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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遥古城,青砖灰瓦。 这座号称“填不满、拉不完”的晋商票号心脏,此刻却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死寂之中。 往昔车水马龙的西大街,行人绝迹,店铺紧闭,只有讨虏军士兵盔甲碰撞的冰冷声响和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 一面面刺目的查封告示,贴在“日升昌”、“蔚泰厚”、“协同庆”等八家最大票号的朱漆大门上,交叉的封条如同两道流血的伤口。 日升昌总号那气派非凡的五进大院,此刻门户洞开。 户部清吏和如狼似虎的军士正如同蝗虫过境,将一箱箱账册、银票、库银、房契地契抬出,登记造册。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的霉味、银钱的铜腥,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总号后院,景象更是令人胆寒。 临时搭起的刑台上,日升昌大掌柜雷履泰、二掌柜毛鸿翙,以及十几名核心账房先生,被剥去华服,仅着单薄囚衣,五花大绑地跪在那里。 他们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牙齿咯咯作响。 台下,是奉命前来“观刑”的山西大小票号东家、掌柜,个个面如死灰,双腿发软,不少人裤裆已湿了一片。 四周,是持刀肃立、眼神冰冷的军士,隔绝了一切可能的骚动。 新任山西巡抚兼“票号整饬钦差”傅山(明末清初思想家、名医,被吴宸轩起用)一身绯袍,端坐监刑台。 他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看着手中那份盖着“大明讨虏元帅府”鲜红大印的判词,朗声宣读,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 “查平遥日升昌、蔚泰厚、协同庆…等八家票号,自前明末季以来,倚仗汇通南北之便,行迹遍及关内外。不思报国,反以商贾之身,行通敌资寇之实!伪清盘踞关外,屡犯我疆,其军资粮秣,多赖此辈以‘汇兑’、‘拆借’之名,暗中输送白银不下千万两!证据确凿,铁案如山!”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台下那些面无人色的票号东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 “此等行径,形同叛国!罪无可赦!依大元帅钧令:八家票号,即刻查封!所有产业、库银、账册,悉数抄没充公!涉事票号掌柜、核心账房,共十八人,处以极刑——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凌迟”二字如同惊雷,瞬间击垮了台上那些人的最后一丝侥幸。 雷履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白眼一翻,当场昏死过去。 毛鸿翙则嘶声哭嚎:“冤枉!大人冤枉啊!都是东家的吩咐…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啊…” “行刑!”傅山的声音冷酷如铁,毫无波澜。 早已准备好的刽子手上前,剥去昏厥者的上衣。 特制的薄刃小刀在惨淡的日光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行刑开始。 没有怒骂,只有压抑到极致的、非人的惨嚎和刀刃切割皮肉的细微声响。 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刑台。 台下观刑的晋商们,有的当场呕吐昏厥,有的瘫软在地,更多的人紧闭双眼,浑身战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那刀子是割在自己身上。 漫长的三个时辰,如同三个世纪。 当最后一片血肉从骨架上剥离,十八具不成人形的骨架被草席裹着拖走,刑台上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死寂。 所有观刑者都如同刚从地狱中爬出,魂不附体。 傅山缓缓起身,目光扫过这群失魂落魄的晋商巨贾,声音恢复了平稳,却带着更深的寒意:“尔等其余票号,虽未涉通敌重案,然盘踞地方,富可敌国,于国朝危难之际,亦未见倾力报效。大元帅体恤商道不易,网开一面。” 他拿起另一份公文:“即日起,山西境内所有留存票号,需按各自资本总额,限十日内,缴纳‘助军费’五成!充作北伐军资!逾期不缴,或虚报瞒报资本者——”他指了指刑台上尚未干涸的暗红色,“此十八人,便是前车之鉴!” “五…五成!”台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简直是抽筋剥皮! 但看着那血淋淋的刑台,无人敢有半句质疑。 “此外,”傅山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枷锁,“为保票号经营‘稳妥’,杜绝再生‘通敌’之患,大元帅明令:各票号总号及重要分号,皆由元帅府派遣‘协理官’入驻!凡大额银钱出入、关外汇兑、账目异动,皆需协理官审核用印!凡有违令者,或协理官报有‘异动’者,视同谋逆,满门抄斩!绝无宽贷!” “协理官入驻…满门抄斩…”这些字眼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晋商心头。 这哪里是协理 这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是套在脖子上的绞索! 从此以后,他们世代积累的财富帝国,一举一动,都将在朝廷鹰犬的严密监视之下,稍有风吹草动,便是灭顶之灾! “散了吧。”傅山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群受惊的羊,“十日后,本官要看到所有‘助军费’足额入库。还有,协理官明日便会到任,好生伺候着。” 晋商们失魂落魄、互相搀扶着离开这血腥之地。 平遥古城,这座昔日的金融心脏,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血液,只剩下死寂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八家巨号的覆灭和十八具凌迟的骨架,彻底斩断了晋商与关外残清之间任何可能的资金脐带。 而幸存者们,则被套上了沉重的“助军费”枷锁和无所不在的“协理官”枷锁,成为了北伐战争这台庞大机器上,一个被严密监控、被迫输血的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