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复杂序章 突如其来的信访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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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上午，唐建科正在审阅一份关于全市上半年经济运行情况的综合分析报告，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这部电话直通市委总值班室和信访局等重要应急部门，它的响起往往意味着有紧急或重大情况。 唐建科立刻放下文件，抓起听筒：“喂，我是唐建科。” 电话那头传来市委总值班室主任略显急促的声音：“唐秘书长，您好！打扰您了。信访局那边刚报过来一个紧急情况，有大约三十多名群众聚集在市委大院门口，情绪比较激动，打着横幅，说是反映北城区原市第一纺织厂（简称“一纺厂”）改制遗留问题，主要是职工安置和社保医保欠缴的事，点名要求见市领导。保卫处已经拦住了，正在维持秩序。信访局的张副局长已经在现场处理，但群众情绪不稳，点名要见能拍板的领导。您看……” 唐建科的心微微一沉。群体性上访，尤其是到市委门口，是最敏感、最棘手的事件之一。他迅速冷静下来，问道：“清楚了。徐秘书长和其他领导知道了吗” “已经按程序报告了徐秘书长和市委办相关领导。徐秘书长指示，请您先代表办公厅，立即到现场了解情况，安抚群众，控制事态，务必确保不发生冲突和过激行为。他正在参加一个省里的视频会议，结束后会立刻过来。” “好，我马上去。”唐建科放下电话，立刻按下内部通话键，语气短促有力：“小顾，准备一下，马上跟我去大门口，有群众上访。” 一分钟后，唐建科和顾伟民已经快步走下楼梯。顾伟民一边小跑跟着，一边快速低声补充他刚从信访局侧面了解到的零星信息：“秘书长，初步了解，是北城区原一纺厂的职工，厂子十年前改制，好像有些历史遗留问题一直没彻底解决，涉及百来人，今天来了三十多个代表。” 唐建科眉头微蹙。一纺厂，他有印象，是清源市的老牌国企，改制多年，没想到还有这么严重的遗留问题。这种积压多年的矛盾，往往盘根错节，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市委大院门口，气氛紧张。三十多名中老年人，男女都有，大多衣着朴素，面色激动，围在一起，前面几个人拉着一条白底黑字的横幅，上面写着“强烈要求解决一纺厂改制遗留问题，还我养老钱救命钱！”信访局副局长张建军带着几名干部，正站在群众面前，大声解释着什么，但声音被群众的质问声淹没。保卫处的干警手拉手组成人墙，防止人群冲击大门，双方在对峙。 唐建科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注意。张建军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挤过来，额头上都是汗：“唐秘书长，您可来了！您看这……” 群众的目光也“唰”地一下集中到唐建科身上，看到来了个更年轻的领导，议论声、质问声更大了： “又来一个当官的！能不能解决问题” “我们要见书记、市长！要见大领导！” “今天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唐建科没有立刻说话，他先快速扫视了一圈现场，评估情况。群众情绪激动，但尚未有冲击机关的过激行为，主要是愤怒和焦虑。他稳步走到人群前方，与张建军并肩站立，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运足中气，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遍现场： “各位老师傅、老师母们！请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或许是他沉稳的气场，或许是他称呼中带着的尊重，喧闹声稍微小了一些，但质疑的目光依然如刺。 “我是市委副秘书长，唐建科。”他自报身份，声音不高，却带着分量，“市委领导已经知道大家反映情况的事情，非常重视！委托我首先来听取大家的意见和诉求！” “光听有什么用听了多少年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工人激动地喊道，“我们要解决问题！” “对！要解决实际问题！”人群又骚动起来。 “老师傅，您说得对！光听不解决问题，等于零！”唐建科立即接过话，语气诚恳，“但是，解决问题的前提，是不是先要把问题搞清楚大家这么围着，你一言我一语，我也听不明白核心问题到底是什么，关键卡在哪里。这样耗着，解决不了问题，也影响市委正常办公秩序，对不对” 他停顿一下，观察群众反应，见有人露出思索的神色，便继续道：“我看这样行不行咱们选五到六位代表，最多不要超过十位，到旁边的信访接待室去。那里有座位，有水喝，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把你们的情况、你们的诉求，一条一条，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负责记录清楚，核实清楚，然后原原本本地向市委主要领导汇报！” “你们当官的就喜欢这一套！选代表谈完了又没下文了！”另一个中年妇女喊道。 “大嫂，”唐建科看向她，目光坦然，“我理解大家的担心。过去可能有过让大家失望的情况。但我唐建科今天站在这里，可以向大家保证两件事：第一，你们反映的每一个字，我都会记下来，绝不打折扣！第二，我会在规定的时限内，给大家一个初步的回应！如果问题复杂，需要时间调查，我也会明确告诉大家进度！