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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辉洒落在山岗，给破旧的商桥寨镀起灿金的衣装，王旭仰躺在寨门不远处的巨石上，双手抱头，翘起二郎腿，嘴里咬着根杂草，悠闲地欣赏远方落日。
“主公……噢不，领头。”
徐盛沿着东南方的小道快速跑来，急促的呼喊声打破了山寨的静谧。
王旭轻轻吐掉杂草，斜眼望了过去。
“文向！我说你多少次，不是领头，是头领，记住，是头领！”
“是！领头！噢……头领！”
徐盛着实不太习惯这种称呼。
王旭懒洋洋地挪挪身子。
“心急火燎的……什么事”
“领头！监视郾县的弟兄快马来报，说是黄邵带了千余人朝我们这边杀来！”
“都说多少遍，是领头，不是头领……诶呀，你看我都被你给弄乱，是头领，不是领头。”
“噢，好的，领头，噢不……头领。”徐盛满脸尴尬。
“诶！”
王旭无奈地叹口气。
“骑兵还是步卒”
“大约有八百多步卒，两百余骑兵。”
“千余乌合之众，你看着办就行，记得叫弟兄们穿戴好从夏侯渊手里缴获的战甲，你也装成曹军大将，曹真、曹仁什么的随便你，你不喜欢谁就扮成谁，总之让对方认定你们是曹军就行。”
王旭看看远方大地，抬手指向东南方。
“那边三里外有处斜坡，很适合骑兵冲击，战场就定在那里，一个时辰内结束战斗，但记住要放走黄邵，他还不能死，另外，顺便把他们的衣服都收回来。”
“诺！”
徐盛应命而去，王旭则再度回头看向了夕阳。
父城，县府，议事厅。
何仪怒气冲冲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那些亲信弟兄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来回转动。
“这个何曼究竟在搞什么！昆阳天天来急报，百姓都快被逼得造反了！早前起兵的时候，什么都说得好好的，共同积蓄力量摆脱盗贼身份，合力谋条生路，如今怎么还来这套，若他真是害怕，打算转投王旭或曹操，大家商量着谈条件就是，何必要内斗！”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愤然接口：“大哥，我看何曼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当年天公将军兵败身亡后，就是他最先带着麾下弟兄跑到山里，把我们给晾起来，如今自然靠不住，我觉得要赶紧把他在父城的弟兄给监视起来，如果他们在战场倒戈，我们恐怕性命不保。”
“嗯！说得对！”坐在络腮胡子旁边的独眼恶汉出声附和。“我认为除了廖化为人仗义，不能对他动手，其他几个带兵的都应该赶快宰了，他们是何曼的死忠，如果形势有变，肯定是祸患，不如直接宰了，而且他们手里有三四千人，收编过来也能令我们更有倚仗！”
何仪的脚步渐渐停住，显得有些犹豫。
早前兖州大乱，曹操与反叛势力打得你死我活，可谓是给了他起兵的机会，而出身黄巾的他知道这是自己唯有的机会，他着实不想再躲在山里当土寇，想为众兄弟谋条出路。
恰巧袁术愿意支持他起兵，试图利用他来使兖州更乱，暗中拖曹操后腿，且承诺将来会收编他。
何仪虽然知道袁术是在利用自己，不是很可靠，但他需要袁术支持钱粮兵甲才有实力起兵，不管袁术最终是否兑现承诺，他都能借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扩充实力，而实力够强就有投效诸侯的倚仗，如今天下大乱，兵源和钱粮物资都异常珍贵，各方诸侯不会拒绝，也不好拒绝。
如此他就能洗心革面，重走正途，至少能安安稳稳娶妻生子，甚至有机会封侯拜将，哪怕最终战死沙场，也比躲在山寨里老死，甚至是被剿灭来得好。
白波帅杨奉就是他的榜样，同样是黄巾出身，但人家已成为协助小皇帝东归的骠骑将军，考虑的是天下大势，谋的是稳定乱局，不再是人人喊打的贼。
何仪早年参加黄巾起义亦是抱有为国为民的想法，谁曾想命运无常，一步错，步步错，乱世的烽烟裹挟着他逐渐沦落，直至成为他自己都深恶痛绝的土寇。
曾经起兵是想除寇，结果自己沦为土寇，他的内心深处何尝不痛苦，所以他死死抓住唯有的救命稻草，也就是唯有的机会，试图通过再度起兵来摆脱命运，从此洗心革面，重回正途。
人心是复杂的，他决定重走正途的时候，曾经的他就回来了，他开始不再只顾自己。
