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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头对池翔说,帮我照顾梅格,我有事得出去一下。

薛梅格急着说,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

我说,我用用你的车,你让老章送你回家吧!

说完我就出了门,门外大街上,雨越来越大了!我发动了宝马z4,感叹了一下这小妮子真有钱以后,就给了油门冲进了大雨里。大家似乎已经想到了,我要去追潘金莲!这么长时间了,我一定要调查清楚她的底细,从感情上我是不愿意看到她跟连环凶杀案有关的,她那么无私地帮助过我,而且我们在心灵上似乎有着一种莫可名状的默契。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渴望搞清楚真相!

可是我凭什么就认定她已经离开了八郎茶社呢,我不知道,直觉吧。直觉说不上有多可靠,但是在无奈的时候,直觉也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我还试着给她打电话,电话照样是没人接。

我只好跟着自己的直觉走,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出租车,不知道为什么车里的灯一直亮着,我正奇怪呢,谁会开着车厢里的阅读灯开车呢?不管了,就它了跟着吧。

跟着跟着,就到了郊外,车子上了水泥路的村道,开始有一点儿弹跳的感觉,虽然宝马车的性能优越,但这种小型两座的小跑车其实就是有钱的女孩子们的玩具,在复杂路段的通过性并不好。我不敢跟得太紧,而且还关了远光灯,在黑暗的雨夜里非常考验驾驶员的视力。

开着开着,只顾跟前面的车,突然车子被卡住了,这倒霉催的,这小车看着好看,地盘却太低,看来前面已经无法开车了,这大几十万的车弄坏了,回去可没法跟薛梅格交代啊。

庆幸的是前面的出租车也停了,车内的阅读灯还是没有灭,但在这雨夜而且我离那辆出租车也还有一段距离,车内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根本就看不清楚。过了大概哟半个小时的时间,车门打开了。

一把伞先撑开来,车上下来一个女人,那黑色的雨伞遮盖了那女人一半的身子,但从下半身来看,她穿着的职业裙装以及那颀长的小腿,很有可能就是潘金莲了。那个打着雨伞的女人,直接下了那水泥村道,朝路边的荒地走去,她打着一把手电,灯光穿透力并不强,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光点。

这么晚,来这荒郊野外的干什么啊,那出租车司机也真够胆儿肥的,真敢往这里拉客,我坐在车里稍微地等了片刻,目的是不被她发现,那出租没有开走,司机也没有下车,车内的阅读灯却还亮着。

雨是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也没个谱。下车后,我很想点支烟,但转而一想随即就作罢了。我穿着一件带风帽的防水布秋装,虽然不能起到雨衣的效果,但至少不像纯棉衣服那样紧贴在身上。我下车后,把风帽带起来,又把插在小腿上的军刺反手袖在手里,缓缓地朝那辆亮着灯的出租车走过去。快要接近它的时候,大概就差个三五步的距离时,我隐约看到驾驶座上一动不动地坐着一个人。

我不用蹑手蹑脚,因为雨声够大,我来到驾驶位置的车窗前时稍微观察了一下,并且我注意到车门的锁头是开启的,最后我还是谨慎地左右看了看,像做贼似的,发现没有问题后,我突然拉开车门,右手反手就逼在那司机的颈部,轻喝一声:动就杀了你!

那人脸色苍白、毫无反应。军刺仍然逼着他的颈部,左手放在了他的鼻孔下,我靠,没有呼吸?!

四十六章

竟然敢杀人!如果那女人真的是潘金莲,就太可怕了,我以为她不过是一息虚弱的魂儿罢了,没想到,我一直养在家里的是一头恶鬼!

那个白色的手电光仍然还看得到,但是却越来越远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心里恐惧到了极点,我早就说过,我的胆子其实是非常小的,但恐惧却能够给我带来超乎寻常的力量。我定了定神,左手抚在胸口上压了压狂跳的心脏。忽地一下站起来,壮着胆子就朝那个遥远的白色光点追去!我没有手电,就是有也不敢开,我借着微弱的天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跋涉,我想狂奔,但是却身不由己。

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上鬼呢?

