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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邻床的大爷,还执着地对我说,找对象可不能三心二意啊,那晚的姑娘怎么就不见了?大家都当他是糊涂,并没有认真,我呢,也只啊啊地应着他。
第九十八章母大爷临终遗言
就在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个震天价响的手机铃声冲破了氤氲着的温暖气息。这铃声是邻床大爷的本家侄子的,是那种几十块钱的国产山寨老人机,铃声超劲爆,通话质量超一流,打电话就跟90年代的大哥大似的,俯仰之间,移动着寻找信号。邻床大爷的这个侄子在家务农,本来家里活儿挺多,却无奈这大爷无儿无女,答应着给人家一笔可观的陪侍费才到城里来伺候他。
看着电话打的昏天黑地的,似乎还真的挺忙。在本来就拥挤的病房里走来走去,把电话挂了后,就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我走过去,递给他一个橘子,问:大哥,咋啦这是,家里有啥过不去的坎儿了?
那大哥边说还边带着哭腔:我说不来偏让我来,这下可好,俺家的牛羊全被豹子咬死了!
我奇怪地问:什么玩意儿?是动物园里跑出来的?怎么不报警呢!
他一拍大腿,不满地说:你们这些城里的娃娃,真是有享不尽的福啊。什么动物园里的,那是山上的野豹子,厉害着呢!
我哦了一声,跟他说,这人满为患的年月,那些野物可是真是不多见了呢,不过我听我一个在山里住的同学说,他们那里倒是有那种土豹子,像狗那么大,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啥呀!俺们外疙(山西话“那儿”)都是金钱豹,那皮子油亮油亮的就像是抹了油。一口就能咬断牛的喉咙,还不讲究,吃不完就扔得到处都是,你说那个心疼啊!
我又递给他一支烟,意思是叫他到走廊上连谝带抽。他也正心中郁闷,嘱咐了我爸和薛梅格帮忙瞭着点儿他大爷,就随我来到了走廊上。
聊着聊着,我知道他姓母(好奇怪的姓),在盂县的大山里住,那个地方是一个古村落,像布达拉宫一样层层叠叠地依山而建,那村里的年轻人都借着外出打工的借口在外面讨生活,村里只住着七八个老人。当然了,还有他。他是四十岁以下,唯一一个不愿意离开故土的年轻人。不是他不愿意离开,而是他没办法离开。
我问到他为什么不愿意离开的时候,他就把我给的烟给捻灭了,一边抱怨这烟太淡一边从裤子兜里掏出自种的烟丝来卷。他抽卷烟的时候有个特点,一边抽一边扑扑地吐吃到嘴里的烟丝,而且烟熏火燎的,连我这多年的老烟枪也呛得受不了。
他说,这才过瘾嘛!然后就说他不能离开故土的真正原因是他是一个神汉。不是那种外出骗钱的神汉,而是担负着守卫一方水土的那种神汉。这一特殊的职业使得他不得不留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我说,如果你要是离开了会怎样?
他乜斜着眼睛(多半被旱烟呛的)看着我嘿嘿了两声,说:那么大的山!就七八个老人,你说靠什么活?
我说,靠种地,要不就是打猎!
他轻蔑地摇了摇头说:那么大的山,谁说了算啊?谁说了算就得靠谁活。
我看他半天说不到正题儿上,就说,难不成靠鬼活!
他就沉默了,只能听到抽旱烟吧嗒吧嗒的声音。
我看他这个样子,就追问了一句:难不成真的靠鬼活啊?
他说,我们那里没有什么高深的道法,也不信什么耶稣、释迦摩尼,俺们外疙主宰一切的就是山神爷,山神爷让你活,你就活,让你死你就死。当然遇上事情也是有条件可以讲的,这个时候就靠我这样的人来跟山神爷沟通。
哦,原来你还担负着这么沉重的使命呢!
看来,我这辈子是没有希望走出大山了,年轻人全走了,没人接我的班。
我觉得他说的这些都挺新鲜的,就讪讪地说:母大哥,啥时候有机会咱也去您那儿感受一下大自然?这城市里都快把人憋死了。
他圪蹴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苦笑,俺外疙有啥好转悠的,又不是啥旅游胜地。不过,空气是没得说呐,都是纯氧,一口一口的那叫个甜。
正聊着呢,护士突然在楼道里吼了一嗓子:谁是母的家属!
这小护士大概是急了,难道这家属还分公母不成。这这句不伦不类的话,这位大哥却听懂了,也照样一嗓子捅了过去,我,我是母的······哦,不,俺大爷咋啦?
