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人性的光辉(一) (第7/10页)
作者:(美国)戴尔卡耐基译者:袁玲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林肯不属于任何一个教派,因此,他总避免和朋友们谈论宗教问题。不过,有一次,他对赫尔顿说自己的信仰和一位名叫克莱恩的印第安纳老人差不多,这位老者在一次教堂集会上说道:“做了好事,我的感觉就是好的;做了坏事,我的良心就会不安。这就是我的宗教信仰。”
“我相信你说得每一句话,”林肯反驳道:“但是,我绝对不会这样做,因为这钱出自一个精神失常的可怜女孩,我宁愿饿死也不会以这种方式骗她的钱花。我们最多只能收取这个费用的一半,否则我分文也不要。”
林肯对奴隶制深恶痛绝。他曾说:“劳动是我们人类的共同负担,而有些人却竭力要把他们分内的负担转嫁到别人头上,这是造成人类连续不断的灾祸的根源。”
此时正是寒冬12月天,北风呼啸,头顶的雁群掠过灰色的天空向南方飞去;一只野兔正急速地越过马路;几声狼嚎从远处的林子里传过来。但是,坐在马车上的男子对周围的事物和声响却毫无反应,他在低头沉思,在落寂中黯然伤神,也在思索着明天的路该如何去走。
他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状态。虽然乡村旅社的居住条件很差,但是对他来说,再不好的环境也比呆在家里强百倍。因为家里那位林肯夫人成天不是碎嘴唠叨就是乱发脾气。
烦恼的家庭
当我在伊利诺斯的纽萨勒姆写作本书的时候,当地一位律师好友亨利·邦德曾多次向我提议说:“你最好还是去拜访一下吉米·马尔斯舅舅,他是林肯的律师伙伴赫尔顿的几个舅舅中的一位。当年林肯夫妇曾在他姨妈经营的外租房里住过一段时间,他或许知道的不少。”
这样有价值的线索我自然不会放过。于是,在7月里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就和邦德先生开车前往几英里外纽萨勒姆附近的一个农场。林肯当年步行到斯普林菲尔德去借法律方面的书来读就曾路过这里。路上渴了,他就停下来给人家讲几个故事来讨杯果酒喝。可是谁能想到,这个讲故事讨果酒渴的人却成为了美国史上最有名的总统。
我们刚到那里,吉米舅舅就拖出一把摇椅坐到院子的枫树荫凉下面。农场里很安静,只有几只小鸡和小鸭在草地上卿卿叫着蹦来跳去。我们的谈话时间不短,大概有三、四个小时,吉米舅舅很有感染力地讲述了林肯的一些事情。下面的故事绝对是第一次在本书出现,以前还从未见诸报端和书刊:
马尔斯舅舅的姨妈凯瑟琳嫁给了一位名叫杰库伯·尔利的内科医生。1838年的3月11日夜里,也就是在林肯到达斯普林菲尔德的一年之后,一个不知名的神秘男子骑着马来到尔利医生的宅门口,他敲门把医生叫到大门前,把火枪枪膛里的子弹全部倾射到医生的身上,随后翻身上马,一溜烟地不见了。
当时,斯普林菲尔德虽然只是个小地方,可调查结果没有人被怀疑犯有谋杀罪。那个神秘男子究竟是谁,至今依然不得其解。
尔利医生并没有留下多少财产,只留下一小块田产,因此他的遗孀被迫靠出租房屋维持生计。不久,林肯夫妇便居住在这里。
吉米舅舅告诉我他经常听到他的寡妇姨妈说起下面的事情:
一天早晨,林肯夫妇正在吃早餐,不知道林肯说了什么话惹恼了他的妻子。只见林肯夫人怒气冲天,抄起热腾腾的咖啡就泼到了林肯的脸上,而且当时许多客人都在场。
林肯在客人面前颜面无存,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尔利太太连忙拿来手巾替他擦脸和衣服。
由此我们不难推测出林肯夫妇后面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状态。
当时在斯普林菲尔德从业的律师已有十一名,但这里毕竟是个小地方,所以他们经常在各个村庄之间骑着马展转,以赚取更多的生活费,或者跟着在各地主持庭审的大法官戴维斯,戴维斯在第八司法区的范围之内四处游走。别的律师们通常尽力在星期六赶回斯普林菲尔德以便和家人共度周末。可是林肯除外,因为他害怕回家。春天里,他有三个月待在外面;秋天到了,他又是一连三个月不回家。他总在外地四处奔波,总是找出各种理由不回家去。
