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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思居位于深水城“镜海区”的深处，是一栋独立的双层建筑，外表朴实无华，由深灰色的抗法石材砌成，表面流动着细密的银色符文。内部却别有洞天——空间拓展术法让它的实际面积比看上去大五倍不止。 一层是宽敞的起居室、静修室和小型藏书阁，二层则是卧室与露台。所有家具都用蕴含安神灵木打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凝神香气息。最特别的是，整栋建筑的墙壁、天花板甚至地板，都经过特殊处理，像是蒙着一层极薄的、流动的液态水晶，能根据居住者的心意，调节透明度，从完全隔绝到单向透视外界，甚至模拟出各种自然景观。 “这里的防护法阵直接连接‘三重镜海天幕’的核心节点之一。”埃伦在送苏漾进入静思居时低声告知，“理论上，只要深水城不破，这里就是绝对安全的。日常所需可通过传送阵直接获取，非经你允许，任何人无法强行进入。我会住在隔壁的护卫居所，有情况随时联络。” 埃伦离开后，静思居厚重的石门无声合拢，表面亮起复杂的认证符文，随即隐没。 苏漾站在空旷的起居室中央，感受着四周那无处不在的、精纯而稳定的灵能波动，以及建筑本身散发出的、与混沌镜心隐隐共鸣的微弱镜之法则气息。安全，舒适，甚至堪称奢华。但他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听到识海中混沌镜心那缓慢而有力的搏动。与血骨荒原的死寂不同，这是一种被精心设计、严密控制的“静”，仿佛连思绪的涟漪都会被周围的“镜壁”捕捉、分析。 他走到一面墙壁前，心念微动，那层液态水晶般的材质变得透明，显露出外界的景象。静思居位于一处悬浮平台之上，下方是深水城内部错综复杂的立体结构——交织的空中走廊、旋转的能量塔、缓缓移动的运输平台，更远处，能看到那三重巨大的镜海天幕在城池边缘缓缓律动，将外界的碧海蓝天折射成梦幻般的光影。 繁华，精密，强大得令人敬畏。却也……疏离。 苏漾收回目光，墙壁恢复原状。他来到静修室，盘膝坐在中央的聚灵玉台上，开始例行功课。《映心诀》运转，混沌镜心随之缓缓旋转，汲取着此地浓郁的灵能，继续修复灵魂最后的那点暗伤。 这一次入定，感觉却与以往不同。或许是此地环境特殊，也或许是融合镜核碎片后感知的深化，苏漾发现，当他将心神沉入镜心时，不仅能内视己身，更能隐隐“听”到这座庞大城池运行的某种“脉搏”。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极其细微、却无处不在的法则振动。有维持悬浮的反重力阵列的沉稳律动，有防御天幕的能量流转的嗡鸣，有各处研究设施运转时散逸出的、各种奇异法则的碎片波动，更有……无数生活在城中修士、技术人员、守卫们交织混杂的生命气息与思绪涟漪。 这些信息庞杂无比，混沌镜心自动过滤了绝大部分，只留下一些与“镜”相关的、或强度异常的波动。 其中，有一股波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它来自静思居的下方深处，似乎位于镜海研究院的某个核心区域。这股波动极其隐晦，时断时续，却给苏漾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与……悸动感。那不是攻击性的，反而像是一种沉睡的、被层层封禁的“共鸣源”，与他灵魂深处的镜核碎片，或者说，与镜心深处那份“归墟”的意蕴，有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联系。 那是什么 苏漾试图将感知聚焦，但那波动立刻变得更加模糊，仿佛被更强的屏蔽力量所覆盖。显然，深水城的秘密，远比他看到的和被告知的要多。 就在他准备结束调息时，静思居的认证法阵传来轻柔的波动提示——有访客请求进入。 心念一动，墙壁变得透明，苏漾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那位白袍凌乱的莫里斯大师，他正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门的方向，身后还跟着两名推着满载各种仪器推车的研究助手。 来得真快。 苏漾起身，走到门边，石门无声滑开。 “哈哈！苏漾小友，休息得如何这静思居还满意吗”莫里斯大师不等完全进门，就热情地开口，目光已经迫不及待地在苏漾身上扫视，尤其是眉心位置，他戴着的奇特眼镜镜片上数据流飞速滚动。 “多谢大师关心，此处甚好。”苏漾侧身让开。 莫里斯大师带着助手鱼贯而入，那两台推车上摆放着苏漾从未见过的精密仪器，有的像是水晶构成的复杂星图，有的如同由光线编织的笼子，还有的则是不断变换形状的金属造物。 “别紧张，别紧张！”莫里斯大师看到苏漾略显戒备的眼神，连连摆手，“只是最基础的适应性检测和基础数据采集！绝对无害！你看，我连大型拘束器都没带——虽然研究院里确实有那玩意儿，对付一些不稳定的远古遗物或者危险的归墟变异体时很好用——但对你肯定用不上！我们是友好的研究合作！” 他的话让苏漾眼皮微跳。大型拘束器 “大师想检测什么”苏漾直接问道。 “哦，很简单！首先，我们需要建立你的基础生理与灵魂波动模型。包括在静止、微量调动灵能、以及……嗯，如果可以的话，在你感到安全的前提下，微微引动一下你体内那特殊的‘镜’之力时的各项参数。”莫里斯大师指挥助手开始架设仪器，自己则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如同银色海胆般的多面体记录仪，“放心，整个过程我会亲自监控，所有数据都会加密存储，只有我和雷蒙德将军有最高权限查阅。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更好地理解你的状态，以便提供针对性的辅助和防护。” 理由冠冕堂皇。苏漾知道，在对方的地盘上，一些基本的配合是不可避免的，也能暂时换取信任和相对的自由。 “可以。但如何引动力量，引动多少，由我自己控制。”苏漾提出了条件。 “当然！当然！自主权在你！”莫里斯大师满口答应，眼睛发亮。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苏漾在莫里斯大师的指导下，配合进行了一系列检测。 他站在一个由光线构成的环形力场中，任由各种温和的探测波扫过身体，记录着他最基础的生理指标——这些数据与普通筑基修士差异不大，只是肉身因多次重伤初愈，强度略有不足，但恢复力似乎异常活跃。 接着是灵魂波动检测。苏漾放松心神，将意识沉静，仅维持镜心最基本的运转。仪器显示的图谱却让莫里斯大师发出惊呼：“好稳定的高维纠缠态！灵魂本源强度……啧啧，远超筑基期应有的水平，甚至接近一些刚突破的金丹修士！但这凝实度和结构复杂度……不可思议！像是经过千锤百炼，又像是天然孕育的瑰宝！” 最后，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引动镜之力。 苏漾谨慎地调动了一丝混沌镜心的力量，并非攻击或防御，只是让其一丝气息流过指尖。刹那间，他指尖亮起一点混沌色的微光，周围的空气仿佛微微扭曲，光线出现诡异的折射。 所有的仪器读数瞬间飙升！能量辐射指数、空间扰动系数、法则干涉度……各项参数以惊人的幅度跳动，甚至有几台较为精密的仪器发出了过载警告！ “停！快停下！”莫里斯大师急忙喊道，但眼中却充满了狂喜，“足够了！太惊人了！仅仅是外泄的一丝气息，就能引动如此明显的法则涟漪！这绝对是最高阶的、触及本源的法则造物特性！难怪，难怪冥河那老怪物会如此疯狂！” 苏漾立刻收敛了力量，指尖微光消散。他感到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对莫里斯大师反应的警惕。对方的研究热情，似乎有些过于炽烈了。 数据采集完毕，助手们开始收拾仪器。莫里斯大师则拿着那个银色海胆记录仪，兴奋地来回踱步，自言自语：“基础模型建立……能量谱系分析……法则亲和性测定……太棒了！这些数据足够开三个新课题了！对了，苏漾小友，你对参观研究院的其他设施有兴趣吗比如我之前提到的‘万镜回廊’那里说不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也能帮助我们更全面地了解你的力量特性……” 苏漾看着莫里斯大师眼中那不容拒绝的期待，知道自己“配合研究”的生活，恐怕才刚刚开始。 “如果大师方便，我确实想看看。”苏漾点头应下。他也想借此机会，更多地了解这座城，了解镜海研究院，以及……探寻之前感知到的那股神秘的共鸣波动。 “太好了！那就明天！明天上午我来接你！”莫里斯大师喜出望外，带着助手和满载数据的推车，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静思居重归寂静。 苏漾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流光溢彩的深水城夜景。灯火通明的研究塔，巡逻飞梭划过的光痕，以及天幕上永恒变幻的镜光。 安全，或许只是表象。 在这镜海之下的暗流中，他需要尽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和……足以自保，乃至破局的力量。 他轻轻按了按眉心，那里，镜纹微热。 夜还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