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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的大海突然出现大片火光,唯有的可能就是有船队在靠近,王旭顾不得管悲愤的张合,急步登上船楼来到了范统身旁。
“我们如何应对你的看法是什么”
此时的范统格外冷静,眼神也没有平日里的温和,冷厉得彷如没有感情。
“根据火光来看,这支船队比我们的规模略小,多半是敌人,和泉率领的船队虽然死伤惨重,但仍有船只在与我们缠战,明显是要拖住我们,而我们早前航行许久,又激战大半夜,海员和护卫都已经疲惫,如果此时撤离,待到众人力竭就更难应对,不如拼力死战。”
“好!你做决定!”王旭镇定点头。
范统没有犹豫,很快示意旗手按他的意思打出了旗语,已经结束战斗的船只随之开始调整,且重新朝旗舰这边靠拢。
不久。
西边船队的距离已经很近,甚至能借助火光看到那些倭人的海匪旗帜,但他们没有直接参战,反而与战场保持着一定距离,唯有一艘小型快船驶向和泉所在的旗舰。
亮如白昼的火把照耀着伫立船头的佐藤,令他阴沉的脸色显得格外诡异,但对于和泉来说,这种诡异不仅不可怕,反而犹如春风般沁润心脾。
惊喜难当的他犹如饿狼般扑到船沿,遥望着佐藤大喊:“快!快给我发起进攻!”
佐藤侧头看了看战场,没有回应,待到船头贴近和泉的旗舰,便抓住垂落的绳梯攀爬而上,迅速来到和泉身前。
面对和泉连续不断的质问,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忍不住出声暴喝。
“和泉君,我们虽然击退了曹军的船队,但损失不小,人人都已疲敝,而阁下这边也死伤惨重,战力大减,我认为应该立刻撤离。”
“佐藤!!我与他们已经鏖战很久,他们同样疲惫,只要你的人加入战斗,很快就能破敌!”
“即便能取得胜利,损失也会很大。”佐藤不为所动。
越来越紧迫的形势令和泉急不可耐,想都没想便大声承诺。
“如果你肯加入战斗,承诺你的东西将再加一倍。”
“不行!如果武士都死了,拿着物资钱财有什么用,如今的损失已经大大超出预期,接应阁下离开已是我唯独能为阁下做的事!”
“你……”
和泉气得嘴唇颤动,但终是忍着没骂出来,他神色变换许久,突地咬牙道:“如果你杀掉王旭,和泉家如今定居的岛屿就让给你。”
“嗯”
佐藤极为意外,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非常清楚和泉家的岛屿有怎样优越的环境,不但位置好、面积大,而且资源相当丰富,周边的海域环境和岛内地形也极为特殊,非常有利于防御,本是和泉家族试图借以复国的地方。
这个诱惑对他来说根本无法拒绝。
“和泉君怎么证明自己可以兑现承诺”
“你杀掉王旭之后,可以把我当作人质,我亲自去说服家族里的人。”
“阁下开出这样的条件,我自是愿意效劳。”
佐藤满面笑容。
“不知阁下以什么理由来说服家族让出岛屿,阁下虽然是家族的族长,但也没有那么轻松吧!”
“如果杀掉王旭,袁家公子愿意支持我复国,不说帮助太多,只要他借我一万精兵强将和足够的粮食物资,我就有办法偷偷运回邪马台,若在陆地战斗,卑弥呼麾下的武士根本无法与汉军相比,我必然能复国。”和泉冷着脸道。
佐藤脸色剧变。
“和泉君!阁下欲要复国,与我无关,但阁下怎么可以带领汉军登陆我们的家乡故土,如果他们失去控制,阁下就是罪人!”