他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状态。虽然乡村旅社的居住条件很差,但是对他来说,再不好的环境也比呆在家里强百倍。因为家里那位林肯夫人成天不是碎嘴唠叨就是乱发脾气。
“他太太的暴虐脾气简直要把他逼疯了。”甚至连邻居也这样说。大家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偏袒林肯,而完全是根据他们看到的和不想听也能听见的一切。
“林肯夫人有着一般人比不上的大嗓门,”参议员拜尔瑞治说道,“即使隔着一条街都能听见。她家附近的邻居总能听见她的尖声怒骂。有时她还用其他方式宣泄自己的怒火,然而无论采用哪种方式,事后她总能找出各种理由为自己的粗暴专横开脱。”
“她太粗暴了,”赫尔顿这样说道,“她在领着丈夫跳一支令对方头晕目眩的舞蹈。”
赫尔顿还分析了玛丽会如此暴躁地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和不满的原因,一切都是她的报复心在作怪。
“他曾经令女人独特的骄傲和自尊蒙受过奇耻大辱。”赫尔顿意味深长地说道,“而她认为自己的人格在众人的眼睛里降低了一大截。那么,她的爱情就会被复仇心所占据。”
玛丽总是在抱怨,因为当她的朋友们走进房子时,林肯从不起身相迎,也不会走过去接她们的外衣表示欢迎,甚至当访客离开时,他也不会到门口送客。
他喜欢躺着读书。下班回家后,他就即刻脱掉他的上衣、皮鞋以及领带,并把他前边的背带解开,再把走廊上的一把椅子翻倒在地,在它斜背上放枕头,然后将他的头和肩头靠过去,四肢舒展地躺在地板上。一位妇人曾和林肯家人同住两年,她说:有一天晚上林肯正好躺在走廊上读书,恰巧有客人来。不等仆人去开门,他就跳起身来,穿着衬衫就走过去,把客人们引进客厅里,还说他愿意为她们引路。林肯夫人在隔壁房间看见妇女们走进来,又听到她的丈夫如此开玩笑的话后,她便大发雷霆,说要给他好看,他却高兴地溜出屋外。直到夜深人静时才回来,而且是由后门悄悄地溜进来。
林肯夫人的忌妒心很强,她对约书亚·斯庇德没有好感。她怀疑就是这个人怂恿林肯缺席上次的婚礼。结婚以前,林肯习惯把寄给斯庇德的信的末尾写成“诚挚的爱献给芬尼”。但是,结婚以后,林肯夫人嫌这句话过于肉麻,要他改写成“问候斯庇德太太”。
林肯总把别人对自己的帮助记在心里,这是他的优秀品格之一。为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他答应要把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取名为约书亚·斯庇德·林肯。可当玛丽·托德一听说此事,她立刻就大吵大闹起来,说这是她的孩子,应该由她来给孩子起名!但决不会用约书亚·斯庇德这个名!而应该叫罗伯特·托德,随她父亲的姓……
其实,把这个孩子取名为罗伯特·托德实在不当,他是林肯四个孩子里唯一长成大人的。
林肯夫人常常因为花园里没有花草树木而抱怨。于是,林肯就种了一些玫瑰花,但他对摆弄花草没什么兴趣,不久它们便因失去照料而枯死。即使后来她催促他布置一个花园,其结果也还是长满了野草。
虽然他不大喜欢劳动,但他还是喂养并刷洗一匹名叫“老白”的马。他也喂养自己的牛并亲自挤奶而且也锯家用的木材。甚至直到离开了斯普林菲尔德,当选了美国总统,他依然坚持这些事情。
林肯时常心不在焉,总是沉溺在出神的状态中,看起来就好像已经忘却了这个世界和其中的事物。在星期日,他总是把婴儿放进一部小推车里面,然后在家门口那崎岖不平的人行道上推着来回地走。有时小孩子会突然跌出车外,但是林肯还是依然推着,而他的双眼盯着地上,一点都听不见他背后那种号啕大哭的声音。他根本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林肯夫人从门口探出头来,以尖锐的声音向他大骂,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时他在办公室劳碌了一天,回到家来,看到她却视而不见,也不说话。他对食物很少感兴趣,她将菜肴准备好后,经常要费一番力气才能把他叫进餐室。尽管她叫着,他却好像没有听见。他总是坐到餐桌边,望着天花板直发呆,直到她再催促他。