我现在恨死了自己,这辈子怎么总是跟凶杀案和鬼物打交道,而且作为一个男人总是凭直觉做事情,就好像身不由己似的。就如今天晚上一样,身不由己的心里就不安,身不由己地跟着这个出租车,身不由己跟着这个打伞的女人。作为一个理性的男人来说,不用分析就可以知道,我的好多判断根本就无根无据。我甚至感觉到我是让人牵着鼻子走,而那个牵着我鼻子的人就是我自己的灵魂!

那天夜里,我始终没有考虑自己一个凡人是否能够跟的上鬼的脚步,是否能够应付突如其来的变故,甚至,是否能够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我就是跟着自己的灵魂,不由自主地在泥泞里不停地跋涉,目标就是在前面飘忽不定的那一丁点儿光亮。

跟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那亮光竟凭空不见了。这也大概是预料当中的情节,她要是一直走,走一晚上,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我本能地抬一下手,表不是夜光的,掏手机的话在这雨地里也不太方便。就在这时,天空里一道闪电划过,随后是一声惊雷。短暂的光亮里,我看到一座庙宇就矗立眼前不远的地方。

这么远的郊外我也不是没有来过,就算是来过,也不会凭空在这野地里出现一座庙宇啊。聊斋里那些空花幻月的鬼冢在我脑海里如闪电般掠过。

闯吧,看看这鬼庙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所在!

走近,庙门洞开,四壁都插有火把,火光莹莹到像极了传说中的鬼火。断壁残垣、佛像残败,静的瘆人。但这庙宇的设置却与我们中原地区禅宗庙宇相似,虽然我对庙宇的建设并不了解多少,但一进门自然先是笑口常开的大肚子弥勒佛,暗淡的光线下,弥勒佛的笑也同样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弥勒佛背后竖着一个将军模样的泥塑,一身甲胄,双手合十,臂弯处横着一条说不上名字来的兵器,我一直都奇怪为什么寺庙里要有这样的塑像,佛不是讲清静的吗?佛不是讲隐忍的吗?佛不是慈悲的吗?这尊将军像难道不会给佛门清静之地带来一股肃杀之气么?

那将军塑像本是泥胎,早已破败,但一双巨目却炯炯有神地望着里面的大雄宝殿。

我看过这将军像后,准备转身朝里面继续走,想要继续寻找那个打着灯笼,哦不,是手电的诡异女子。忽听一声野兽的啸叫,我身子一矮,背后就有一只老虎扑将过去,一头撞倒了那座将军雕塑。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老虎!妈妈的,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那老虎一转身,钢鞭似的尾巴又抽了一下,那座本来已经非常可怜的雕塑就彻底坍塌了。

那虎往后一蹲,我知道它又要扑来了,亮出了手中的匕首,它果然又凌空扑来,我本来想效仿电影里,突然蹲下举起匕首,待那老虎从头顶飞过,顺势划开它的肚皮,可是我发现,那种“纯属虚构”的招式根本就用不上,人家老虎也是有准头的,怎么会平白无故让出肚皮让你去划呢?你看这只,人家扑过来,两只爪子直接就搭在了我肩上,带着助跑摁着我在湿滑的砖地上打了个刺溜光。滑行刚一停,血盆大口就毫不犹豫地朝我脑袋咬过来,我举腿抵住它的下颚,给它造成了一些阻力,但是,我怎么可能有老虎的力气大呢?那血盆大口一边滴着哈喇子,一边朝我的脸硬压过来,妈的,就跟要强奸我似的。

但它那爪子虽然有力却不似人手一样灵活,只是死死地摁着我的肩膀,我左右活动了一下,又趁着地面湿滑,竟然也有了活动的余地,眼看就要压下来了,我一拧身竟然挣脱了,连滚带爬的起了身,却又让老虎一巴掌给拍地上了。好我的老天爷哎,就算俺是特警出身,也不能拿只老虎来考验俺吧。

