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驶向暗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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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三号”基地的气密闸门缓缓打开，如同巨兽吐息，将“启明星”号送入外面永恒的虚空。 这一次出航，气氛与往常截然不同。没有例行的巡逻任务，没有明确的敌人位置，前方只有一片被标注为gr-77、代号“暗涡”的未知星域。舰桥里很安静，只有设备运行的嗡鸣和各岗位操作员低声确认参数的声响。连平日里最聒噪的几个老队员，也抿着嘴，眼睛紧盯着自己面前的屏幕。 阿野坐在指挥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他穿着全套的作战服，虽然还没进入战斗状态，但拉链一直拉到下巴。他知道，这次任务，从跃出基地的那一刻起，就进入了“灰色地带”——情报不明，敌友不分，一切都笼罩在迷雾里。 战舰平稳地加速，将“磐石三号”那嵌在环带中的金属蜂窝渐渐甩在身后，化为背景中一个不起眼的光点。窗外，气态行星庞大的身影占据了一半的视野，云带缓慢翻滚，永恒而冷漠。 “常规巡航速度，设定航线，目标gr-77区域边缘。”阿野下达指令，声音平稳，“启动被动侦测阵列最高灵敏度，主动扫描暂时静默。保持通讯静默，除非紧急情况或发现明确目标。” “明白。” “启明星”号像一条潜入深海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入星海。舰体外壳在星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新加装的“小蘑菇”和几处武器升级部位，让它的轮廓多了几分粗犷和怪异。 旅途最初一段平静无波。联盟疆域内的航道虽然荒凉，但至少是熟悉的荒凉。偶尔能探测到遥远星系的微弱光芒，或者路过一片稀疏的小行星带。队员们轮班休息，在休息区低声交谈，话题总是不由自主地转到“暗涡”和可能的遭遇上。 “你们说，那‘古老之约’会是什么跟谁立的约神明还是更牛的古代文明” “管他呢，反正别是跟‘虚无’立的就行。” “‘守望者’……听着像个职位，会不会是像‘守灰者’那样的遗民” “也可能是机器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猜测很多，但没有答案。未知像一层无形的膜，包裹着战舰，让空气都显得有点粘稠。 阿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舰桥或训练区。他反复查看gr-77区域那少得可怜的资料——几份年代久远的引力异常记录，一些模糊的空间波动数据。那片区域确实像个“涡”，常规探测信号进去就像泥牛入海，反馈杂乱不堪。没有已知的恒星系统，没有大型天体，只有一片仿佛被宇宙遗忘的黑暗。 几天后，战舰抵达了联盟长期监测范围的边缘。再往前，就是真正的“未标记区域”了。 “即将脱离常规监测网覆盖。切换至远程量子信标断续通讯模式。”通讯官报告。 这意味着他们与后方的联系将变得延迟且不稳定，真正意义上开始“孤军深入”。 “知道了。”阿野点点头，“各就各位，提高警惕。我们进入‘灰区’了。” 窗外的星空似乎变得更加深邃、更加空旷。熟悉的航道标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毫无特征的黑暗，只有极远处一些模糊的星云，像暗淡的污渍点缀在墨黑的天鹅绒上。一种莫名的孤立感悄然爬上心头，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这种绝对的、未知的寂静中，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启明星”号降低了速度，如同夜间潜行的猎手，所有非必要的系统都调至低功耗模式，尽可能减少自身信号特征。被动侦测阵列全开，像一张无形的巨网，捕捉着虚空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涟漪。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逝。一小时，两小时……一天，两天…… 除了宇宙本身的微波背景辐射和一些遥远的、无关紧要的能量波动，什么都没有。 但这种“什么都没有”，本身就很诡异。按照常理，即使是荒芜星域，也应该有零星的陨石、稀薄的星际尘埃、或者偶然的宇宙射线爆发。可gr-77区域的边缘，干净得过分，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这里仔细“打扫”过。 “检测到微弱的、周期性的引力波纹。”导航员突然报告，打破了长久的寂静，“来源方向，正前方，深度约0.3光年。波纹模式……不自然，类似……大型人造结构或高强度能量场稳定运行产生的空间拖曳效应。” “强度”阿野立刻问。 “极其微弱，若非我们开启了最高精度引力感应器，根本察觉不到。目标……似乎在刻意隐藏自身引力特征。” “标记为潜在目标a。继续监测，尝试分析波纹周期和模式。”阿野眼神微凝。终于有动静了，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又过了半天，传感器再次捕捉到异常。 “检测到离散的、非自然的高能粒子流残迹。”传感器操作员汇报，“能量特征……混杂。有一部分类似常规聚变引擎排放，但有一部分……带有微弱的‘反秩序’干扰余波，与紫晶能量特征有低度吻合。残迹非常新鲜，估计形成时间不超过七十二标准时。” “紫晶杂碎来过这里或者，还在附近”副官低声道。 “不一定。”阿野盯着屏幕上的数据，“也可能是别的势力使用了类似技术，或者……这里存在某种自然现象，能产生类似特征的能量排放。标记为异常信号b。记录坐标和特征。” 