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人证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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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市城东,一片建于上世纪末的老旧小区。楼房的外墙斑驳,爬满了岁月的痕迹,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淡淡的油烟和潮气。这里居住的多是些老人和收入不高的家庭,与市中心的光鲜亮丽形成鲜明对比。 陈默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蓝色夹克,手里拎着一袋普通的水果,按照查到的地址,敲响了三楼一户人家的防盗门。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来看望长辈的晚辈,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 门内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猫眼暗了一下,一个略显苍老、带着警惕的声音隔着门板问道:“谁啊” “请问是赵德明赵老师家吗”陈默脸上堆起礼貌而谦逊的笑容,“我是市社科联《清源社会科学》编辑部新来的小陈,李主任让我来拜访一下您,向您请教一些过去刊物编辑上的事情。” 门内的赵德明显然愣了一下。《清源社会科学》正是他被调去后混日子的那个刊物,编辑部确实有个姓李的主任。但他退休都好几年了,编辑部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拜访还是个小年轻 犹豫了一下,门还是开了。门后站着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瘦削、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正是赵德明。他打量着陈默,眼神里带着疑惑和挥之不去的谨慎。“《清源社会科学》编辑部找我一个退休的老头子有什么事” “赵老师,您好!”陈默连忙微微躬身,将手里的水果递过去,“一点心意。主要是李主任说,刊物最近想做个回顾,梳理一下早些年的一些重要选题和编辑思路,说您是这方面的老前辈,经验丰富,一定要我来听听您的意见,取取经。”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赵德明脸上的警惕稍减,侧身让开:“进来吧,家里乱,别介意。” 房子不大,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但收拾得还算整洁。空气中有一股中药味。陈默注意到客厅的沙发上放着几本翻旧了的审计专业书籍和一本《中国通史》,显示着主人退休后的生活状态。 “坐吧。”赵德明指了指木沙发,自己坐在对面的藤椅上,没有忙着倒水,直接问道,“小李……李主任想了解哪方面的”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扫过那些审计书籍,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敬佩:“赵老师,您退休了还在钻研审计专业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令人佩服。不瞒您说,我大学辅修过会计,对审计也挺感兴趣的,可惜后来没干这行。” 这话半真半假,却成功引起了赵德明的些许共鸣。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干了大半辈子,习惯了,闲着也是闲着,翻翻书,免得脑子生锈。”言语中,透着一丝落寞和不甘。 陈默顺势接话,开始就《清源社会科学》过去几期某些泛泛而谈的经济类文章,提出一些听起来专业、实则宽泛的编辑思路问题。赵德明起初还认真回答几句,但很快便意兴阑珊,显然觉得这些问题毫无价值,纯粹是浪费时间。 聊了约莫十分钟,陈默话锋突然极其细微地一转,仿佛是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赵老师,我前段时间帮朋友查资料,好像看到过您早年参与审计的一个项目,叫什么……老工业区配套管网工程当时好像还有点小争议” “啪嗒!”赵德明手中正准备点烟的廉价打火机掉在了地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微微颤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住陈默,刚才那点闲聊带来的缓和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逆鳞的惊怒和极度警惕:“你到底是什么人!谁让你来的!” 陈默脸上伪装出来的谦逊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而坦诚的神情。他没有回避赵德明逼视的目光,声音压低,却清晰无比:“赵老师,您别激动。我不是社科联的,我的真实身份不能告诉您,这对您我都是一种保护。但我可以告诉您,我来的目的,和您刚才的反应有关,和那个被掩盖了真相的管网工程审计有关。”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有人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李卫国副市长,到底有没有下过那个要求严格按程序办的电话指示” 赵德明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死死地盯着陈默,仿佛要从他脸上分辨出真伪和意图。过了足有一分钟,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电话指示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忘了!你走吧!” 陈默没有动,反而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更加诚恳:“赵老师,您真的忘了吗一个坚持原则的业务骨干,因为不肯在某些问题上妥协,最后被排挤出核心部门,调到社科联那种地方坐冷板凳,直到退休……这种滋味,真的能忘吗” 这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戳中了赵德明内心最深的伤疤和屈辱。他的眼圈瞬间红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悲凉和无奈的叹息。他颓然地靠回藤椅背,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走吧……年轻人,走吧。”他无力地挥挥手,“有些事,不是你能碰的。水太深了,会淹死人的。我老了,只想图个安生……” “如果水面上的人,快要被冤枉淹死了呢”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果坚持原则的人反而要背负罪名,而玩弄权术、掩盖真相的人却逍遥法外,赵老师,您真的能心安理得地图这个安生吗” 赵德明浑身一震,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陈默继续加码,抛出了最关键的信息:“我们查到,当年的正式审计报告失踪了,相关的会议纪要被篡改了。有人想让这件事永远石沉大海。但我们也知道,有一份关键的‘电话记录摘要’留存了下来,编号是sj-09-037-b。赵老师,这份记录,是不是您……或者像您一样,还心存良知的人,悄悄保存下来的” 听到那个具体的档案编号,赵德明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陈默,声音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编号!这……这不可能!” 这个反应,等于确认了一切! 陈默心中大定,知道已经击穿了赵德明的心理防线。他放缓语气,带着一丝敬意:“赵老师,我们不仅知道编号,我们还相信,像您这样的老审计,手里可能还保留着更多能证明清白的东西。也许是一些工作底稿的副本,也许是一些当时来不及归档的笔记……这些东西,在您看来可能是废纸,但在现在,可能就是挽救一个优秀干部、揭开一层黑幕的关键!” 赵德明沉默了,双手紧紧抓着藤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客厅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闹。他似乎在经历着极其艰难的思想斗争。恐惧、不甘、愤怒、还有那份从未真正熄灭的职业操守和正义感,在他心中激烈搏杀。 陈默没有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这一刻,必须由赵德明自己做出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赵德明缓缓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恐惧,但更多了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他声音沙哑地开口:“那份电话记录……是我当年偷偷多复印了一份,夹在别的档案里带出来的。我就知道……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问!”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向里屋。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边缘磨损的牛皮纸信封走了出来。他将信封重重地拍在陈默面前的茶几上。 “拿去吧!”赵德明的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颤抖,又带着一丝悲壮,“这里面,除了那份电话记录的复印件,还有我当时私下记录的审计工作日志的几页关键内容,上面有李副市长电话指示的详细记录和我个人的核实情况。还有……还有那份最终没能正式发出的审计报告初稿的……复印件!”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报告初稿!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沉甸甸的信封。 “当时,报告初稿已经基本成型,结论对李副市长是有利的。但上面……上面突然来了压力,要求中止审计程序,修改结论。刘副局长顶不住,报告被压下了,后来就不了了之。再后来,我就被调走了……”赵德明的声音充满了苦涩,“我知道留下这些东西是违规的,搞不好还会惹祸上身。但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坚持原则的人要受处分,弄虚作假的人却能升官发财!” 陈默郑重地将信封收好,放进贴身的内袋,然后站起身,对着赵德明,深深地鞠了一躬:“赵老师,谢谢您!我代表所有还相信正义的人,谢谢您保存下来的这份良知和勇气!请您放心,您和您提供的材料,会得到最严格的保护。真相,绝不会被永远埋没!” 赵德明摆了摆手,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重新瘫坐回藤椅里,喃喃道:“走吧,快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 陈默不再多言,再次躬身,然后转身,轻轻拉开房门,快步离去。楼道里昏暗的光线照在他平静的脸上,但他的眼中,却燃烧着必胜的火焰。 人证,物证,俱在! 铁证如山,看那幕后黑手,还能如何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