夫人常批评他从来不管教孩子。因为过分疼爱他们,所以就看不见他们的过失。但他却从不忽略称赞他们的好行为。林肯曾说过:“我喜欢我的孩子们自由快乐,且不受父母专制的管束。爱才是把孩子和父母连接起来的原动力。”他纵容他的孩子们有时又显得太过度了。一次,当他和最高法院的一位法官在下棋时,罗伯特来通知他的父亲吃饭时间已到。林肯回答:“好,好。”但是因为下棋太专注了,所以他又忘记了,然后又继续下棋。
孩子第二次来,说母亲已催促他们。林肯又答应说快好了,但仍然忘记。
第三次罗伯特又来喊,而林肯也第三次答应了,但仍然继续下棋。于是,这孩子突然地一下子把棋盘踢得比玩棋人的头还高,棋子到处乱飞。
“您看,法官先生,”林肯微笑着说道,“我们只能再找机会把这盘棋下完了。”
林肯甚至想不起管教他的孩子。晚上,那几个小男孩有时会藏在木围栏的后面,手上握着一截木条伸向围栏外面。由于附近没有路灯,行人路过这里会一不小心碰到木条上,他们的帽子就会被木条刮落到地上。有一次,黑暗之中孩子们没看出路过的正是自己的父亲,而把他的帽子刮到了地上。可是他并没有责备他们,只是告诉他们开玩笑不要过火,否则会令别人很生气。
林肯不属于任何一个教派,因此,他总避免和朋友们谈论宗教问题。不过,有一次,他对赫尔顿说自己的信仰和一位名叫克莱恩的印第安纳老人差不多,这位老者在一次教堂集会上说道:“做了好事,我的感觉就是好的;做了坏事,我的良心就会不安。这就是我的宗教信仰。”
但事后,林肯显然还是未曾想到要教训他的儿子。有时在星期天的早晨,林肯就带着小孩子到自己的办公室去。在那边,他们被获准可以捣乱,所以他们就在书架上乱翻,接着搜抽屉,又乱倒盒子,还把铅笔丢进痰盂中,甚至把墨水瓶翻倒在纸上,也将信件散落一地,并在上面乱跳。
而林肯却从来没有责怪过他们,也没有向他们露出一个父亲常有的厌烦表情。夫人难得一次到办公室去,但当她去时,总是会被吓一大跳。因为那地方可说是没有秩序,到处堆满着东西。甚至将好多文件卷成一束,并在上面写着“如果在别处找不到,请翻翻这一束吧”。
就如斯庇德说的那样“林肯是一个有节律而无条理的人。”
在办公室的一面墙上有一大块黑斑,也许你不会相信,那是一名学法律的学生把墨水瓶扔向某个人的头顶所留下的。在办公室里,有一些草籽在书柜顶上的尘土中发了芽,看来已有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和擦洗了。
他那善良的心地和体谅他人的品格并不能换回更多的酬劳,反倒常常受到玛丽·林肯的责怪和谩骂。在她眼里,林肯简直是个不开窃的大傻瓜。
职业操守
在很多方面,林肯夫人称得上是全斯普林菲尔德最节俭的家庭主妇。她的奢侈行为只是为了能在人前显示其高贵和富有。在林肯夫妇生活并不是很富裕的时候,为了应酬那些社交活动,她不惜重金买下了一辆马车,为此,她一个下午就要付给邻居家的男孩25美分把自己拉到城中心去。其实,这里只是一个很小的城镇,她完全可以步行或者雇辆车,但是,她不能那么做,那样多掉价呀。无论当时他们经济状况多么窘迫,她都能找到钱买回几件超出实际购买力的衣服。
1844年,林肯付了1500美元买下查尔斯·戴斯尔牧师的住宅,正是这位牧师在两年前为他们举行过婚礼。这栋房子有客厅、厨房、起居室、寝室;而在后院里,有柴堆、外屋和谷仓以供林肯喂养他的牛和马。
起初,这栋房子在玛丽看来就像是个乐园,因为比起她刚搬离的宿舍里那些凄凉而空无一物的房间,实在好多了。可是没过多久,那些完美的感觉也开始消失,她就不时地指责着这房子的缺点。她的姐姐住在一栋两层的大厦里,而这房子却仅有一层半的高度。她有一次和林肯说,任何有出息的人是决不会住在这种一层半高的房子里。
通常,她向他要求任何事物时,他从不过问,不过就在这一次,他却持反对立场:家庭人口少,这房子是够住的,而且他又是个穷光蛋,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他才只有600美元,而后他一直没有增加积蓄。他晓得他们是无法扩充房子的;而她也知道,但她还是一味地催促和抱怨。最后,为了要叫她安静下来,他便叫一个人来估价,这只是林肯想告诉她价钱很昂贵。她听后愕然失措,所以他以为如此就能了结这件事了。