我没敢停留,一倒地就赶紧起身,可这大猫大概是把我当成了老鼠,我刚要起身,一巴掌又把我拍地上了。奶奶哎,俺这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总赶上这么好的事儿。

在让这大猫当玩具的过程当中,也许是出于本能,我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匕首,这次我索性躺在地上不起了,看它还有什么花样儿。那老虎大概以为我已经死了,一步步走过来,先用爪子拨拉了我一下,我脸朝下没动,连着试探了好几次,我只是装死。大概它已经确认我死了,那血盆大口就再次张开准备活吞我。

就在此刻,我抓住时机,猛一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刀尖朝上竖着将匕首塞进了那老虎的口里,那老虎知道中计,越发愤怒了,但口被撑开,使不上劲儿,摇着脑袋发起狂来,在原地团团转了起来,坚硬的尾巴不时地抽到我,那疼真是钻心哪。那老虎怒道了极点,猛一发力,血盆大口就咬合了起来,只是我那军刺太锋利,直接穿透了它的上颚,从虎鼻子上刺了出来。

一看有门儿,我扑过去,抡起拳头就是一顿乱砸,那老虎嗷呜嗷呜地哀鸣了好长时间,竟然不动了,那目光里似乎还有不甘。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老虎嘴里取出匕首在它那湿滑的虎皮上擦了擦血迹,仍然反手袖了起来。

杀死老虎我再往进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一直到大雄宝殿殿前的院落,我才又一次惊呆了,那院落里有三四只老虎在雨里散步,似乎是早就在等着我呢!见我进来,都停住脚步,毫不犹豫地要向我扑来。

正在手足无措、不知进退的时候,一声振聋发聩的虎啸响彻整个雨夜,那三四只准备向我扑来的老虎都停住了脚步。

能那么大声儿叫唤的野兽得是什么样的野兽啊!祖宗啊,保佑我躲过此劫吧。那声虎啸过后,大殿里悠悠地迈出一只金眼白额大虫来,这是一只体态庞大的老虎!不似动物园里见到的那些,也不似现代丛林里的那些,刚才被我杀死的那只老虎在它面前就好像小猫咪一样,那巨大的身躯让人不禁想起了那个史前巨兽的时代长着一尺来长獠牙的剑齿虎,而且令人称奇的是,这虎看上去并不真实,周围泛着一层蓝幽幽的怪光,到有些电脑特技制作出来的感觉。

那老虎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一直走到我的面前,它体型高大,趴着竟然和我站着也差不多高,一张虎脸就紧贴着我的脸!我没有动,真的,动也是白动,这种东西要想伤害你,你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我的恐惧到了极点,无奈我的表情却仍然是木讷的。这原本是因为恐惧而表现出来的木讷却常常被人们称作淡定。我的“淡定”似乎让眼前的巨虎心存忌惮,它恶狠狠地盯着我,不时张大嘴巴发出比低音炮还深沉的低哮,而且那巨大的鼻子不停地在嗅我,那鼻孔里空气进出的声音就好像是在拉风箱。

我正准备考虑它如果对我发起攻击时如何应对时,那虎却说了人话:韦——陀——天!韦——陀——天!

什么玩意儿?这家伙怎么会说人话的。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家伙竟然在我面前伏地而卧,似乎是在向我行礼。

什么意思?

这家伙对我的疑问不予理会,转身就朝大殿里走去了。那意思可能是要我跟着它。好吧,我就跟着你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于是我跟着进了大殿里,这里倒是还有些香火那佛祖法相倒还完整,慈眉善目得审视着宇宙众生。

佛像下面的蒲团上跪着一个人,双手合十,嘴唇一张一合默诵佛经,蒲团旁的地上放着一把黑伞。

那老虎围着她转了一圈,就老实地卧在她旁边,像一只庞大的小猫咪。过了好一会儿,她睁开眼来,站起转身面对我浅浅地微笑了一下。果然是潘金莲。

我刚要张嘴,金莲说:我知道哥儿有好多话想跟我说,而且也知道哥儿的疑虑,俗话讲口说无凭,只怕奴家的解释在哥儿那里也是苍白无力的罢,不如哥儿就随奴家而来,让你看个究竟!

