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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煞窟中,不辨日月。周仓估算着时间,应已过去近两日。这两日,他一面小心翼翼地吞噬炼化血煞之气,稳固“魍魉”的魂力波动,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一面暗中留意着窟内动静,尤其是守卫的换班规律。 那油尽灯枯的鬼火长老,在吐露秘密后,魂力彻底溃散,于前一日夜里,无声无息地化为一缕青烟,融入了洞窟中那无处不在的血煞之气中,结束了其痛苦而复杂的一生。周仓心中暗叹,却也更加坚定了要摧毁幽冥教、救出贞儿的决心。 第三日,午时(周仓通过血煞之气流动的细微变化判断)刚过,黑铁大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与锁链摩擦声。两名面色木然、眼眶中跳动着苍白火焰的鬼卒打开大门,其中一名用嘶哑的声音喊道:“魍魉!三日之期已到,出来!” 周仓收敛气息,停止修炼,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副疲惫、萎靡、却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神情,踉跄着站起身,向着门口走去。他故意将气息压制在炼神初期,比进来时似乎凝实了一丝,但依旧有些虚浮不稳,这正是炼化“阴魂鬼面菇”后魂力不纯、又被血煞之气折磨三日应有的表现。 走出那扇沉重的黑铁大门,血腥暴戾的气息骤然减弱,但周仓依旧觉得有些不适应——外界的“清新”,反而让他伪装出的虚弱状态更显真实。 魇鬼并未亲自前来,只有这两名鬼卒。其中一名鬼卒递过一个黑色木牌,声音冰冷:“左使大人有令,魍魉罚期已满,着其前往鬼卒营报到,听候调遣,以观后效。” 鬼卒营周仓心中一动,接过木牌。鬼卒营是铜雀台外围守卫力量的集中地,负责日常巡逻、警戒、押运等杂务。将他打发到鬼卒营,显然是左使对他的“表现”仍有疑虑,但又没发现确凿证据,故而明升暗降,贬去外围,便于监控。这正中周仓下怀!外围区域,虽然不如核心区域能接触核心机密,但行动相对自由,也更便于观察、探听消息,寻找潜入幽冥殿的机会。 “是,属下遵命。” 周仓“有气无力”地应道,跟着两名鬼卒,离开了血煞窟所在的阴森区域。 鬼卒营位于铜雀台外围的东南角,是一片由简陋石屋、营帐组成的区域,鬼气森森,怨魂哭嚎声不绝于耳。这里是低级鬼卒、妖人仆役的聚集地,管理混乱,气氛压抑。负责管理鬼卒营的,是一名炼神初期的鬼将,名为“夜枭”,生性贪婪残暴,对下属苛刻。 周仓(“魍魉”)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大波澜。一个刚刚受罚出来的鬼将,被贬到鬼卒营,在幽冥教中并不少见。夜枭只是例行公事地查验了手令和腰牌,又盘问了几句,见周仓对答如流(借助“魍魉”的记忆),便不耐烦地将他打发到一支巡逻队中,负责夜间在铜雀台外围西区巡逻。 巡逻任务枯燥而压抑。周仓与另外三名面目呆滞、气息阴冷的鬼卒一起,在固定的路线上来回走动,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入侵者”(尽管在幽冥教老巢,这几乎不可能)。他正好借此机会,仔细观察铜雀台外围的布局、守卫分布、阵法节点。 借助“地鼠”提供的地图,结合这几日的暗中观察,周仓对铜雀台外围的布局有了更清晰的了解。整个铜雀台,大致可分为三层:最外层是鬼卒营、仓库、工坊、以及关押低级祭品(如幽魄殿)的区域,守卫相对松懈,阵法也多为警戒、困敌之用;中层则是炼魂堂、刑堂、以及一些中高层妖人鬼将的居所,守卫森严,阵法威力增强;最内层,则是核心区域,包括幽冥殿、以及另外几处机密要地,守卫最为严密,阵法重重,更有幽冥右使亲自坐镇。 而幽冥殿,就位于核心区域的正中央,是阴煞之气的源头,也是阵法中枢所在。从鬼火长老透露的信息看,贞儿被冰封的玄阴冰魄棺,就在幽冥殿最深处。 “必须想办法潜入内层,靠近幽冥殿……” 周仓一边机械地巡逻,一边飞速思考。强闯绝无可能,只能智取。他现在的身份是鬼卒营的巡逻鬼卒,活动范围有限,难以进入中层,更别说核心区域。除非……有特殊的任务或机会。 机会,在第三天的巡逻中,悄然来临。 夜半时分,周仓所在的巡逻队路过靠近中层区域的一处偏僻角落时,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争吵声从一栋孤零零的石屋中传出。石屋门口站着两名气息不弱的鬼卒,神色警惕。 “……不行!这批‘阴冥砂’是右使大人炼制‘万鬼幡’急用的,数量必须足!少了一两,你我都担待不起!” 一个尖利的声音怒道。 “哼!你说足就足我清点过了,明明少了三斤!定是你们途中克扣了!” 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反驳。 “放屁!我看是你想中饱私囊,故意找茬!” 