那护士,大概真的急了,只会说快,快,快!
一看这架势,就感觉不妙,大概这母大爷真的是不行了,这母大哥一个箭步就冲回了病房,我也紧跟其后。一进门,那临床的母大爷已经开始急促的喘气了,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地穿梭,就跟走城门儿似的。我妈这几天有也差不多能下地了,我悄悄地告诉我爸和薛梅格,让他们搀着她出去转转,我妈本来也是病人,万一这临床的大爷死在病房里确实不太吉利。
我爸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仅不信鬼神,连一般的民俗都不讲究。一涉及这个问题,就梗着脖子跟我妈大吵大闹,好像他那信仰比我们娘儿俩还亲。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打针吃药都不管用,我妈就想起老人传下来的法子,用一个蓝花瓷小碗装满了小米,然后蒙上一块红布,倒过来在我的脸上一边念叨一边绕圈。我爸正好回来,看见我妈正在搞封建迷信,一把就夺了那碗,小米撒了一炕。为此,我爸妈大动干戈。后来,我爸的唯物主义信仰发展成一种偏执,甚至过年过节搞点儿供果,贴个门神也不允许。至于鬼神之说,他不是不相信是根本就不信!(好像一个意思哈)
他在这件事情上强硬了一辈子,直到最近才跟我说,儿子,爸爸一辈子不信邪,临老了,还是不信。但我信命。一辈子过来了,在学校,在单位啥也要争个第一,可是人强命不强,这一辈子都快过去了,啥也见过了,这不是命吗。
所以,我对我爸六十多年来的感悟总结了一句话:信命不信邪!
书归正传。这个时候病房里,黑白无常正在要人命呢。这母大哥本来也不是母大爷的至亲,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没有哭天抢地啥的,只是木木地站在那里看着医生护士那么忙活。
看他这样,我凑过去小声说:母大哥,你不是神汉吗?就这么眼睁睁的干看着没办法?
他紧紧地抿着嘴,摇了摇头才说:我没办法,这里的神我沟通不上。
这时,那母大爷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看样子就要咽气的样子,心电图的波纹也都快要拉直了。这时他突然指着我,从嘴里努力地说出一句话来:别,别,别三心二意的!说完就咽了气。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这里了,哎,我说你这老大爷,临死也不说个自己的心愿,倒是对我这个陌路人这么关心,这啥意思啊!
我又转向母大哥:这啥意思啊!
这姓母的大哥用一种诡异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就去忙活着死人的事情了。
那母大爷死后,我要求院方给我妈换了一个房间,并且包了一整间。我爸尽管脾气比较倔,但那种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去的场景实在是让人心里膈应的慌,也就同意了。至于那个姓母的大哥,只是聊了那么一次,也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过了一段时间也就忘了。
我妈这次住院留给我的印象最深的就只有母大爷临死前那最后一句话,也留给了我无尽的疑惑,也许这个谜我到死都不会解开了,也许就根本是老糊涂的人临死前无中生有的胡说八道吧。
至于薛梅格,我之前倒是跟她说过潘金莲送我妈到医院的事,但我又担心女人多疑的本性,就准备去向她解释一回,要是放在以前我是不会那样做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我在她那里找到了幸福的感觉。我很珍惜她,现在。
第九十九章遭遇爱情
这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以没对薛梅格这么上心的时候,哥们儿的态度自然是“爱咋咋地”,可现在却成了牵肠挂肚,她的一颦一笑似乎都牵动着你的脑电波。而且我坚定地认为一个女人是不会平白无故地对自己潜在的情敌视而不见、心平气和的,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她就是不爱我。
于是,我给她打电话,说在“时光恋人”等你。
然后,我就跑遍了大街小巷去给薛梅格买礼物。买了以后,就骑着我的摩托车到“时光恋人”餐馆去等她。没想到,这小丫头倒比我先到,不过想想也是,这又不是在北京,宝马车自然要比摩托车快。
我们坐定后,照例给她点了一份冰糖芦荟,然后就一直看着她傻笑。
她看出我的异样来,拿调羹指着我问,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说,我说当然没有,但是就怕你那么想。
我这人从来木讷,今天却扭扭捏捏的,藏在屁股后面的礼物各的我腰疼,只好拿出来精心准备的礼物。
我看到她见到这个礼物脸上洋溢着的惊喜表情,我就很满足了。我不停地催促她,快打开看看,快,打开。
她就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地剥去包装纸,我精心选择的礼物就呈现在了她的面前,那是一个音乐盒儿,上面还站了个会唱歌的小人儿。
没想到她看到我的礼物竟然扑哧一声大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花枝乱颤的,最后都笑得没声儿了。
我尴尬地说,你咋了么到底?