可是,他太乐观了,因为在他下一次上路巡回的时候,她另外请了一个木匠,做了较低的估价,并吩咐立即开工。
当林肯回到斯普林菲尔德走上第八街时,他几乎认不出他自己的房子。遇见一位朋友,他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询问:“对不起,你能告诉我林肯先生住在哪里吗?”
作为一名律师,他的薪酬是很低的。正如他自己所说“收人刚好和账单持平”。可现在刚一回家就发现一笔不小的木工费用又压到了他的肩上。他说这曾使他感到极度地沮丧。
不管林肯怎样地批评和不满,玛丽总能给予他以最严厉的回击,这也是她惯用的方针政策。她暴躁地埋怨他不知道怎么挣钱,也不会合理地花钱,还把律师服务的收费标准定得过低,这样下去,一辈子也只能是个穷光蛋。
她总是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也许很多人听了这番话都会同情她。其他律师们也经常被林肯那低廉的收费所触怒,并且声明他的做法会使律师业沦为低收入的行当。而林肯对此显得很冷淡,只是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至1853年年底,林肯已是44岁的年纪,距进入白宫还有8年光景。他在麦克里恩地区共接手过四桩案件,而全部收费相加只有30美金。他说他的客户大部分都像自己一样贫穷,他怎么可能会向他们收取高额的费用呢!
有一次,一名男子付给他25美元作酬劳,而林肯把其中的10美元退还给了人家,说道:“谢谢你的慷慨,可我只能收取我该得的酬劳。”
还有一次,一个骗子企图骗取一位精神失常的女孩的万贯家财,林肯在法庭上用了还不到一刻钟就取得了胜诉,从而使这位女孩的财产免遭损失。判决刚结束,他的同事沃德·莱蒙就拿着250美元和他分红。而林肯却声色俱厉地斥责了同事的行为,莱蒙辩解说这钱是事先说定了的,而女孩的兄长心甘情愿支付这笔钱以示答谢。
“我相信你说得每一句话,”林肯反驳道:“但是,我绝对不会这样做,因为这钱出自一个精神失常的可怜女孩,我宁愿饿死也不会以这种方式骗她的钱花。我们最多只能收取这个费用的一半,否则我分文也不要。”
再来看另一件案例:一位老年妇女作为“革命战士”理应领取400美元,而一家抚恤金代理机构只付给她200元。这名妇女又老又穷,林肯替她起诉了这家代理机构并且赢得了官司。他不仅分文未收,还帮她付了旅店的账单,为她买了回家的车票。
林肯经常劝他的客户庭外解决纠纷,并且为客户做免费咨询。有一次,他拒绝接受一个辩护。他说:“那名被告实在太可怜了,他是个穷苦的残疾人。”
他那善良的心地和体谅他人的品格并不能换回更多的酬劳,反倒常常受到玛丽·林肯的责怪和谩骂。在她眼里,林肯简直是个不开窃的大傻瓜。而别的律师都通过不择手段地收取各种费用和再投资从而步入了富人的行列。戴维·戴维斯和罗根就是这样富起来的。对了,还有道格拉斯也在芝加哥投资了地产生意。道格拉斯聚拢了大笔资财甚至摇身变成了慈善家,他捐给芝加哥大学十亩地用于建教学楼。他现在还是国内政治界风云人物之一。
玛丽还常常想起道格拉斯,她是多么希望自己当初嫁的是他!要是做了他的夫人,她就能步入华盛顿的上层社会,她就能身穿巴黎时装去欧洲旅行,还能和女王共进晚餐,没准哪天就能入住白宫。然而,这一切竟显得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而作为林肯夫人,将来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她估计自己的丈夫只能按照目前的状况延续下去: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骑着马出差在外,而把自己一个人撇在家里。她只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极少的爱慕与温存。多么大的差异!早年在曼苔勒夫人那里求学时就做过罗曼蒂克的美梦,可是,这和现实生活之间有着多么令人痛苦的差异啊!