争吵声越来越大,似乎有动手的迹象。周仓眼神微动,阴冥砂万鬼幡似乎是什么重要的炼器材料。他放缓了脚步,侧耳倾听。 巡逻队的头目,一个老鬼卒,皱眉看了看那石屋,低声道:“是器堂的执事和库房的管事,又在为材料扯皮了。别多管闲事,快走!” 其他鬼卒连忙低头,加快脚步。但周仓却心中一动,故意落后几步,似乎被绊了一下,发出一声低呼。 “谁!” 石屋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尖利的声音厉声喝道。门被推开,一个身材干瘦、眼窝深陷、穿着黑袍的妖人(器堂执事)和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横肉、同样穿着黑袍的妖人(库房管事)走了出来,目光不善地看向巡逻队,最后落在了落在最后的周仓身上。 “你们是何人在此鬼鬼祟祟作甚” 器堂执事厉声问道。 巡逻队头目连忙躬身行礼:“回两位大人,小的是西区巡逻队,路过此地,并无他意。这厮是新来的,腿脚不利索,惊扰了两位大人,还请恕罪。” 说着,狠狠瞪了周仓一眼。 周仓连忙“惶恐”地低下头,学着其他鬼卒的样子,唯唯诺诺。 那库房管事眯着小眼睛,打量了周仓几眼,又看了看巡逻队其他人,忽然道:“你们既是巡逻队,正好,有一批‘阴冥砂’要从库房押送到器堂,本应由我手下鬼卒押运,但他们临时有别的差事。你们巡逻队,抽调两人,替本管事跑一趟腿。” 巡逻队头目面露难色:“这……管事大人,我等职责是巡逻,若擅离职守……” “少废话!” 库房管事不耐烦地打断,“就一会儿功夫,能耽误什么事再说了,这是为右使大人办事!耽误了炼制万鬼幡,你们担待得起吗” 一听是“右使大人”的命令,巡逻队头目顿时噤声,不敢再反驳。幽冥右使,地位仅次于曹丕与幽冥左使,手段酷烈,在幽冥教中凶名赫赫。 “你,还有你,” 库房管事随手一指,点中了巡逻队头目,又点中了周仓,“就你们两个,跟我来,押送阴冥砂去器堂。其他人,继续巡逻!” 巡逻队头目不敢违逆,只能苦着脸应下。周仓心中却是一喜,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器堂位于中层区域,而且听他们争吵,似乎是直接为幽冥右使服务的,或许能借机接触到更核心的信息,甚至找到进入内层的机会! 两人跟着库房管事和器堂执事,来到一处守卫森严的库房。库房管事取出一枚令牌,验明身份后,带着他们进入其中一间仓库。仓库内堆满了各种散发着阴冷、诡异气息的材料,其中一个角落,堆放着数十个黑色的、密封的陶罐。 “就是这些,一共五十罐,每罐十斤阴冥砂,共计五百斤。你们俩,小心搬,一罐都不能打碎!送到器堂第三炼器室,交给鬼手大师。这是手令。” 库房管事将一份盖着印章的手令交给巡逻队头目,又警告道,“路上小心,若出了岔子,仔细你们的皮!” “是,是,小的明白。” 巡逻队头目连连应诺,和周仓一起,开始小心翼翼地搬运那些陶罐。陶罐入手沉重冰凉,散发着刺骨的阴寒之气,显然不是凡物。 两人各搬了数罐,来回数次,才将所有阴冥砂搬上一辆特制的、带有符文的平板车。推着车,在库房管事和器堂执事的“护送”(监视)下,向着中层区域的器堂行去。 一路穿过数道关卡,凭借库房管事的手令和器堂执事的带领,有惊无险地进入了铜雀台的中层区域。这里的阴煞之气更加浓郁,守卫的鬼卒、妖人气息也更加强大,建筑也更加高大、阴森,处处透着诡异。 器堂是一座巨大的、如同熔炉般的黑色石殿,殿内温度极高,热浪滚滚,与殿外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殿中分布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炼器炉,炉火熊熊,许多赤膊的妖人或鬼物正在其中忙碌,敲打、熔炼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材料,空气中弥漫着硫磺、金属与焦糊的气味。 “第三炼器室在最里面,鬼手大师脾气古怪,你们小心伺候,放下东西立刻离开,莫要多话!” 器堂执事冷冷交代一句,便与库房管事离开了,似乎要去别处继续扯皮。 巡逻队头目和周仓推着车,小心翼翼地在嘈杂的器堂中穿行,向着深处走去。一路上,周仓目光飞快扫过,将器堂的布局、守卫、以及那些正在炼制的法器(多是鬼道兵器、魂幡等)记在心中。 终于,他们来到了最深处的一间炼器室前。这间炼器室比其他的更加高大,门是厚重的黑铁铸就,门上镌刻着复杂的火焰与恶鬼图案,隐隐有炽热而阴森的气息透出。 巡逻队头目上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滚!别来烦我!” 一个暴躁、沙哑、如同破锣般的声音从门内传出,伴随着“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巡逻队头目吓得一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隔着门提高声音道:“鬼手大师息怒!小的是奉库房管事之命,押送阴冥砂前来!” 