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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城高大的城墙渐渐消失在身后连绵的丘陵之后。 五百精骑，人如虎，马如龙，在吴宸轩的率领下，如同一柄玄色的利刃，刺向西南方向那片被原始森林和致命瘴气笼罩的未知之地。 队伍的核心，是吴国贵亲自挑选的五百亲卫营悍卒。他们大多经历过入滇平乱的恶战，剽悍勇猛，对吴氏父子忠心耿耿。每人配双马，携带足量干粮、盐巴、药材，装备更是王府武库的精华：精铁鳞甲、强弓硬弩，更有五十人装备了王府工坊精心打造的鸟铳，虽然装填缓慢，但在近距离的威力足以震慑人心。 吴忠如同影子般紧跟在吴宸轩身侧，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队伍中还有两名特殊人物：一名是王府内精通滇西土语和风物的老向导，其曾是往来缅北的马帮头目，另一名则是方光琛推荐的通晓各地方言和交涉礼仪的幕僚文士。 越往西南，地势越发崎岖。 官道早已断绝，取而代之的是被商旅马帮踩踏出来的时断时续的羊肠小道。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纠缠，空气变得湿热粘稠，弥漫着浓烈的腐殖质气息和某种令人不安的甜腥味。 这便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瘴疠之地”。 “殿下，前面就是‘鬼见愁’峡谷了。”老向导指着前方两座如同巨兽獠牙般对峙的陡峭山崖，声音带着敬畏，“谷中终年雾气不散，多毒虫蛇蚁，更有瘴母（瘴气凝结的毒雾）出没，人马入内，极易迷失方向，染病身亡。需在午时阳气最盛时快速通过，切莫停留！” 吴宸轩抬头望了望被浓密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沉声道：“传令！全体下马，用布巾浸湿王府配发的驱瘴药掩住口鼻！火铳手戒备！加速通过峡谷！” 命令迅速传达。 士兵们虽久经沙场，但面对这神秘莫测的自然之威，依旧不免紧张。 他们依令掩住口鼻，队伍收缩，警惕地踏入峡谷。 谷内光线昏暗，雾气缭绕，能见度极低。 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盘根错节的树根，空气中那股甜腥的瘴气味道更加浓郁，即使隔着药水浸泡的布巾，也隐隐刺激着鼻腔。 死寂中，只有马蹄踏在泥泞中的噗嗤声和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声。 偶尔从浓雾深处传来一两声不知名野兽的怪叫，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 “咻！咻！咻！” 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从两侧崖壁茂密的树丛中骤然响起！ 紧接着，无数涂着诡异油彩，手持梭镖，毒弩和简陋砍刀的彪悍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巨树后、藤蔓间、甚至泥沼里猛地扑出！ 是盘踞此地的傣族部落！ 他们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喝，眼神中充满了对外来者的敌视！ “结阵！” 吴宸轩厉喝！ “敌袭！举盾！” 护卫在吴宸轩身侧的军官反应极快，厉声嘶吼！ 训练有素的精兵瞬间收缩，外围盾牌手“哐当”一声将包铁大盾砸入泥地，形成一道弧形屏障。 长枪如林，从盾牌间隙森然刺出！ 内侧的火铳手动作迅捷，火绳早已点燃，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疯狂扑来的土人！ “火铳手！目标两侧崖壁树丛！三轮齐射！放！”吴宸轩的声音在混乱中异常冷静，如同定海神针！ “砰！砰！砰！砰！” 沉闷的火铳爆鸣骤然撕裂雨幕！ 浓烈的硝烟味瞬间压过了雨林的湿腥。 毒弩射在包铁盾牌上，发出“哆哆”的闷响，梭镖被长枪格挡开。 土人的勇悍在严密的军阵和火器的绝对优势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冲在最前面的傣族勇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惨叫着栽倒在泥泞中，鲜血迅速将浑浊的泥水染红。 战斗几乎呈一边倒的屠杀。 原始部落的战士，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雷霆之威 傣族人的攻势很快瓦解，留下十几具尸体和更多哀嚎的伤者，残余者惊惶失措地退入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战后清点战场，袭击者留下了十几具穿着简陋皮甲，肤色黝黑，纹面纹身的尸体，正是活跃于这一带的傣族部落战士。 “殿下！这些野人竟敢袭击天兵！末将请命，带一队兄弟杀回去，屠了他们的寨子！”一名年轻军官眼神狠辣，向吴宸轩请命道。 这名军官是吴三桂的嫡系吴国贵的族侄吴猛，身份不凡，一直追随在吴三桂左右。 其他士兵也群情激愤，喊杀声一片。 连日来的压抑和刚才的死亡威胁，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暴戾。 吴宸轩看着地上被死状凄惨的傣人战士尸体，眼神冰冷。 他理解士兵的愤怒，但理智告诉他，此刻绝不能意气用事。 “屠寨”吴宸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压下了众人的喧嚣，“然后呢让这千里瘴疠之地的每一个山头，每一个部落，都成为我等的死敌让李定国未见到，先折损在这无休止的部落仇杀之中” 他踏前一步，目光扫过激愤的士兵：“这些傣人，世代居于深山，排外性极强，袭击过往商旅是常事。他们未必知晓我等身份，更非受何人指使，只为劫掠或守护领地。杀回去，除泄一时之愤，于大局何益只会让我等归途断绝，陷入四面皆敌之绝境！” 吴宸轩转向吴猛，声音转厉：“吴猛！收起你的刀！传令，收敛这些傣人尸体……”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堆于道旁显眼处！留下盐巴、布匹和……几把完好的钢刀！” “殿下！” 吴猛和众士兵都愣住了。 不屠寨，反而送东西 “照做！”吴宸轩不容置疑，“告诉他们，我们不是来烧杀抢掠的仇敌！留下东西，是告诉他们，和平相处，互不侵犯，才有好处！若再敢袭扰……”他指了指地上那些傣人尸体，语气森然，“这便是下场！火器的雷霆，他们承受不起！” 士兵们面面相觑，虽有不甘，但在吴宸轩冷冽的目光下，还是依令行事。 盐巴、布匹和几把寒光闪闪的钢刀被放在一堆傣人尸体旁，在荒凉的峡谷口显得格外刺眼。 队伍重新上路，气氛沉闷了许多。 吴宸轩策马走在最前，脑后新长出的短发茬在湿热的风中微微拂动。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堆傣人尸体和留下的‘礼物’，眼神深邃。 怀柔，有时比杀戮更能瓦解敌人。 他要让这些部落知道，顺之有利，逆之必亡！ 这不仅仅是为了眼前的通行，更是为他未来经略这西南边陲，埋下一颗种子。 滇西的群山依旧沉默，如同蛰伏的巨兽。 穿越瘴疠之地的凶险，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