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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盛的饭菜被店家端来,王旭也暂且放下了心事,相对于天下的局势,他目前更关心的是怎么保住自己的命,而就在他吃得正香的时候,客栈门口突然响起一个颇有些威严的嗓音。
“这是哪家的女子……真是好生俊秀。”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青色紧袖直裾衣,腰佩战刀,气势过人,看起来很像战将,身后还跟着许多披甲的随从侍卫。
王旭漫不经心地侧过头去瞥了一眼,却差点连魂都吓出来,他慌忙转头看向周智,右手死死抓住周智的胳膊,左手则捂着肚子故作疼痛。
“周大哥!周大哥!我的胃病犯了!快!快带我去看看医官!快点!快点!”
平日里周智和王旭彼此斗嘴抨击是图个乐子,实则默契非凡,此时周智虽然没有弄明白情况,但毫不犹豫就跟着装腔作势。
“哎呀!早就叫你不要乱吃东西,就是不听,这下好了,胃疼了吧,活该!”
他故作不情愿地扶着王旭站起身,嘴里也低声抱怨个不停。
“哎,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娇气。”
旁边的黄叙尚且年轻,处世经验明显不足,瞬时便急得放下碗筷追问:“公子怎么会胃疼刚才不都好好的么”
背过身的周智立时狠狠瞪他一眼,满脸凶气,倒是把黄叙弄得不知所措。
凌婉清作为谍影统领,自是什么场面都见过,不仅明白他们是在做戏,而且瞬间就意识到危险来源于哪里,待眼角的余光看清走进客栈的人,她急忙出声配合。
“俗话说胃病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先把公子扶去找到医者再说。”
张宁摸不清他们的弯弯绕,禁不住放下碗筷冷声斥责:“你在这里装什么装,明明就好好的,怎么可能说疼就疼成这样,你自己不想吃饭,别人还要吃饭呢。”
凌婉清与张宁很合得来,连忙拉拉张宁的衣服,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
张宁非常聪明,立刻就闭上了嘴巴,沉默地起身跟着他们走,但她的起身引来更大的麻烦,谁都没想到中年男子说的美人就是她,刚才那电光火石之间,中年男子震惊于她的美貌,没注意到别的,此时她突然起身,反倒把中年男子给弄得回过神来。
“诸位兄台请留步!”
王旭被周智扶着走在最前,各自装模作样,彼此的头几乎贴到一起,陡然听到中年男子的呼唤,王旭心中一突,慌忙压低声音在周智耳边低语:“快走!装没听到!”
“我知道。”
周智快速迈动脚步,嘴里也压低声音询问。
“为什么要怕他”
“董卓旧部徐荣!”
“嘶!”
周智倒抽口凉气,不由自主地再度加快脚步,甚至拉得装病的王旭走起路来都显得有点瘸。
两个难兄难弟此时确实非常着急,周智虽没有亲眼见过徐荣,但徐荣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当年诸侯讨董的时候,徐荣曾设局打得诸侯联军惨不忍睹,最后是曹操、王旭、刘备合力统军才把他击败,此后王旭和曹操都想收服徐荣,但曹操抢先捉到了他。
简单点说就是徐荣是曹操的爱将,不仅认得王旭,而且印象非常深刻。
“嘿!我家将军在叫你们,你们听不见么”徐荣的侍卫突然厉声喝问。
徐荣的呵斥声随之响起。
“休得无礼。”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徐荣匆匆来到几人身后拱手施礼。
“几位不必惊慌,鄙人是宣威将军、弘农太守徐荣,此番并无恶意,只是想与几位结识。”
周智头也不回地说:“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徐荣将军,久仰久仰,可惜我弟弟突发胃病,不能拖延,着实抱歉,改日定然略备薄礼登门拜访!”
“大胆!”
侍卫统领怒声喝斥:“我家将军恭敬有礼,阁下却随口敷衍,究竟何意”
这次徐荣没有再呵斥,显然也是有些恼怒,他好歹是将军,还是弘农的太守,如今依礼问候,纵然对方不欲结识,也不至于连正眼都不看,这种举动在如今的时代极具侮辱性,准确的说,任何朝代的重臣主动与治下百姓攀谈时遭遇这种结果都会有些受不住。
眼见五人仍旧自顾着前行,侍卫统领再也忍不住,“哧”地拔出腰刀怒喝:“尔等再敢前行,休怪我等不讲情面。”
此时的王旭唯有苦笑。
心知自己如果再不理睬,恐怕真的走不出弘农,他只得俯弯着身子回转身来看着地面搭话。
“将军息怒!鄙人痛得难以直立,无法行礼,还请将军见谅!”