门内沉默了片刻,随即,黑铁大门“嘎吱”一声,自动向两边滑开,一股更加灼热、混杂着硫磺与焦臭的热浪扑面而来。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小型熔岩洞般的空间,中央是一个高达数丈、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巨型炼器炉,炉火将整个石室映照得一片通红。 炉前,站着一个身形异常高大、肌肉虬结、皮肤赤红、头顶生有独角的怪人。他着上身,只围了一条不知名兽皮的围裙,身上布满灼烧的疤痕与诡异的符文,右手握着一柄巨大的、通体漆黑、冒着黑烟的锤子,左手则是一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鬼爪!他须发皆张,满脸横肉,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布满血丝,正恶狠狠地瞪着门口。 这,便是鬼手大师,幽冥教中首屈一指的炼器师,据说脾气极为暴戾,动辄打杀仆役,但炼器手段高超,深得曹丕和幽冥右使器重。 “阴冥砂抬进来!” 鬼手大师扫了一眼平板车上的陶罐,不耐烦地吼道。 巡逻队头目和周仓不敢怠慢,连忙将陶罐一罐罐搬进石室,堆放在指定角落。石室内温度极高,两人虽是鬼体(伪装),也觉得燥热难当。 搬完最后一罐,巡逻队头目擦了把冷汗(模拟的),躬身道:“鬼手大师,阴冥砂已送到,共计五十罐,五百斤,请您查验。若无其他吩咐,小的们就告退了。” 鬼手大师看都没看那些陶罐,目光却落在了周仓身上,猩红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上下打量着他,尤其是他腰间悬挂的、代表“魍魉”身份的腰牌。 “你……” 鬼手大师的声音如同闷雷,指着周仓,“气息驳杂,魂力不稳,但根基……似乎不弱。叫什么名字在哪当差” 周仓心中一凛,这鬼手大师眼光好毒!连忙“恭敬”地低头答道:“回大师,小的魍魉,原在左使麾下听用,因犯小错,被罚入血煞窟三日,现调至鬼卒营巡逻。” “魍魉左使麾下那个酒鬼赌棍” 鬼手大师皱了皱眉头,似乎对“魍魉”的名声有所耳闻。他又仔细打量了周仓几眼,忽然伸出那只金属鬼爪,凌空对着周仓虚抓了一下。 周仓只觉得一股炽热而阴冷交织的诡异力量扫过全身,仿佛要将他里外看透!他心中大惊,连忙全力收敛气息,将混沌龙煞真元死死压制,只模拟出“魍魉”那驳杂不稳的鬼气波动。 “嗯” 鬼手大师眼中的疑惑更浓,喃喃自语,“奇怪……魂力是驳杂,但隐隐有股韧性,似乎……被血煞之气淬炼过还有一丝……古怪的火气” 周仓心中一沉,暗道不好。这鬼手大师果然不简单,竟能察觉到玄阴煞珠与寂灭龙皇诀炼化血煞之气后,带来的那一丝极其微妙的、与鬼道阴火略有不同的“火气”(混沌龙煞真元本质至阴至煞,却也蕴含寂灭之意,与火焰的毁灭特性有共通之处)。他连忙“惶恐”道:“大师明鉴,小的前日误服了一株阴魂鬼面菇,又在血煞窟中受刑,故而魂力不稳,气息驳杂,让大师见笑了。” “阴魂鬼面菇血煞窟” 鬼手大师摸了摸下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目光依旧在周仓身上逡巡,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炼器材料。“你身上这股火气……虽然微弱驳杂,但本质似乎不低……嗯,留下来,给老夫打打下手!” “什么” 周仓和那巡逻队头目都是一愣。 “怎么不愿意” 鬼手大师眼睛一瞪,手中巨锤“咚”地一声砸在地上,火星四溅,“能被老夫看中,是你的造化!滚回去告诉夜枭,这个人,老夫要了!从今天起,他就在器堂听用!” 巡逻队头目吓得面如土色(如果鬼有脸色的话),连连点头:“是,是!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禀报夜枭大人!” 说完,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下周仓一人面对这脾气古怪的鬼手大师。 周仓心中念头急转。留在器堂这固然偏离了原计划,但器堂位于中层,更接近核心区域,而且这鬼手大师似乎地位不低,或许能接触到更多机密。只是……这老怪物喜怒无常,留在他身边,风险同样巨大。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 鬼手大师不耐烦地吼道,指着炼器炉旁一堆杂乱的材料,“把这些‘阴火铜’给老夫搬到那边去!小心点,摔坏了,老子拿你喂炉子!” 周仓不敢违逆,连忙应道:“是,大师!” 他走过去,开始搬运那些沉重的、散发着灼热与阴寒双重气息的黑色金属块。心中却是念头飞转,思考着如何在这位脾气古怪的炼器大师身边,找到接近幽冥殿的机会。 器堂的炼炉之火,熊熊燃烧,映照着周仓沉默而警惕的脸庞。新的身份,新的环境,新的危险与机遇,就在这灼热与阴森交织的石室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