每到深夜他总是独自一人低垂着头,走在僻静的小巷里,神色暗淡忧伤。他常说:“家让我感到害怕。”这时,如果有朋友看见他,就会把他领到自己家里过夜。
痛苦的家庭生活
正如我们前面所说到的,在很多方面林肯夫人是最节俭的家庭主妇,她自己也这样认为并引以为豪。她购买生活用品时筹划得非常仔细,一日三餐也是能省则省,就连喂猫的食物她也要精打细算。还要交待一下,林肯夫妇是不养狗的。
林肯夫人买的香水可真是不少,一瓶接一瓶打开往身上点几滴,然后就马上退回去。她总是说这些都是略等货,与当初吹嘘的不符。她屡次使用这种伎俩,后来商家只好拒绝满足她购货的要求。那位香水商人的账本至今还能在斯普林菲尔德找到,上面用铅笔记录着——香水被林肯夫人退回。
她常常和各种商贩发生口角。举例来说,她觉得卖冰的人给她的冰块分量不足,她转过身对着小贩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尖声斥责,引得众邻都跑过来看热闹。
当她第二次这样尖叫着数落卖冰的小贩时,早已忍无可忍的小贩发誓要是以后再来卖给她一块冰就是活见鬼。
这个小贩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停止了做她的生意。这下子她为难了,因为没有了冰是不行的,而那个人又是城里唯一的供应商。因此,玛丽·林肯只好向别人赔不是了,这可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啊。但是,她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交给邻居25美分替自己到城中心跑一趟,劝说那个商贩继续买冰给她。
林肯的一个好朋友创办了一种小型报纸,林肯订阅了。当第一份报纸送到门口时,引起玛丽·托德大怒,她又说又骂。为了要安抚她,只好说他没叫人送报纸。真的,他只说他要付钱订阅,可是他没有说他要叫人送报来,这是律师的机智啊!那天晚上,瞒着她的丈夫,玛丽·托德写了一封极为愤怒的信,将她对于该报的看法写给编辑,并要求它停刊。由于她过分地辱骂,所以编辑就在报上公开地答复她,并且写信给林肯,要求他说明。林肯因这事闹得满城风雨,而大感苦恼,以致生病。他极为无奈地写信给编辑,说明那全是一场误会,并尽他可能地加以说明。
玛丽·托德很轻视长辈们,也十分瞧不起托马斯·林肯一家人,她以他们为耻辱。所以林肯怕即使他们来了,她也不肯接待他们进门。所以23年来,他的继母住在离斯普林菲尔德70里以外的地方,只有他去看她,而他的继母却从来没有到过他家。
在他结婚以后,唯一到过家里的一个亲戚,是个远房的堂妹,叫哈瑞特·汉克斯,是个性情温和且头脑清晰的女子。林肯很喜欢她,所以当她在斯普林菲尔德就学期间,就邀请她来住在他家里。但是林肯夫人却把她当做佣人来使唤。林肯大为反对,无法容忍像这样无理的事,结果又演变成一场大闹剧。
同样,玛丽对她雇用的女仆也总是动不动就大发雷庭。女仆自然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当她们必须要收拾行囊离开时,背后傲慢的林肯夫人的谩骂声依然不绝于耳。凡在她家干过活的人对她很是反感和轻视,她们还大肆宣传其他同行不要来他们家干活。这样一来,林肯一家想不上当地仆人的黑名单都难。
玛丽对此十分恼火,可这又能怨谁呢?最后,她不得不写信雇请那些‘粗野的爱尔兰人”。可是,所有来到她家干活的爱尔兰人“粗野”地让她简直无法忍受。最后,她公然宣称如果自己比丈夫活得久,她就迁到南部地区度过晚年。那些和玛丽从小一起在莱克星敦长大的人对奴仆们的失职和粗野从不宽容。如果哪个黑奴犯了过失,他就会被绑到广场的圆柱上接受鞭打,还有的甚至被鞭打致死。