她起身款款地打开那大殿的侧门,一条逼仄的砖石台阶就呈现在眼前,然后自顾自地就往上走。我也挪动脚步迈上那条逼仄的砖石台阶,等我上了台阶,那侧门就自动关了,想必是那老虎所为。陡峭的台阶让我感觉非常气闷,但越往上走空气就清爽起来,登上台阶顶部,原来是一个天台。

这时,雨住了,天空如洗。

我说:潘金莲,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你带我上这天台来究竟要让我看什么?

潘金莲忧郁地说,原来哥儿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奴家的,是吗?

我倒是情愿相信你,我还因为那仕女画被暴晒在阳光下,以为你早已魂飞魄散,而为你伤心难过呢。可是,你突然就变了样子。还有,是你所谓的“消失”后,八郎茶社才发生的连环杀人案,这又如何解释?最可恨的是,你刚才为什么要杀死那个出租车司机?

潘金莲突然愤怒地吼道:我没有杀人!我从来就没有杀人!

那这一切该如何解释!?我目光严厉地逼问她。

你说的是这些个臭皮囊吗?哥儿,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几起凶杀案中,根本就没有死人,八郎茶社里的服务员中,根本就没有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不是人?难不成是鬼吗?

不,他们连鬼都不如,他们根本就是一具具行尸走肉!是德川八郎制造出来的没有灵魂的一堆臭肉而已。奴家原本是循着那些皮囊而去的,却发现那些皮囊里藏着的是一些经过炼制的恶灵。根本无法附身,这些你应该是知道的,那夜,那个穿着蓝色旗袍的服务员,不是在你们熟睡时走进了你们的房间,然后还与你们进行了一场恶斗吗?

听她说到这里,我不仅想起了八郎茶社斗恶鬼的事,还想起了另一件事,是那场战斗,在一个类似于煤矿井下的地下鬼域,整车的女人头、刀疤脸、赵精一!还有那成百上千的克隆人。对了,还有我第一次去八郎茶社跟他比武时,那训练馆墙上的巨幅美女画像竟然在被撞击后发出一声惨叫!这一连串的事件一定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看起来,连环杀人案越来越明朗化了。

想到这里,我定了定神说:“那么,你这个宿主,还有那个没有呼吸的出租车司机,都是没有灵魂的皮囊喽?”

是的,潘金莲抢答道,又继续说:“这两具说实话都是残次品,根本不能用来当作那些恶灵的宿主,不信你看!”说着,她撩起脸前的长发来,我靠,那脸竟然开始腐烂,粘稠的脓血像琥珀一样正在往下滴。真他妈的恶心啊。

她放下长发,低下了头,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哥儿,这具躯体的缺点就在这里,入住的灵魂不能阻止这烂肉的腐化,只能简单地控制它的行动。所以,我每晚都要来这里,让这只虎灵帮我舔舐,你可能想象不到,这只虎灵的唾液有一种奇效可以延缓皮肉的腐烂,而我,必须给它食物作为交换的条件。”

食物?它吃什么?

灵魂,每天晚上我都得到这里来,给它喂食!哦,对了,哥儿,我没有伤害人的灵魂,也没有伤害那些新死的人魂,我每日从八郎茶社里带出一个被恶灵附身的皮囊来,当然是骗出来的,那虎专门喜欢吃那恶灵。

那金莲姐姐,为什么要费劲巴拉的维持这一具肮脏的躯体呢?你在仕女画儿里过得不好吗?

