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亡命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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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道里又窄又矮，装甲摩擦着粗糙的内壁，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阿野几乎是把受伤的队员拖在身后，另一只手还得扒拉着前面的导航员，三人像受惊的虫子一样在黑暗的管道里拼命往回钻。 头盔里传来铁砧粗重的喘息和断断续续的吼声，夹杂着磁轨步枪特有的尖锐爆鸣和某种沉重撞击的闷响。 “队长……拿到了吗”铁砧的声音透过剧烈的背景噪音传来，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 “到手了！”阿野吼道，“你们怎么样” “虫子……暂时压下去了……但来了个更狠的！”铁砧的声音陡然拔高，“是紫晶的！像狗一样的玩意儿！速度太快——！” 通讯里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和铁砧的闷哼，随即是一连串能量武器开火的呼啸。 “铁砧！”阿野目眦欲裂。 “咳咳……死不了！”铁砧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狠劲，“这东西爪子硬得很！我们被堵在仓库口了！你们别从原路出来！找别的路！” 几乎在铁砧说话的同时，阿野那残留的“洞察”视野里，清晰地“看到”了仓库入口处的情况：一个体型比“猎杀者”小、但更加流线型、四肢着地、如同机械猎犬般的紫晶单位，正以鬼魅般的速度在货箱掩体间穿梭，它锋利的晶体爪每一次挥击都能在厚重的金属货箱上留下深深的沟壑。铁砧和另一名队员被逼到了角落，依靠着喷火器和最后几颗手雷苦苦支撑。而更远处，还有另外两个类似的“猎犬”信号正在快速接近！ 不能从原路回去了！那是死路！ 阿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残留的“洞察”能力被他催动到极致。周围的管道结构、能量流动、乃至上方废墟的薄弱点，都如同立体地图般在他脑海中展开。 “上面！打穿上面！”他对导航员吼道，指向头顶一处管道结合部，“那里最薄！外面是刚才那个大厅的侧廊！我们从那儿出去！” 没有废话，导航员立刻调转枪口，枪挂榴弹对准阿野指的位置。 “捂住耳朵！”导航员提醒一声，扣动扳机。 轰！ 沉闷的爆炸在狭窄管道内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头顶的金属板被炸开一个不规则的窟窿，外面昏暗的光线和浑浊的空气涌了进来。 “上！”阿野率先抓住边缘，手臂发力，将自己和受伤的队员一起顶了上去。 上面果然是那个巨大球形大厅的侧边走廊，比下面管道宽敞得多，但也布满了碎石和倒塌的装饰结构。远处大厅中央，还能看到那个沉默的环形设备基座。 “铁砧！我们从侧廊出来了！正在向大厅中央移动！你们想办法脱身，到基座那里汇合！”阿野一边架着伤员快速移动，一边在频道里喊。 “明白！我们……尽量！”铁砧的声音伴随着又一声爆炸。 阿野三人沿着倾斜、破损的走廊向大厅中央狂奔。残留的“洞察”视野不断扫描周围，避开几处明显不稳定的地面和头顶摇摇欲坠的结构。他能“看”到仓库方向的战斗还在继续，铁砧他们的信号在艰难地移动，而另外两个“猎犬”信号已经非常近了。 突然，前方走廊拐角处，传来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又是蚀金虫！而且数量不少！ “该死！阴魂不散！”导航员抬起枪口。 “别硬拼！绕过去！”阿野拉着伤员，猛地撞开侧面一扇半掩的、锈蚀的金属门。门后是一个小型的设备间，里面堆满了损坏的仪器，但另一头还有一扇门，通向另一条岔路。 虫群从拐角涌出，黑压压一片。他们刚冲进设备间，虫子就追到了门口，开始疯狂啃咬门框和墙壁。 “快走！”导航员朝着门口扔出最后一颗手雷，然后转身跟上阿野。 爆炸暂时阻挡了虫群，他们从另一头冲了出去。这条岔路更窄，更像通风管道，但根据“洞察”视野，它也能绕向大厅中央。 脚下的地面传来不祥的震动，远处传来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是那几只紫晶“猎犬”在横冲直撞地拆墙找路！ “快点！再快点！”