说起“大个儿”,在当时的斯普林菲尔德几乎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有一辆用了很多年的马车和几匹骡子。他就是靠这套“快速运输”工具维持生计。不幸的是,他的侄女来到林肯家做帮佣了。没过几天,女仆和女主人之间就吵得不可开交了。这个姑娘把围裙往地上一扔,收拾起箱子,大步走出了房间,把大门在身后砰地一声撞上了。
当天下午,“大个儿”就赶着他的那辆骡车转弯抹角来到斯普林第八大街,对林肯夫人说他要取回侄女不带走的行李。林肯夫人正愁没地方撒气,对来人和他的侄女便破口大骂起来,还扬言说如果他们胆敢进人房间,那她绝不会手下留情。“大个儿”带着一肚子怨气冲进了林肯的办公室并大声吼道:“你必须要你那不讲理的夫人向我们道谦。”
林肯先让“大个儿”坐下,并认真地听他叙说事情的经过,然后哀伤地说道:“对您所说的一切我深表歉意,但是不瞒您说,您所受的冤屈仅这一次而已,而我所忍受的煎熬不知要是你的多少倍,而且还得继续忍受。”
听了林肯的讲述,“大个儿”反而对林肯的处境表示出极大的同情,他不再要求什么,并且还为因打扰了他的工作而表示深深的歉意。
然而,最令邻居们意想不到的是,居然有过一个女佣在她家干活干了两年还多,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因为林肯私下里给了这名女佣点儿额外好处。当她刚进林肯家时,他便把她拉到一边,坦率地告诉她将面临什么样的精神压力,即使他会同情她,但也无能为力,她必须要学会克制。如果她同意留下来,林肯就许诺每月多付给她10美元。
女主人的脾气照发不误,不过有了那份额外的金钱和精神支撑,女佣玛丽娅坚持了下来。当林肯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时,林肯会找个机会偷偷溜进厨房,拍着女佣的肩头开导一番:“你做得不错,鼓起勇气,玛丽雅,就这样做,一直这样做吧。”
后来,这名女佣与格兰特将军手下的一名士兵结婚了。内线刚一结束,她就马上赶到华盛顿提出复员请求,因为她和孩子们需要这个顶梁柱。林肯很高兴去看望这个女人,和她坐在一起叙旧。他还想邀请她来家里吃晚餐,但被玛丽·托德拒绝了。他送她果篮和钱让她去买几件衣服,还对她说第二天再打电话来,他会送给她通过防区的证件。但是,她并没有而且以后也再没有机会打那个电话了,就在当晚林肯被暗杀了。
林肯夫人“这座火山”总是在向外喷发着,长期以来她就这样狂暴地发泄着内心的焦躁和仇恨,在别人看来她简直就是一个泼妇。这可能和她原来的家庭有关,因为玛丽的父母本是一对表兄妹,估计是这种近亲之间的结合造就了她那暴虐乖张的秉性。她的精神出问题了,许多周围的人都这样说,就连她的神经内科医生都怀疑她正处于早期的精神分裂症状。
林肯以基督徒般的内心承受着这一切压力,几乎没有责备过她。但是,他的那些朋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了。
赫尔顿把她贬为“发了疯的母猫”和“令人厌恶的母狼”。
特纳·丁先生是林肯的崇拜者之一,他把玛丽说成是“地狱中的魔鬼”、“女魔头”。他还说他曾亲眼见那“女魔头”把他心中的偶像从家里一次又一次地赶出来。
住在华盛顿的总统秘书约翰·海依依先生更是看不惯总统夫人的做法,并毫不客气地称她为“恶俗女人”,还说报纸上最好不要再登这个恶女人的名字了。
卫理公会教的牧师和林肯是好朋友。他也住在斯普林菲尔德,并且离林肯家还很近。他的妻子曾证实说林肯夫妇的家庭生活真是糟糕透了,经常看见林肯太太抡着扫帚把他赶出家门。
杰姆斯·科里和林肯家做了16年的邻居,他用“像是恶魔附体”和“十足的疯婆子”来形容林肯太太,说她满脑子的猜疑和幻觉,所有的邻居都能听见她那刺耳的哭闹声。她还要求在她的房前屋后派人看守,因为她总觉得有个恶人要害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可她那恶虐脾气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地频繁、越发地粗暴了。林肯的朋友们对他深表同情,因为家庭生活对他可以说是不存在的。他连最亲近的朋友伙伴都没有请到家里来做过客,即使是赫尔顿和法官戴维斯这样的密友。而他本人也在尽量避开玛丽,无数个夜晚他都是和几个律师一起在阅览室里度过的,或者来到迪勒尔的杂货店给众人讲故事以消磨时间。