哥儿有所不知啊,我的魂魄越来越虚弱了,那画儿根本无法保持我精魄不散,说白了,金莲也是一只鬼呀,如果在那样下去,不等鬼差来捉就会魂飞魄散的。

那这样说来,八郎茶社的连环杀人案就是你制造的了。

金莲刚开始并未考虑太多的人间律法,就与虎灵一起吸食了恶灵,却把那皮囊扔在店里,后来,才发现是个大麻烦,就多了个心眼儿,每次都把那皮囊带到这里来。你看,这里本就是一个乱坟岗,而且层层叠叠,历朝历代都是乱坟岗。

听了这么传奇的一段说法,真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这时,那虎灵顺着台阶爬了上来,围着潘金莲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然后俯下头来,伸出血红的舌头开始舔舐潘金莲脸上的脓血,然后吧唧吧唧的吃的还挺香。

我的胃里就是一阵翻滚,忍都没忍住噗啊一声吐了个干净。

第九十七章

不一会儿,那大老虎就吧唧着嘴,很满意地走了。此时,天已经放晴,而且已经都快天亮了。潘金莲婷婷地立在那里,还是那样的楚楚动人。当然,我说的是她的灵魂,这具皮囊我真的还心存畏惧,那虎灵舔舐脓血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我说: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

潘金莲说:哥儿快走吧,不然天一亮,这乱坟岗的景象却不好看。

我们先后下到大殿里来,潘金莲说时间不早了,就让虎灵送我一程吧。然后,潘金莲附着老虎的耳朵,嘱咐了几句。那虎灵就乖乖地伏下身子,我一爬上去,那老虎又是大啸一声,腾空一跃就出了寺院,在泥泞的乱坟岗里狂奔,天越来越亮了,我似乎看到那些像烟一样的鬼魂,溜溜达达地就往坟里钻,这大概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吧,晚上出来遛弯,白天躲在坟里睡大觉。

那虎灵把我送到宝马z4的旁边向我一点头就朝寺庙的方向狂奔而去。

······

我开着薛梅格的宝马车,回到市区,先找了一家洗车店把车洗了一遍,然后又开上车去薛梅格的楼下等她,我看了下时间大概是早上7点半的样子。她家楼下那个所谓的名牌小笼包也已经开摊儿了,一股股的热气冒出来,让浑身湿透的我顿时感觉彻骨的冰冷。

我走过去,吆喝一声:老板,两笼包子,一大碗馄饨!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盘算着待会儿一定找个酒店好好的来个泡泡浴,换一身干爽的衣服,然后再好好的睡上一觉。可母亲还在医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这牵肠挂肚的也实在不好受。

吃完早点,我就给薛梅格打电话,说车已经给她开回来了,让她下楼来取钥匙。小妮子腻腻歪歪的大概还没起床,我只好准备给她送上楼去。她在c市是独自住这一套小公寓的,父母在外地做生意,梅镇只有一个奶奶。要不然,我才不会上楼去见她的父母家人呢,况且我跟薛梅格的关系还比较模糊,见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尴尬得要死。

我给她打包了一屉小笼包又买了一杯豆浆,就去上楼找她,这地址我当然是知道的,但却是第一次来,心里竟然有点儿莫名的忐忑。门铃早就坏掉拆了,我敲了半天门也每个动静。心想这小妮子可真够懒的,难道不怕上班迟到?

正想着的时候,门开了,小妮子衣衫不整、眼神迷离出现在门口,开了门也不跟我打招呼,一边揉眼一边就往卫生间去了。我踱进门来,把早点和车钥匙放在茶几上,就坐在沙发上发呆。潮湿的身上越来越难受,想洗个澡的*也越来越强烈起来。

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她从厕所出来,就冲着厕所喊了一声:哎,怎么还没好?她在厕所咬着牙刷嘟囔了一句,也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困意突然袭来,虽然也知道在人家女孩子家里睡觉不太好,但实在困得不行,不知不觉中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感觉都能听到自己的打鼾声。

慢慢地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梦境又悄悄地爬了上来。

火车站的站台上,我穿着一身光秃秃的冬季作训服,一双黑色的棉布鞋,背着五花大绑的背包,登上了南下的火车。那个场景我从前出现过很多次,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因为在那种场景下,特别希望有一个人能去送自己,然后演绎一段“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的凄美爱情,但每次做梦都让我非常失望,站在站台下向我招手的永远只有自己的父母,我带着遗憾掠过高山,掠过麦田一直开到那个到处喊着1234的军营里。

但这次真的不一样,火车即将开动的那一刻,我一阵恍惚,似乎真的听到有人在叫我。池——翔——!

