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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终于结束了。 皇帝起身离席，众人跪送。 等皇帝走远，大家才陆续起身，三三两两地离开御花园。 九儿跟着人流往外走，林婉儿挽着她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今天太厉害了！把贵妃和三皇子都怼得说不出话！” 九儿失笑：“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林婉儿眼睛发亮，“我都看呆了！你都不知道，以前宫宴，贵妃可威风了，谁都不敢得罪她。今天可算有人治她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不过，你要小心。贵妃这个人，睚眦必报。你今天让她丢脸，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九儿点头：“我知道。谢谢提醒。” 两人走到御花园门口，正要分开，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棠姑娘留步。” 九儿转身，看到三皇子刘焕走了过来。 他脸色依然不好看，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棠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婉儿紧张地拉了拉九儿的袖子。 九儿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然后对刘焕道：“殿下请讲。” 刘焕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皱眉道：“这里人多眼杂，不如……去那边亭子”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凉亭。 九儿想了想，点头：“好。” 她让林婉儿先走，自己跟着刘焕走向凉亭。 凉亭里没人，很安静。 刘焕走进去，转身看着九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棠梨花，”他直呼其名，语气不善，“你今天很威风啊。” 九儿面色不变：“民女不懂殿下的意思。” “不懂”刘焕冷笑，“当众让我母妃难堪，又让我下不来台——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九儿抬眸，直视他：“殿下若觉得民女是故意的，那就是故意的吧。” 刘焕被她这态度激怒了：“你一个山野丫头，仗着有六弟撑腰，就敢如此嚣张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宫！不是你撒野的山寨！” 九儿笑了：“殿下说得对，这是皇宫。所以民女一直谨言慎行，不敢有半分逾越。” “谨言慎行”刘焕气极反笑，“摔碎御赐玉杯，叫谨言慎行顶撞贵妃，叫谨言慎行” “玉杯是手滑。”九儿淡淡道，“至于顶撞贵妃……民女只是实话实说，何来顶撞” 她顿了顿，补充道：“倒是殿下，今日提议让民女当靶子，不知是何用意万一殿下‘失手’，民女岂不是要没命” 刘焕语塞。 九儿继续道：“民女在山野长大，不懂京城规矩。但民女知道一个道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看着刘焕，眼中闪过冷意：“殿下若是对民女有意见，大可直接说出来。不必玩这些阴招。” 刘焕被她看得心中一寒，但很快恼羞成怒：“怎么本皇子还要看你脸色不成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山野丫头，就算真是苏家的外孙女，也改变不了你粗鄙的本质！” 这话说得极重。 若是寻常女子，怕是早就哭了。 但九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怜悯。 “殿下说得对。”她轻声道，“民女确实粗鄙。民女在山里长大，跟土匪混在一起，学了一身蛮力，不懂琴棋书画，不会吟诗作对。”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但民女至少知道，什么叫尊重，什么叫廉耻。” “民女至少不会，仗着身份欺压弱小。” “民女至少不会，为了私欲害人性命。” 刘焕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九儿转身，准备离开，“只是觉得，有些人，表面光鲜，内里却肮脏不堪。” “站住！”刘焕厉声道，“你把话说清楚！” 九儿回头，看了他一眼：“殿下想要民女说什么说柳姨娘贪墨我娘嫁妆的事说我娘死得不明不白的事还是说……某些人，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事” 刘焕瞳孔骤缩。 这个丫头……知道什么 “殿下，”九儿淡淡道，“民女虽然粗鄙，但不傻。有些事，民女会查清楚的。到时候，该讨的债，一分都不会少。”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开凉亭。 刘焕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这个棠梨花……比他想象的更危险。 她不仅武功高强，脑子也清醒。 而且，她手里可能真的握着什么证据……不行。 不能让她继续查下去。 刘焕眼中闪过杀意。 这个丫头，必须除掉。 他转身，快步离开凉亭，去长春宫找舒贵妃商量。 而九儿，已经走出了御花园。 她没急着出宫，而是在宫道上慢慢走着。 夕阳西下，宫墙的影子拉得很长。 刚才跟三皇子那番对话，让她更加确信——母亲的事，柳姨娘的事，绝对跟贵妃母子有关。 他们慌了。 所以才这么急着对付她。 “棠姑娘。”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九儿转身，看到刘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他换了一身月白常服，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润。 “殿下。”九儿福身。 “不必多礼。”刘澈走到她身边，并肩走着，“我刚才看见你跟三哥在凉亭说话。” 九儿挑眉：“殿下看见了” “嗯。”刘澈点头，“不放心，就跟过来了。不过离得远，没听清你们说什么。” 他顿了顿，问：“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九儿摇头，“就是说了些难听的话。” 刘澈眼神一冷：“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九儿不想多说，“就是嫌我粗鄙，嫌我出身低。” 刘澈停下脚步，看着她：“九儿，你不粗鄙。你比这宫里所有人都干净。” 九儿一愣，抬头看他。 夕阳照在他脸上，那双总是带着算计的眼睛，此刻却清澈见底。 “真的。”刘澈认真道，“你率真，勇敢，重情重义。这些品质，比什么琴棋书画都珍贵。” 九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她轻声道。 刘澈笑了，继续往前走：“不过，三哥这个人，睚眦必报。你今天得罪了他，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九儿点头，“我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刘澈转头看她，“但我怕。” 九儿一愣。 刘澈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我怕他耍阴招，我怕你吃亏，我怕……” 他顿了顿，声音很轻：“我怕失去你。” 九儿心中一震。 她看着刘澈，看着他那双盛满温柔的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夕阳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宫道很长，仿佛没有尽头。 而前方，是更深的黑暗，更多的阴谋。 但此刻，九儿忽然觉得，有这个人陪着，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