每到深夜他总是独自一人低垂着头,走在僻静的小巷里,神色暗淡忧伤。他常说:“家让我感到害怕。”这时,如果有朋友看见他,就会把他领到自己家里过夜。
还有谁比赫尔顿更了解林肯那痛苦的家庭生活呢?难怪他在《林肯传》的第三部分中这样写道:
林肯从不向别人说及自己的心事,因为在他看来,还不曾有真正意义上的知己。他从没对我说过他心底的秘密,而且据我所知,也不曾和别的朋友说起过。他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这一巨大的精神负担。即便他不说,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内心压力的沉重。
他很少会早起,通常他要九点钟才能到办公室来,而我总会比他早到一个小时的。不过,我记得有一天天刚亮他就来办公室了。我刚一踏进办公室的门,就看见他已经在那里了,立刻就意识到肯定是他家庭生活的那潭死水昨晚又起了波澜。只见他一会儿躺在长沙发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会儿又把两脚搭在窗台上而上半身蜷缩在扶手椅子里。我进门时他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随便说一声“早上好”。而我迅速地拿起纸笔忙碌起来,或者翻看几页法律文件。但是,他的忧郁沉闷压得我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于是,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办公室,随便找一个地方都比这里要轻松的多。
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不是很宽。在其一面的玻璃窗上都装有窗帘。我找借口离开时并没有忘记把窗帘给拉上。当走到楼梯最下面一层的时候,我能听见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那是林肯把自己禁闭在孤独郁闷之中了。我在法院的职员办公室待了一小时之后,又跑到附近的商店又无聊地转了一个钟头。在外面待得差不多了才往回溜达。办公室里有个顾客在咨询,林肯讲解法律条文的时候能暂时驱散一下郁积在心头的不快。顾客走后,他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地讲给我听,他这样做是为了驱散早晨压在头顶上的乌云。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我要回家去吃饭。一个小时后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还在办公室里,其实他的家离这里是很近的一段路。只见他正在吃一片奶酪和几块饼干。这简单的午饭是他在我离开的时候从楼下的商店买上来的。当傍晚五、六点钟下班时,他还是迟迟不肯离去,不是坐在楼梯口的箱子上和路人开玩笑,就是站在法院的台阶上和行人打招呼。直到法院楼上办公室里透出的灯光告诉他天已经很黑了,人们都该睡觉了,这位身躯高大的、未来的总统才静静地走在树木和楼房投在地上的暗影里,极无奈地朝自己家的大门走去。
也许有的人会说我言过其实了。真是这样的话,我要说明的是,绝对不是我过于夸张,而是他们根本不了解真实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