那声音还带着回声,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油然而生,我循声望去,强烈的阳光从摇曳着的梧桐叶的缝隙里射下来,五彩斑斓地闪烁着,让人感到眩晕,逆光看过去强光刺激着双眼看不清对方的模样,那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池——翔——

贺天蓉!?她披着一身耀眼的阳光向我的方向奔跑过来,距离只有不到一丈,可我感觉她跑了好长时间,似乎是让我欣赏她优雅的姿态,淡粉色的风衣向后飘着,变得越来越淡,栗色的发飘散开来,搅动着浓稠的阳光。我定了定神,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朝我跑过来,她依然站在梧桐树下,叉着腰嗔怒到,想什么呢?喊你怎么不应声?然后,她调皮地用双手卷成喇叭状,一字一句人为地制造着回声:池——翔——,翔,翔,翔,……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大喊:哎,哎,哎,哎,哎……

她又喊:周-末-爬-山-你-去-吗-吗,吗,吗,吗,吗……

一声汽笛将尖锐的阳光叫得更加耀眼,我用手遮挡着,定睛看时,根本就没有什么梧桐树,也没有贺天蓉,那不过是我的幻想。

我非常生气,连梦里都不给我任何机会,难道她是铁石心肠吗,难道她就感受不到我对她的好?我甚至在心里破口大骂,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鬼物!你这不解风情的妖孽!

我被自己的愤怒胀醒,心里满是空落落的哀伤。醒后,我为自己那不知所谓的愤怒感到了深深的自责,也许在我希望和她演绎“汽笛一声肠已断”的时候,她,已经惨遭毒手。

我的意识恢复了好长时间,发现自己的身上盖了一条薄被,上面还有可爱的大嘴猴图案,被子散发着女孩子特有的馨香,茶几上一杯琥珀色透明的香茶冒着白色的热气。这温暖来自薛梅格,一个靠相亲这种传统方式认识的女孩儿,一个曾经被我怀疑过的女孩儿。

她从卧室里走出来,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宽松舒适的长袖t恤,扎了利索的马尾。她柔声道:醒了?怎么浑身上下都是湿的啊,你昨晚去哪儿了?

我嘿嘿地笑着说:去打虎了!哎,你穿成这样,不去上班吗?

她这时却少了平日里的乖张,轻轻绕过茶几,坐在我腿边很贤惠地说:不想去了,今天陪你吧。

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像在冰冷的煤矿井下点了一把柴火,立即升腾起的暖意,熏得我眼泪直流。

薛梅格把手放在我的腿上,温柔地说: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

这小妮子,怎么学会专门往人家心上捅刀子,我做梦梦的是别的女人,你对我这么好干啥呀。你这小蹄子,咋这么贴心呢?在很多情况下,人流眼泪并不是因为大喜大悲,而是因为复杂矛盾的心情,某位戏剧界的泰斗不是曾经曰过吗:任何戏剧只要有了冲突才会有看头。其实,生活中的戏剧冲突无处不在。

我就是在这种复杂的心理下,忍不住泪流满面的。

我对薛梅格真正有感觉其实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很简单,因为她那次让我感觉到了幸福。我们手挽手从她家里出来,就去了医院,母亲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口吃的毛病也减缓了些,见了薛梅格也不像以前那样客气,一切都显得非常自然,我们随意地聊着天,薛梅格剥开一个橘子,让了这个让那个就像一家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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