如果今天我说的话不算数，大家下次可以直接到市委办公室找我唐建科！” 他的承诺具体而直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诚恳。现场再次安静了不少。这时，人群中一位看起来比较有威信、年纪较大的老师傅开口了：“唐秘书长，你说的是真的真能给我们回话” “老师傅，千真万确！”唐建科郑重承诺，“信访接待室有监控，有记录。我以党性原则和工作职责向您保证！但前提是，我们需要一个能有效沟通的环境。请大家选代表，我们马上开始谈。其他同志可以先到旁边的树荫下休息，信访局的同志会给大家准备点水。怎么样” 老工人和几个核心分子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大声对众人说：“好！就信唐秘书长一回！我们选十个代表，进去谈！其他人外面等着！” 局面终于被控制住。在信访局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大部分群众转移到旁边休息，十名代表（包括那位老工人和情绪激动的中年妇女）跟着唐建科、张建军和顾伟民，走进了市委大门旁的信访接待室。 接待室里，双方落座。唐建科让顾伟民做好详细记录，自己则拿出笔记本，对十位代表说：“好了，现在没有外人干扰了。请大家轮流说，不要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特别是你们认为最核心、最急需解决的问题，讲清楚。先从这位老师傅开始，好吗” 那位老工人姓赵，是一纺厂的老车间主任。他情绪相对平稳，思路清晰，开始讲述：“唐秘书长，我们不是无理取闹。一纺厂是2008年改制的，当时说是‘依法破产，资产重组，职工安置’。” 他详细说明了当时改制方案中关于职工工龄买断、社保医保接续的承诺，以及后来部分承诺未能完全兑现的情况，特别是部分下岗职工（尤其是“4050”人员）的社保、医保出现断缴，导致现在有人退休办不了，有人生病报销不了。其他代表也纷纷补充，提到当时资产处置不透明、部分管理人员在改制中获益而普通职工利益受损等疑虑。 唐建科认真听着，不时插话询问关键细节，比如具体涉及多少人、断缴的时段、之前向哪些部门反映过、得到过什么答复等。他注意到，这些问题时间跨度长，涉及国企改制、社会保障、资产处置等多个领域，政策性强，而且群众对区里和之前相关部门的处理结果非常不满，认为是在“踢皮球”。 听了近一个小时，唐建科基本摸清了问题的轮廓和群众的核心诉求：一是彻底解决历史遗留的社保医保欠费问题，让符合条件的职工能正常退休，生病能报销；二是对改制过程中的资产处置等问题进行复查，给个明确说法。 这时，接待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秘书长徐振宁走了进来。他脸色严肃，先对唐建科点了点头，然后面向群众代表：“老师们，同志们，我是市委秘书长徐振宁。大家反映的情况，唐秘书长已经向我做了初步汇报。市委周书记也知道了这件事，高度重视！请大家放心，共产党领导的政府，绝不会对群众的合理诉求置之不理！” 徐振宁的表态，进一步稳定了代表们的情绪。他简单听取了唐建科的汇报后，对代表们说：“问题已经清楚了，很复杂，是历史遗留问题。但再难的问题，也要解决。我在这里表个态：第一，市委市政府会立即成立由相关职能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彻底核查一纺厂改制遗留问题！第二，在调查期间，对于大家反映最强烈的、涉及群众切身利益的社保医保问题，我们会优先研究，特事特办，尽快拿出一个解决方案，绝不让大家等太久！第三，调查组会公布联系方式，及时通报进展！” 他看向唐建科：“建科秘书长，这件事，就由你代表办公厅，牵头做好跟踪协调工作，确保徐秘书长和市委的指示落实到位！信访局、国资委、人社局、医保局、北城区委区政府要全力配合！” “是！秘书长，我坚决落实！”唐建科立即起身领命。他知道，一个极其复杂、可能牵涉深层次矛盾的棘手案子，正式落到了他的肩上。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接访，更可能是一场硬仗的开始。 送走情绪初步平复、带着一丝期望的代表们，唐建科和徐振宁走在回办公楼的路上。 徐振宁面色凝重，低声道：“建科，一纺厂这个事情，水可能不浅。十年前改制，牵扯面广，你要把握好分寸，依法依规，深入调查，积极稳妥处理。既要解决群众合理诉求，也要维护稳定大局。有什么情况，随时直接向我汇报。” “我明白，秘书长。我会慎重处理。”唐建科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徐振宁的提醒，暗示着此事背后可能存在的复杂利益关系和阻力。 回到办公室，唐建科立刻对顾伟民吩咐：“小顾，马上做几件事：第一，以办公厅名义，正式通知国资委、人社局、医保局、信访局、北城区政府，明天上午九点，在第三会议室召开一纺厂改制遗留问题专题协调会，要求主要负责同志和熟悉情况的分管领导参加，携带相关档案材料。第二，你立刻联系档案局，查询调阅当年一纺厂改制的所有正式批复文件、安置方案、审计报告等原始档案。第三，梳理一下近五年来信访系统关于一纺厂的所有登记记录。” “好的，秘书长，我马上去办！”顾伟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行动起来。 唐建科站在窗前，眉头紧锁。突如其来的信访事件，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打破了他刚刚建立的平稳工作节奏。他预感到，这起看似普通的陈年积案，很可能揭开一个复杂的盖子，将他卷入更深层次的矛盾和漩涡之中。复杂的序章，已经拉开。而他，别无选择，必须迎难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