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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末将亦不知详情，但根据末将已经知道的事实，能确定偷盗府库药材的主谋有六人，分别是主公的族弟，担任库房总管事之一的王明，金曹掾桓阶和簿曹从事桓纂的幼弟，武器库房的总管事之一桓韬，仓曹掾刘先和长沙太守刘阖的族兄，末将麾下的典农左校尉刘虔，韩猛的亲弟，襄阳郡府守备校尉韩涛，还有……”
杨凤的话音突然顿住。
王旭缓缓闭上眼睛，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说！”
“还有沮治中的亲侄，户曹分管药物收集的掾吏沮干，张辽将军的从弟，法曹分管物资运输的掾吏张樽。”
沮授和张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沮授更为沉稳，仅是有片刻颤抖便选择沉默，而暴怒的张辽却猛然起身，拳头握得啪啪作响，怒声大吼：“混账东西！我定要亲自回去砍了他！”
赵云赶忙拉住他的袖甲，不经意间就挡在了他和王旭中间。
“文远莫要激动，此事干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静待主公定夺就好。”
紧挨着张辽的徐晃虽然沉默着没说话，内心也相信张辽，但还是起身跨出半步，看似没有举动，实则已经挡住张辽离营的可能。
这种时候终是不得不防，他们无法判断张辽是否参与，只能选择这么做。
张辽武艺高强，观察力也异常敏锐，迅速察觉到形势不对，但他没有责怪赵云和徐晃，毕竟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这不是信任的问题，而是事情太严重。
脑中迅速把情况想明白后，张辽径自卸掉腰间佩刀，回身朝王旭拜道：“主公，末将绝没有参与此事，甘愿服从收押，静待发落。”
身心俱疲的王旭轻轻挥手，雄健的身影突然有种莫名的孤单。
“文远先起来，我相信你。”
“主公！”
张辽眼含热泪，哽咽着说不出话。
王旭转眼看向赵云和徐晃。
“算了！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这样！”
“诺！”
两人如蒙大赦，歉意地朝张辽拱拱手，各自坐回了原位。
王旭没有再多说，回身看着沉默不言的沮授。
沮授缓缓起身伏跪于地。
“主公！属下亦真的不知，倘若早知此事，必定亲自绑缚此子请罪！”
沮授轻轻磕了一个头，再抬起来的时候却是老泪纵横。
王旭的眼睛罕有地泛起泪光。
“先起来吧！我相信你！如果你们都参与进去……我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主公……请主公以绳相缚，此事不查明，属下绝不解缚。”
此时的王旭着实没有精力再争执这些，唯有暗示赵雨去找根绳子进来，亲自把沮授绑了起来。
大帐再度陷入沉默。
众人似乎都需要时间思考这件事的后续影响。
许久。
郭嘉最先从沉思中回神，看着倍显疲惫的王旭，他的心里也非常难受，更害怕此事寒了荆州之主的心，若荆州之主心灰意冷，整个荆州势必生灵涂炭。
“主公！此事肯定要深查，荆州尚且是首次有高层文武合谋贪污府库物资，甚至导致大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必须严惩，不然将士会离心，而且主公应当尽快赶回襄阳，如今主公和主母都在前线，若风声传回去，襄阳或许会大乱！”
“他们敢！”张辽瞬时怒瞪双眼。
郭嘉面无表情地接道：“张将军莫要动怒，人在绝境时会不遗余力的反击，不能依常理看待，他们未必不会反。”
陈登紧跟着出言：“荆州大军怎么办南郑的攻防战怎么办如今没有药物，如此惨烈的攻防战怎么打难道就这么放弃么”
“不行！必须夺取南郑！”
王旭的语气变得彷如没有任何感情。
“立刻传令驻守汉中各地的将士，命他们从民间征集药物，不论从哪里收集到多少，全都要记录在案，并给予百姓欠条，先解燃眉之急，事后再设法归还，同时传报各郡太守筹集药材，并调遣快马运来前线，越快越好。”
王凯忧虑地说：“将士们在汉中各地强制征集有些不妥，若激起民愤，恐要被米贼的鬼卒利用。”
王旭摇头苦笑。
“大哥！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必须先解燃眉之急！不然我们又能怎么办”
“哎！”
王凯轻轻叹息，他很清楚此举会造成多少无辜的人枉死。
王旭深吸口气，沉声喝令。
“赵云！郭嘉！”
“在！”
王旭取下腰间的干将宝剑，径自走到赵云身前。
“子龙，军队的事就全都交给你，若形势紧急，可先斩后奏，但凡事要多与奉孝商议。”
赵云伸出双手接过宝剑。
“主公放心！末将定保军中安稳，必与军师通力协作！”
王旭回身走向郭嘉。
“奉孝，统筹攻取南郑的事就交给你，该攻城就攻城，该应对就应对，你全权定夺。”
“属下定然竭尽全力！”
郭嘉恭敬行礼。
王旭没有再多说，抬眼环视众人。
“诸位，我明晨就带典韦、文远和公与先行返回襄阳，万望你们协助子龙和奉孝，凡事需听二人号令，不得有违，数万将士和荆州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此外，药物的事不能泄露半分，如果有谁动摇军心，必要严惩。”
“诺！”
身心俱疲的王旭没有精神再多说，迅速带着徐淑和赵雨返回了自己的营帐。
赵雨知道他难受，罕有地没有多话，只是给他倒了些水。
“不要想太多，喝点热水缓一缓。”徐淑温柔地说。
“人心！人心！”
王旭无神地盯着身前桌案，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英雄半生的他突地就哭了。
征战沙场十多年的他还是首次出现情绪崩溃，而且早在中军大帐的时候就已经崩溃，只是硬挺着坚持，但身边只有徐淑和赵雨时，他怎么都无法再控制自己。
“我究竟该怎么做他们是不是就喜欢搞得天下大乱喜欢杀来杀去”
“你已经做得很好，几个小辈不懂事，闯下大祸，不用看得太悲观。”徐淑温柔地回应。
“我最痛心的不是他们！”
“嗯”徐淑面露疑惑。
“依他们几人的权利，确实能弄出药材，但我们为何直到如今才知道……大军出征后，无数药材被调拨，连杨凤都发现的事情，统管府库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桓纂和刘先”
徐淑惊愕难当。
“这……不会吧！”
“刘先倒是不确定！”
王旭缓缓擦干脸上的泪水。
“根据杨凤的情况来看，杨凤早前没有说应该是畏惧得罪人，担心受到迫害，刚才他刻意报出主谋人的身份关系，既是在隐晦地解释他隐瞒不报的原因，也是在说出他的怀疑。
沮授和张辽参与此事的可能不大，韩猛在江州，也不太可能，而刘先上任仓曹掾不久，无法断定他有没有直接参与，但帮忙隐瞒是肯定的，只是动机暂时不能确定。
至于桓纂……他绝对逃不脱干系，他堂堂簿曹从事，统管荆州的账务和府库，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早前被瞒住，但如今出现这么大漏洞，大军的药材调拨不出来，他都不检查不询问不调查
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当年与我把酒言欢、彻夜长谈、志在天下的桓纂究竟跑哪里去了我也好，荆州将士也好，荆州的百姓也好，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他，他居然选择背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