或许此刻吞并何曼的兵马确实能令他更强盛，但他很犹豫，因为他觉得这样做不是正道。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起兵的时候，我与何曼、黄邵已经结为兄弟，自当齐心协力，且我早前传信质问，何曼也言辞恳切地说此事与他无关，我担心另有蹊跷，暂时不能把事情做绝。”
“大哥！”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急得跳脚。“如果真是他何曼做的，他哪里会承认，或许就是看准大哥重情重义，有意这么做，待他把黄邵的郾县和我们的昆阳抢掠一空，钱粮充足，势必会把留守两县的弟兄吞并，如此谁能奈何他”
旁边的独眼恶汉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到时候他人多钱多，不管投靠哪个诸侯，至少是中郎将，说不定还会受到重用，哪会管我们的死活，如果我们不抢先动手，他派到父城的几千人甚至有可能突然倒戈，我们岂不成为人家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于独眼说得很有道理。”一个相对面善的将领急声接话，看起来颇有谋略的样子。“此事说不定就是王旭捣鬼，如今的荆州强大富庶，何曼说不定早就想投靠他，此番或许就是要里应外合。”
“对！对！对！大哥！绝不能再犹豫了！”
络腮胡子越来越激动。
“赶紧下手，若是迟了，恐怕连汤都没得喝，我们在这里防备荆州军，累死累活，提心吊胆，何曼却背后捅刀子，着实该死，反正最后都是要谋个出路，干脆就把黄邵和何曼的弟兄都兼并，然后直接跟荆州军谈投降条件。
虽然这样会比起兵时的预期差很多，但我们终是有三万多人，王旭怎么都会给大哥弄个偏将军或裨将军来当，到时大哥多威风，而且王旭打仗厉害，当年连天公将军都被他剿灭，今后弟兄们跟着他平定天下不吃亏，咱们都洗心革面，跟着他好好干！”
络腮胡子说到这里已是兴奋到唾沫飞溅。
“说不定在座的弟兄将来都能够混成中郎将、校尉、军司马什么的，到时找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明媒正娶，生儿育女，日子真是想起来都乐呵，说不定还能名留青史、封妻荫子，有什么不好”
美好的憧憬令在场的黄巾贼头无不是满脸放光，何仪也同样有些按捺不住。
独眼恶汉想着水灵灵的娇妻在怀，何止是心痒难耐，甚至连口水都流到嘴边，眼见何仪意动，他赶紧继续劝说。
“大头领别犹豫了！弟兄们这些年都不容易，不能失去唯有的机会，如今王旭仅是带六千人来，但有谁敢出去跟他打……不管什么阴谋不阴谋，小心驶得万年船，死熬有什么意思，不说别的，敢出去跟王旭打的站出来看看”
众多黄巾贼头瞬间齐齐缩起身子。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能侥幸存活，谁都不是笨蛋，手里有几分本事自然清楚明白。
早就心累的何仪见众人都是如此态度，虽说仍旧有些顾忌结义的情份，但想到何曼的作为，终是轻轻叹口气。
“好！就按你们说的办！不过何曼麾下有个兄弟叫廖化，麾下五百弟兄很厉害，恐怕不是很容易对付，而且他为人仗义，待大家都很好，着实不能下狠手！”
“此事好办！”毒眼恶汉拍着胸脯接道：“廖化确实很仁义，在座兄弟没人不喜欢他，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先把他灌醉，然后绑着他同投王旭，到时大局已定，廖化本身也早就不想当山贼，自然会归顺，他这人是真的有本事，远比我们会打仗，等他今后功成名就，说不定还会感谢咱。”
何仪果断应声。
“好！就这么定！谁愿到城外联络王旭”
“我！”毒眼恶汉自告奋勇。
何仪转眼看看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环顾众兄弟。
“诸位！如果王将军真的接纳我们，大家今后可就不再是贼……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大家心里都清楚，若在太平年间，恐怕难逃一死，万望大家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从今往后好好做人，跟着王将军建功立业，偿还罪孽，莫再重蹈覆辙，若匪性再生，莫怪兄弟们不念往日情义！”
“诺！”
众贼头齐声应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