她捂着肚子缓了缓,两只手举着下巴,大眼睛瞪着我纯纯地问:当兵的,你在哪儿买的?
我嗫诺着说:在,在一中旁边的精品屋啊。
嗬嗬嗬嗬,哈哈哈。她又笑得没了音儿。我只怕她笑岔了气,这小妮子,我买个礼物送你,有这么好笑吗?我又问:咋了么,不喜欢?
她就又纯纯地看着我,眨了眨眼,咬牙切齿地说:反正我挺喜欢!
我听后心情大好,这不就对了嘛,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后来,我才知道我送的礼物有多么傻逼,都快奔三张了,还跑到中学门口去买这些滴滴答答的小玩意儿,怪不得售货员卖得那么不情愿呢。就好像狗剩子当年送给她媳妇那十八块五的24k纯金项链那么傻逼。
不过薛梅格说喜欢,大概是真喜欢吧,只要人喜欢,就一切都喜欢了,只要是哥们儿送的,这小妮子就无条件的喜欢得不得了。
也许,这就叫爱情吧。
我们从时光恋人出来后,她就挽着我的胳膊,头歪在我的肩头,像一对甜蜜的恋人一般,我们本来就是甜蜜恋人嘛,如假包换!
出来后,我让她把宝马z4存到一个停车场,就骑着摩托车载着薛梅格满大街地招摇撞市,唯恐别人不知道我找了个这么靓的女朋友。
可是我们这个小城市根本不够逛的,就往郊区开。不知不觉竟然开到了一个两边都是金黄色麦浪的乡村公路上,那风景真是没治了,拿着我的山寨手机,对着薛梅格一顿狂拍。薛梅格灰常具有模特的潜质,各种妩媚各种纯,我那个500万像素的山寨手机都拍出了大片儿的效果,发誓回去后一定要发在汽车之家上的《媳妇当车模》。
拍完了,我说,老婆,咱现在去哪儿?
她很诗意的说,就让我们随风而去吧。
听到老婆大人这么说,我就把摩托车开到风驰电掣的,让她感受随风而去的感觉。跑了不到六十公里的时候,我的摩托车竟然熄了火,逐渐慢了下来,我捣鼓了半天也没找到原因。我们只好下来推着车,往前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下子就没了随风而去的兴致,这娇嫩嫩的俺媳妇走了没几步就喊着脚疼,我没办法只好让她坐到摩托车上,我推着车走,奶奶的这乡村路还是个缓上坡。不过缓上坡又咋的,咱爷们儿是特警队出身,就当是搞了个长途拉练!
可是这么总推着也不是个办法啊,总得找个铺子修理才是啊。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路边的修车摊儿。摊主修着,我和薛梅格就坐在旁边喝水。薛梅格说到底还是大家庭出身,喝不惯这铺子暖壶里的水,说不知道是有啥味儿。我就问这修车的老板说,这里有没有矿泉水,没想到竟然还真有,当然了,我不是说矿泉水是啥的稀罕物件,只是没想到这修车棚里的矿泉水是啥味儿。他也没多说,竟然从工具箱里掏出两瓶直接扔了过来。我双手一只一瓶儿接住,递给薛梅格一瓶儿。
那修车的哥们儿看着我,嘿嘿了两声恭维我说,兄弟好身手啊,当过兵?
我没有回答他,先灌了一口矿泉水后,揶揄地说;你这儿不是黑店吧?我怎么看你捣鼓半天也每个谱儿啊,会修车吗?
他哈哈一笑,打趣儿地对我说:修不好还修不坏吗?
我心想,这哥们儿倒是挺幽默的,只可惜······
话音未落,薛梅格一下子就歪倒在我肩膀上,我扑啊一声吐了口中的矿泉水,冷冷道:果然是黑店!
不知什么时候,那黑店里又出来几个穿工装的人,手里都握着大扳手,虎视眈眈地围拢过来!那个修车的小子,吐掉嘴里的烟头,悻悻地说,看来小哥儿还真有两下子啊,嘴里含着水,还能说话。
我刚才其实已经喝进去一些“矿泉水”了,只是担心我晕倒后,薛梅格的处境就用意志力强撑着不倒下,这个在当年特警队的时候也是一种训练,意志力和药物的对抗。
我之所以坐着没动是因为我正在跟体内的药物进行对抗,尽管刚才那些迷药并没有多少,但是这药力却是不可小觑的,不多一会儿,我就感觉身体微微发热,身上有汗水浸出,妥了,药力都让我排出来了。剩下的哥们儿可就不客气,哼哼,就这么几个鸟人,也敢跟爷爷交手!
