般抵赖，甚至叫嚣着要见律师，要举报某些领导。 但当审讯人员适时出示部分从u盘里提取的、涉及他行贿的铁证，特别是播放了那段他与韩卫东商量如何对付“不听话”村干部的录音时，钱有财的嚣张气焰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脸色灰败，冷汗淋漓。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韩卫东自身难保，他最大的保护伞已经没了。 心理防线一旦被突破，审讯工作立刻取得了重大进展。钱有财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开始像挤牙膏一样，陆续交代更多问题，不仅涉及韩卫东，还牵扯出县里其他一些部门干部，以及多年前几起被压下去的暴力拆迁、矿难瞒报事件。案情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王大力站在单向玻璃后，看着审讯室内钱有财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对身边的经侦大队长说：“告诉兄弟们，再加把劲！但要严格依法依规，绝不能搞刑讯逼供，要把每一个案子都办成铁案！这是我们青峰县公安局打翻身仗的机会！” “是！王局您放心！”经侦大队长兴奋地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在青峰镇的张家沟村，消息传来时，引起的则是另一种反应。村支书张大山正在村部和几个村干部商量开春果树种植的事情，听到村民用大喇叭喊出的新闻，他愣了几秒，随即猛地一拍大腿，霍地站起来：“好！太好了！唐局长到底把这事给办成了！” 他激动地在村部里走来走去，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建科兄弟不是一般人！钱有财这个王八蛋，还有那个韩卫东，狼狈为奸，祸害我们多少年了！今天总算遭了报应！” 旁边的村委会主任也感慨道：“是啊，张书记。要不是唐局长当初顶着压力，硬是把咱村那个纠纷解决了，后来又咬着钱有财不放，哪有今天” “不行，我得给建科打个电话！”张大山掏出他那部老旧的手机，想了想，又放下了，“算了，这会儿他肯定忙得脚不沾地。等这事儿消停点，我非得拉他回来，好好喝两盅庆祝庆祝！” 村里的老百姓更是议论纷纷，拍手称快。钱有财和他的爪牙长期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很多村民都受过他们的气，甚至挨过打。韩卫东作为常务副县长，不仅不管，还充当保护伞，早就让民众怨声载道。如今两人双双落马，在很多朴实的村民看来，这就是“青天大老爷”开了眼，是唐建科这样的好官为他们做了主。 而在清源市电视台的办公室里，记者刘晓慧看着电脑屏幕上关于韩卫东和钱有财落网的简短新闻，心情复杂。一方面，作为新闻工作者，她对挖掘真相、揭露黑暗有着本能的追求，看到腐败分子被查处，内心是痛快的；另一方面，她深知这背后的凶险，不由得为身处漩涡中心的唐建科感到担忧。 她拿起手机，点开唐建科的微信对话框，输入了几行字，又删掉，反复几次。最终，只发过去一句简单的话：“看到新闻了，一切还顺利吗注意安全。” 过了一会儿，唐建科回复了，同样简短：“一切顺利，放心。忙完这两天联系你。 看着这条回复，刘晓慧轻轻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微笑。她知道，他没事，这就够了。 然而，就在这一片看似大势已定的局面下，暗流依旧在涌动。韩卫东虽然被留置，但其多年经营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清除。市纪委的审查调查工作面临着不小的压力和各种形式的干扰。有的涉案人员闻风潜逃，给抓捕工作带来困难；有的相关人员三缄其口，或者提供虚假情况，企图混淆视听；甚至有一些不明来源的谣言开始在少数人中散播，试图将水搅浑，把调查工作引向歧途，或者抹黑唐建科等办案人员。 在县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场隐秘的对话也在进行。 “韩卫东这次是彻底栽了，没想到那个唐建科这么狠，这么快就找到了致命的东西。”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 “u盘……赵倩那个蠢货！早就说过不能留任何把柄！”另一个声音带着恼怒。 “现在说这些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