凌婉清适时行个万福,柔声接话:“徐将军!民女有礼……我等并非有意冒犯,着实是我家公子突犯疾病,急于求医,还望徐将军海涵。”
徐荣挥手示意侍卫统领收起战刀,含笑打量几人。
“你们看起来也是知书识礼的人,理当不是有意,无妨,小事而已,嗯……厄尔突,你速速去把弘农城最好的医者请来为这位公子治病。”
凌婉清心里焦急万分,表面却仍是美艳魅惑。
“无需将军费心,我家公子不过是胃病,止住疼痛便好,我等自去便是。”
“诶!”
徐荣笑着摆摆手,显得很是大气。
“哪有什么费心不费心,我徐荣是个粗人,哪有那么娇贵,今日能与各位相识便是缘分,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你家公子疼成这般模样,走路已是不便,不如把医者请来更好。”
“这……”
凌婉清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多年的谍报经验令她明白话越多就越容易出错的道理,好在周智反应够快,立时就覥着脸恭维。
“想不到威震敌胆的徐将军竟然肚量过人、仁厚有德,着实令人意外……既然徐将军如此盛情,我们就暂且厚着脸皮受下,嗯……那我先把我弟弟扶到后堂歇息,你们先聊着。”
“也好!”徐荣笑着点头。
周智哪还顾得许多,当即就扶着王旭走向后堂,并吆喝店家安排了一个房间。
待进到屋内关上房门,俯身看着地面的王旭立时直起身子痛骂。
“徐荣没事儿不在太守府里待着,四处乱跑做什么……这么偏远的角落都能找来!”
周智擦擦额头的冷汗,没好气地说:“你不是都很喜欢微服私访么,人家徐荣喜欢穿着便衣查访民情,充分说明他是爱民的好官。”
“人倒霉了真是连喝水都能呛死。”
王旭气闷地抱怨一句,情绪倒是迅速平复下来。
“你有没有办法脱身”
“没有!”
周智回答地非常干脆。
王旭默然回忆片刻,压低声音道:“徐荣应该是被张宁或者凌婉清的美貌吸引。”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周智白他一眼。
“如今的问题在于,大夫来了以后,徐荣如果跟进来怎么办,而且,如果徐荣看上的是凌婉清还好办,我们可以找些借口先走,凌婉清知道怎么脱身,但他看上的是张宁呢”
王旭略为思量,突然抬手解开头上的束带,然后又把垂下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为之一变。
“来!用点力!”
默契十足的周智看明白他的意思,目光全是同情。
“老大!你想清楚了”
“别废话!赶紧的!”
“好!好!好!我争取给你个痛快!”
周智装模作样地挽起衣袖,脸上也挤满了笑容。
“有些话先说清楚,想要把你打成猪头,又要不伤筋骨,真的非常难,如果我出手重了些,你千万不能事后报复。”
“猪你妹!赶紧打!稍微轻点就行!”
或许是远离了将军府,远离了复杂的军政,也或许是生命即将结束带来的压力,此时此刻的王旭近乎卸下了一切,也只有在周智和张靖面前,他才能卸下一切,重拾曾经的少年。
“砰!砰!砰!”
王旭眼睛一黑,整个都飞了出去。
“我草!”
王旭使劲摇摇头,猛地从地上蹿起来,痛得龇牙咧嘴,而且连眼泪都溢出来了,倒不是因为疼痛流泪,而是脸颊受到刺激后不由自主地流泪。
周智笑着吹了吹自己硕大的拳头。
“老大!你也不认真想想,轻轻的打几下能影响容貌么,虽然没敢把你打成粉碎性骨折,但你的容貌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我英俊潇洒了!”
霎时间。
口水混合着血液从王旭肿胀到变形的嘴角溢出。
“你……你妹的……”
王旭和周智在房内想尽办法的时候,外边的凌婉清也与徐荣竭力周旋。
“徐将军!真是多谢你了!”
“阁下不必客气,嗯……听你们的口音似乎不像本地人,恕在下冒昧,不知你们是何方人士,意欲去往何处”
“小女子为避战乱而迁居荆州多年,此番是跟随公子回并州老家祭祖,顺道看看如今的并州是否安稳,若有可能,我家公子打算迁回老家。”
“噢!怪不得你的口音像是荆州那边的,而且有些驳杂!”
徐荣漫不经心的话令凌婉清愈加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