阿野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动力装甲的辅助动力已经接近过载。 伤员的情况也不太好，失血加上剧烈运动，生命体征读数在缓慢下降。导航员不得不分出一只手帮忙搀扶。 终于，前方出现了亮光——是大厅中央相对开阔的区域。那个巨大的环形基座就在眼前。 但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去的那一刻，侧面一堵看似厚重的墙壁猛地炸开！碎石和金属碎片如同炮弹般激射而来！ 一只紫晶猎犬撕裂墙壁，冲了出来！它那由紫色晶体构成的头部闪烁着冰冷的红光，锁定了近在咫尺的三人，张开满是能量利齿的巨口，后肢蹬地，化作一道紫色的闪电直扑过来！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瞄准！ 阿野几乎是本能地将伤员往导航员身上一推，自己则反向迎着猎犬冲了上去，同时抬起了手臂——不是用枪，而是用动力装甲小臂上装备的一枚小型破甲火箭弹！这是近身搏命用的最后手段！ “去你妈的！” 火箭弹在极近距离发射，拖着白烟直轰猎犬张开的巨口！ 猎犬似乎没料到这自杀式的反击，想要闭合嘴巴已经来不及了！ 轰！！！ 火箭弹在它口腔内部爆炸！紫晶碎片和灼热的金属射流从它头部和后颈处猛烈喷发！猎犬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发出一声凄厉的（无声的意念尖啸），整个前半身被炸得稀烂，冒着黑烟和紫色电火花，沉重地摔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爆炸的冲击波也将阿野狠狠掀飞出去，撞在后面一堆金属废料上，感觉全身骨头都散了架，头盔里警报声狂响，显示装甲胸腹部严重受损，生命维持系统出现泄漏。 “队长！”导航员放下伤员，冲过来想扶他。 “别管我！看前面！”阿野挣扎着坐起，嘶声喊道。 只见大厅另一侧，仓库方向的入口处，又冲出来两个身影，正是铁砧和另一名队员！他们浑身是伤，装甲破损严重，铁砧的一只手臂甚至耷拉着，显然是断了。他们边打边退，身后，另外两只紫晶猎犬紧追不舍，不断喷吐着紫色的能量弹，打得他们周围的金属地面火花四溅！ “到基座后面去！”阿野强忍着剧痛，和导航员一起，拖着伤员，连滚爬地向大厅中央的环形基座挪去。 铁砧他们也看到了阿野，拼命向基座靠拢。 五人，两个重伤，三个带伤，终于在大厅中央的环形基座后面汇合了。基座很高大，像一堵环形矮墙，暂时提供了掩蔽。 但追兵也到了。两只猎犬一左一右，如同耐心的捕食者，缓缓逼近基座。它们似乎吸取了同伴被近距离炸死的教训，不再猛冲，而是利用大厅里散落的残骸作为掩体，猩红的目光死死锁定基座后的众人。 “弹药还剩多少”阿野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基座，喘着粗气问。 “我还有半个弹匣。”“我没了。”“榴弹打光了。”“破甲弹还剩两发。”回答声带着绝望。 铁砧用还能动的那只手，从腿侧拔出一把高频震动战刀，刀刃发出低沉的嗡鸣：“看来得肉搏了。” 阿野看着手中几乎打空了的步枪，又摸了摸腰间那个装着“洞察”碎片的收容盒。碎片在盒子里依然散发着微弱但稳定的共鸣，那股“看穿”的能力还在，他甚至能清晰“看”到那两只猎犬能量最集中、也是防御最强的胸口核心，以及它们移动时四肢关节处相对薄弱的能量连接点。 可看到弱点，也得有武器去攻击才行。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他“洞察”的视野边缘，突然捕捉到了基座本身的一些异常——在这个环形基座内部深处，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一个非常隐蔽的、似乎还在最低限度运作的能量接口，而且接口的制式……与他从“守灰者”那里见过的、某些暮光帝国古老设备的能量接口，有微弱的相似！ 一个疯狂的想法瞬间窜入他的脑海。 “铁砧！掩护我！”阿野猛地将腰间收容盒的盖子打开一条缝，让“洞察”碎片的光芒和能量波动泄露出一丝，然后朝着基座那个隐蔽接口的位置按去！ “队长，你干什么！”众人大惊。 阿野没有解释。他只是将碎片贴上了那个接口。 瞬间，奇异的共鸣发生了！ “洞察”碎片的白金色光芒如同水流般渗入基座接口，基座内部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某些结构，被这同源的、更高阶的“秩序”力量激活了！ 嗡——！ 整个环形基座轻微震动起来，表面那些早已黯淡的古老纹路，依次亮起了暗淡的银蓝色光芒！