“袁公子对邪马台根本不会有兴趣,汉人觉得我们的家乡是蛮夷之地,不值得抢夺,而且他们向来就对臣服的部族很好,不仅会赏赐金银器物,还会支持发展,况且我也会做防备,若他们违背承诺,大海就足以灭亡他们。”和泉肯定地说。
佐藤默然片刻,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汉人重用海上战士,再打造出强大船队,且对邪马台升起野心,后果将不堪设想。”
和泉不以为然地摆手。
“你根本不懂汉人的思想和文化,他们认为自己是伟大的,讲求以德服人,尊崇什么天道,什么法家、儒家、道家、墨家……据说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探索出上百种思想,只是不知道后来因为什么而把大多数都禁锢。
他们非常聪明,但喜欢探索和思考没用的东西,征服的欲望不够强烈,几百年前甚至还有人提出什么人人平等的看法,憧憬什么大同世界,我认为他们就是懦弱,根本不明白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生存道理。
我们要先捧着他们,学他们有用的东西,建造更强的战船,掠夺更多财富,抢占更多的资源,让我们的国度变得更强大,不管需要多久,我们终究能占取那片富饶的土地,他们那种懦弱的族群怎么能跟我们相比,凭什么占据那么肥美的沃土。”
“和泉君!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宏图大志!”
佐藤眼中闪过莫名的光泽,猛然握住腰间战刀。
“好!今日我和我的武士就助你一臂之力!”
激烈的战斗再度打响。
佐藤麾下的武士异常悍勇,远比和泉率领的人强大得多,不知不觉,范统已是无法有效指挥各艘船只,基本陷入各自为战的局面,而且渐渐处于劣势,即便是王旭所在的旗舰也好不了多少,因为他们遭到三艘战船重点照顾。
浑身浴血的王旭拼力奋战,死死守在船舱最大的入口,因为里边有颜明,也有毫无战斗能力的婢女和仆从,若被倭人海匪冲进去,必然是场屠杀。
不知何时。
皮甲已经破碎,悬吊的皮带大大阻碍了行动。
他重重挥击左手的盾牌,强行把冲来的倭人海匪尽数击退,持剑的右手则猛力撕掉皮甲,露出满布伤痕的健壮身躯。
“砰!砰!砰!”
左手的坚盾与右手的铁剑连续在他胸前碰击。
纵然身躯在随着战船和风浪不停晃动,但傲然挺立的他始终不曾挪动脚步分毫。
“来!”
沉闷的低吼声因他冷厉的眼神而变得更加慑人,彷如来自洪荒时代的古老英雄,伟岸而又不屈。
身前堆积的海匪尸体已经越来越多,而他却彷如不知疲倦般始终伫立。
“船队!东方有船队!”
众多类似的惊呼声先后震响。
倭人海匪的眼神变得迷惑,而张合的亲兵与范统的海员则泛起浓浓绝望。
原本嘈杂的战场诡异地安静下来。
双方的人不约而同地停手,彼此拉开距离看向了东边,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支突然出现的船队将决定大多数人的命运。
重重喘息着的王旭瞥眼看看不远处的司南,同样寻着东方遥遥眺望。
“大汉的商队!那是大汉的商队!”
范统的吼声饱含着难以言明的惊喜,瞬间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密密麻麻的火把照亮了那支庞大的船队,也照亮了旗舰上那杆高高飘扬的旗帜——大汉。
“撤!快撤!”
和泉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位于左翼甲板的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反身冲向己方旗舰,而众多倭人海匪亦默不吭声地紧随其后。
范统没有让精疲力竭的护卫和海员追击,任由海匪砍断了那些连接彼此战船的拉钩,也任由他们驾驭着船只逃离。
这是明智的选择,王旭没有表示反对。
他提着坚盾与利剑迈步走到船沿,静静凝视敌船上满眼愤恨的和泉,然后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锋利的剑刃在月光和火光的照耀中泛起层层流光。
“和泉!回你的邪马台好好活着,不管二十年,亦或三十年,我必定会收拢海上的豪杰猛士,率领大汉水师来跟你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