两项异常发现，让舰桥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引力波纹暗示着可能存在隐藏的大型结构，而新鲜的能量残迹则表明近期有“访客”活动。这里绝非一片死寂的荒芜。 “按照原定计划，向引力波纹源方向谨慎前进。”阿野下令，“速度降至三分之一巡航速度。保持隐蔽状态。” “启明星”号如同一片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片连星光都似乎被吸收的黑暗区域滑去。随着距离拉近，那种诡异的“干净”感越发明显。就连宇宙中无处不在的星际尘埃，在这里都稀薄得近乎于无。 前方，纯粹的黑暗如同一堵巨墙，横亘在航线上。引力波纹的源头，就在这黑暗的深处。 “我们正在接近gr-77区域核心区边缘。”导航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空间曲率读数开始出现不规则波动……就像……水面的涟漪。” 舷窗外，原本清晰的远方星光，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扭曲和颤动，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热空气观察火焰。 暗涡，就在眼前。 “启动所有防护系统，能量护盾待命，但保持最低功率运行，避免能量泄露。”阿野握紧了扶手，“武器系统预热，特种弹药就位。‘秩序扰乱器’充能至待发状态。” “明白！” “启明星”号调整姿态，舰首对准那片星光扭曲的黑暗，缓缓驶入。 一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外部星光扭曲的现象骤然加剧，舷窗外的景象变得光怪陆离，星辰被拉长成彩色的线条，又破碎成迷离的光点。舰体传来极其轻微的、仿佛穿过粘稠液体的滞涩感。 重力感应器和空间稳定仪同时发出低声警报，显示局部空间结构正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他们进入了“暗涡”的领域。 这里并非绝对的黑暗。远处，空间的扭曲形成了诡异的光学现象，将不知来自何方的微光汇聚、散射，形成一片片朦胧的、不断变幻形状的黯淡光晕，如同深渊中飘荡的鬼火。没有声音，只有设备更加频繁的嗡鸣和警报。 “被动侦测受到强烈干扰！有效探测距离缩短至正常值的百分之三十！”传感器操作员急报。 “保持航向，依赖惯性导航和短距主动扫描。”阿野沉声道，“注意任何非自然的结构或能量信号。” 战舰在这片光怪陆离的扭曲空间中艰难前行，速度很慢，如同在布满暗礁的迷雾海域航行。每一次空间曲率的轻微变动，都会引起舰体的微幅震颤和系统参数的短暂跳动。 突然！ “正前方！空间异常点！有大型结构反射信号！”传感器操作员几乎是喊出来的。 主屏幕上，经过重重滤波和增强处理的图像显示，在前方那片最浓厚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中心，隐约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的、边缘模糊的轮廓！ 那轮廓极其不规则，像是一团凝固的黑暗本身，又像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残缺的构造体。它静静地悬浮在空间扭曲最剧烈的“涡眼”位置，仿佛已经在那里矗立了千万年。 引力波纹的源头，就是它！ 几乎在同一时间，短距主动扫描波束触及那个巨大轮廓的边缘。 嗡——！！！ 一股冰冷、浩大、充满古老威严感的意念波动，如同苏醒的巨兽打了个哈欠，以那个巨大轮廓为中心，猛然扩散开来，瞬间扫过了“启明星”号！ 这一次的意念波动，比紫色棱柱晶体中残留的那一丝要清晰、完整得多！虽然依旧带着非人的冰冷和距离感，但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却庞杂无比： “……检测到未授权接近……扫描识别……能量特征：低度秩序演化变体……关联标识：‘基石’波动残留……种族标识：未收录新兴文明……威胁评估：低……但持有‘钥匙’关联物气息……” “……依据‘古老之约’第七备忘条款……对持有‘钥匙’气息、且触及‘秩序门槛’之文明，予以初级接触许可……” “……临时通道开启……准许进入‘守望者前厅’……” 意念波动消散的瞬间，前方那团巨大的、黑暗的轮廓边缘，一点幽蓝色的光芒悄然亮起，随即迅速扩展，勾勒出一道巨大的、仿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门”的轮廓！ 门内，不再是扭曲的黑暗，而是一片稳定、冰冷、充满几何美感的幽蓝色光芒通道，笔直地指向轮廓深处。 “启明星”号舰桥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超越理解的接触方式震撼了。 阿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盯着那道突然出现的幽蓝光门，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个巨大的黑暗轮廓，咬了咬牙。 “守望者前厅”他低声重复着意念中的词语，眼神锐利如刀，“这就是‘古老之约’的‘守望者’” “舰长，我们……进去吗”副官的声音有些干涩。 进，还是不进 那道门，是邀请，还是陷阱那个巨大的轮廓，是遗迹，还是活物 阿野沉默了几秒钟。脑海中闪过“守灰者”族长平静的眼神，闪过紫色棱柱晶体的冰冷，闪过“灰烬圣物”最后的信号…… 他抬起头，声音斩钉截铁： “调整航向，对准光门。护盾提升至战斗等级，武器系统解除最终保险。我们进去。” “既然人家‘开门’了，哪有在门口傻站着的道理。” “启明星”号微微调整姿态，舰首对准那片幽蓝，带着满身的戒备和无法抑制的好奇，缓缓驶向了那道通往未知的“门”。 暗涡深处，秘密，即将揭晓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