尤其是基座面向那两只猎犬的几个特定位置，能量迅速汇聚！ 两只猎犬似乎感应到了威胁，立刻放弃谨慎，同时从掩体后跃出，一左一右扑向基座！ 也就在这一刻，基座被激活的几个点位，猛然射出数道并不粗大、但极其凝练、速度极快的银蓝色能量光束！ 这些光束仿佛长了眼睛，精准地射向阿野“洞察”视野中标记出的猎犬弱点——它们的关节连接处和能量运转的节点！ 噗！噗！噗！ 光束无声地没入猎犬的身体。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但那两只凶悍的紫晶猎犬，动作瞬间僵直，扑到半空的身体失去了所有力量，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皮囊，重重摔在地上！它们体表的紫色光芒急速黯淡，内部的能量流动彻底紊乱、停滞，只剩下细微的电火花在破损的晶体外壳上跳跃。 死了。 就这么……死了 基座后的五个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基座……是防御武器”导航员呆呆地问。 阿野也松了口气，感觉到一阵虚脱。他小心翼翼地将“洞察”碎片从接口处移开，重新盖好收容盒。基座的银蓝色光芒随之缓缓熄灭，恢复了死寂。 “不完全是武器，”阿野喘着气说，回想起“洞察”碎片传递的最后一缕信息，“这东西……好像是某种‘净化’或‘稳定’装置的基座。碎片的力量激活了它残留的一丝功能，正好……‘净化’了那两只怪物的能量结构。” 原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活下来了。 “通讯恢复了！能联系上‘启明星’号了！”铁砧突然惊喜地喊道。刚才在废墟深处，通讯一直被严重干扰。 “总部！这里是阿野！我们拿到第二块碎片了！但伤亡严重，需要紧急撤离！坐标发给你们了！”阿野立刻对着通讯频道嘶喊。 “收到！阿野！坚持住！救援马上到！”副官的声音充满了激动和焦急，“我们探测到你们那里的高能反应了！飞船正在降低高度！但注意，你们正上方废墟结构非常不稳定，大规模救援艇下不去！我们只能放下牵引光束！你们必须自己到达指定开阔区域！” 阿野抬头，通过“洞察”视野，他能“看”到上方数百米处，层层叠叠的废墟结构像危险的积木一样堆叠着，而“启明星”号正如同一个小心翼翼的巨人，悬停在最上层一个相对稳定的“天窗”边缘，几道粗大的牵引光束已经投射下来，但被中间的障碍物阻挡，无法直接到达他们所在的大厅。 “我们需要爬到上面去！至少要到废墟中层，牵引光束才能接到！”阿野判断道。 他看着身边伤痕累累的队友。铁砧断了一臂，自己重伤，还有一个腿部受伤的队员。只有导航员和另一个队员状态稍好。 “你们两个，”他指着状态稍好的两人，“负责架着伤员。铁砧，跟我一起开路。‘洞察’碎片还能用，我来找相对安全稳固的攀登路径。” 没有时间犹豫和伤感。五人再次行动起来，朝着大厅一侧一处看起来像是以前检修通道的、倾斜向上的金属阶梯走去。 每走一步，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每一次攀爬，都需要耗尽力气。坍塌的废墟中危机四伏，松动的结构、残留的能量陷阱、还有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可能再次冒出来的怪物。 但这一次，他们有了“眼睛”。 阿野凭借着“洞察”碎片赋予的穿透视野，艰难但准确地选择着每一步落脚点，避开那些致命的陷阱和脆弱的结构。他们爬过摇摇欲坠的金属栈桥，钻过狭窄的管道，甚至不得不从一片散发着恶心气味的、粘稠的有机质残留物上爬过去。 上方，牵引光束的光芒越来越清晰，引擎的轰鸣也越来越近。 下方，废墟深处，似乎还有更多被惊动的东西在苏醒，传来令人不安的骚动。 最后一段路程，几乎垂直。他们不得不依靠动力装甲残存的抓握力和彼此之间的拖拽。 当阿野的手终于抓住“启明星”号垂下的、稳定下来的牵引光束发生器边缘时，他感觉最后一丝力气都快被抽干了。 粗大温暖的牵引光束笼罩住他们，将五人缓缓提起，脱离那片吞噬了太多生命和秘密的黑暗废墟。 下方，崩塌的环形实验室废墟如同一个张开的黑色巨口，渐渐缩小。 上方，“启明星”号腹部敞开的救援舱门，投下了希望的光芒。 第二块碎片，终于到手了。 但阿野知道，考验还远未结束。因为在他被拉入救援舱门的最后一刻，他那即将消散的“洞察”视野，似乎“瞥见”了废墟最深处，那冰冷紫色光芒的源头……不仅仅是一两个单位。 而是一片，正在缓缓“睁开的眼睛”。 冰冷的、绝对的、秩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