只是爷们儿怕伤了你们,我半低着头,抬着眼看着围拢过来的这几个家伙(显得眼窝深,样子比较狠)。我说:兄弟,咱们元日无怨今日无仇,哥们儿就是一个修车的,干嘛这么兴师动众?
这些人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我刚才并没有被药翻,这一点让他们有所顾忌,看出来我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那修车的小子说:大哥,别怪兄弟们无情啊,实在是我们老大看上了你的马子。我们都是混饭吃的,希望大哥别为难兄弟们啊。
我一听就火了,艹你妈的,光天化日之下,就做这等下三滥的勾当,幸亏遇上了爷爷,要是给了别人岂不是早让你们得手了?
想干坏事儿也得看看爷爷是谁,就凭你们几个?
这些家伙尽管嘴上软,可看样子是志在必得啊,以为有几个人就了不得了?今天就让你们领略一下什么叫血染的风采!
我把薛梅格平放在我们坐着的长凳儿上,站了起来,握了握拳头,噶喇喇乱响。一伸手就把那领头的小子拽了过来,周围的马仔看这阵势,就往后一躲,我带着凶光又扫视一周,那些人围着的圈儿就又扩大了一层。然后目光落在眼前的这个小可怜儿脸上,这家伙看起来真的是不经打,别让我三拳两脚就往生极乐了吧。我把举起的右拳变成了巴掌,照着这小子的脑袋就是一顿狂拍!
那几个怂货果然是怂货,压根就没敢近身。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薛梅格的声音:当兵的,手下留情!是我跟你闹着玩的。
第一百章收音机里的鬼声音
我只好慢条斯理地停了手,放手前还使劲儿捏了那小子一下,疼的他大叫了一声。然后对表情平淡地对薛梅格说:这个好玩吗,就他们几个吃得住我三拳两脚吗?你刚才要再不喊停,这家伙就让我拍扁了。
我那摩托车只是被扎破了车胎,说话的间隙,不一会儿就修好了。薛梅格嘟着嘴不敢吭声,很乖地走过来坐在我的摩托车后座上,小手扶着我的腰,回头朝那几个伙计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载着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车骑得也不快,她下巴枕在我的肩头假寐,小手却在我腹部来回地游走,似乎是无声地向我道歉。其实,我没有怪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儿,偶尔调皮捣蛋一下也是很有情趣的。
而我脑子里现在想的却是另外一层意思。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闹剧而已,以后万一遇到真正的危险,我能够保护好她吗?而且,我现在越来越发现,我是一个很容易遇到危险的人。她跟了我会幸福吗?
我本来是想等贺天蓉的告一段落,再开始新的感情。但是这缘分却来得那么突然,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拒绝谈恋爱,是因为我没有准备好,不知道能不能担负起这个责任。而现在却毫无征兆地坠入了爱河,我身后这个轻飘飘的小姑娘,虽然有时候比较捣蛋但还是很心疼人的,我发誓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们回了市区,到了她家楼下停好摩托车。她就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我说我得去医院照顾我妈,她也不吭声撅着嘴拉着我的手死活不放。这小妮子,还以为我没原谅她呢。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梅格,没事的,我只是想到将来真的遇到危险,我在不在你身边,能不能很好的保护你。
她突然就把我拦腰抱住,嗤嗤地哭了起来。我说走吧,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吧。
她很重地点点头,就破涕为笑了。
之后我们一起去了医院,我妈看上去渐渐地好了起来,我们到了医院的时候,她正站在地上来回地锻炼行走。这心脑血管疾病真是个讨厌的病症,轻则瘫痪重则要命,幸亏妈妈这次送来的还算及时,治疗也比较有效,只是走路不像以前那么利索了。
这时,我心里就很重。我一个普通的煤矿工人,没权没势的,从小被惯坏了,在家里从来都是油瓶子倒了也不扶的主儿。妈妈这次发病,又无形中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这个时候,我真想娶一个能洗能涮、勤劳朴实的媳妇儿,只有这样才能帮我担负起家庭的重任。可真那样的话,我得问问自己的良心,我爱她吗?你娶了人家又不对人家负责,难道只是要人家给你当牛做马吗?看着眼前这个娇滴滴的薛梅格,心里就有点儿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