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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王允、刘表、刘璋四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显得有些疑惑。
刘表问:“难道皇甫将军和宗将军他们不是受将军邀请而来,但他们说……”
“诶!我怎么把他们忘了!”
王旭不由自主地轻拍额头。
“两位老将军目前在哪里”
“两位将军带着家眷迁居襄阳已近两年,同住在城西十八里外的乡间,张超、张子并也在,彼此是邻居,属下亦常常去拜访。”刘表道。
“怎么住得这么远户曹掾韩嵩为何没把他们安顿到襄阳”王旭略感疑惑。
刘璋笑着接口:“韩户曹最初是想把他们安置到襄阳,但几位老将军不受,韩户曹不好强迫,便依照寻常百姓的安置方式为他们分了几块肥沃的土地,数月前还听说皇甫将军已经托人在北方寻到诈死隐居的朱儁将军,力劝他举家迁往襄阳。”
王旭喜不自胜。
“几位老将军德高望重,若肯出山相助,东青院必能培养出能征善战的年轻将领,说起来,我也是皇甫将军的半个门生,若没有他提携点拨,我早年要走很多弯路。”
刘表锊锊下颌短须,乐呵呵地说:“那就恭祝将军成功说服几位老将军出山。”
“借你吉言。”
心情大好的王旭急着去找皇甫嵩,随口闲聊几句便带着周智离开学曹,沿途快马加鞭,终是赶在黄昏时分抵达襄阳城西的乡里,没想正好碰到扛着锄头从田间返回的皇甫嵩、宗员和张超,三人穿着粗布麻衣,手提竹篼,有说有笑,端是悠闲自在。
王旭和周智的突然造访令他们非常惊讶,但很快又笑逐颜开,邀约着去往皇甫嵩家里吃酒。
虽说皇甫嵩生活在乡里,但他的农家小院面积挺大,而且装扮得不错,既有乡土气息,也有文人雅士喜欢的别致,住上二三十人都没问题。
皇甫嵩一边把锄头和竹篼放到门边,一边笑着大喊:“坚寿,快快把为父珍藏的好酒拿出来。”
院子左侧的屋子立时响起爽朗的笑声。
“父亲何故这般高兴,竟然愿意拿出珍藏的好酒”
“自是有贵客造访,还有,请你母亲和几个姨娘杀些鸡鸭来做几个好菜。”
“好嘞!”
皇甫嵩招呼着众人走进堂屋落座,彼此没聊几句,两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就大步走了进来,看到王旭和周智,明显有些愣神。
皇甫嵩笑着招手。
“来!来!来!快来拜见王将军和周将军!”
两人立时躬身作揖,恭敬而不卑,倒是颇有气度。
“皇甫坚寿拜见王将军!拜见周将军!”
“皇甫郦拜见王将军!拜见周将军!”
“免礼!”
“无须多礼!”
王旭和周智各自含笑点头。
皇甫嵩笑道:“两位将军,这是在下的长子皇甫坚寿和从子皇甫郦。”
两个人才!
这是王旭脑子里的第一反应。
“皇甫将军,令郎何时来的荆州,当初在武关城外也未得见。”
“我和宗将军躲在武关城外本是避祸,因而只把妻妾和幼女幼子带在身边,坚寿留在并州老家照看老人和祖产,但迁来襄阳后,在下觉得这里吏治清明、安稳富足,便写信令他变卖祖产,举家迁来襄阳定居,如今家族里的人大多在周遭行商,借以养家糊口,恰巧皇甫坚寿和皇甫郦来陪我小住几日,因而有幸得见两位将军,宗将军与子并也与我的状况相似。”
“原来如此。”
王旭有心启用他们,便若有若无地看了周智一眼,示意他试探对方的态度。
周智与他默契十足,自是心领神会,当即笑着接话:“三位将军真是暴殄天物,怎么把这么多优秀的奇才雪藏在家里”
张超忍不住笑骂:“周将军不要闹,哪有什么奇才,我们的家族后人里也就皇甫坚寿和皇甫郦能担大任,还有宗将军的次子宗顾略有些才华,余者都不堪大用,不引来灾祸就是万幸。”
“子并说得不错!”宗员笑着接口:“犬子兄弟几人唯有次子宗顾微有潜力,但也难当大任,俗话说人有所长,不是那块料却强行去做,可谓事倍功半,既误人,也误己。”
“话不能这么说。”周智急声道:“不经雕琢如何能成大气,在下当年何等模样,最终不也在征战中磨砺出来。”
皇甫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周将军虽然性子顽劣,但少时便聪明机警,见识不凡,且精于手腕,善学善用,悟性极高,此乃天分,周将军大智若愚,我等哪会看不出来。
说句不该说的话,若非看出周将军的潜质,当年鄙人如何会任由阁下在军中肆意走动,人的先天资质确实有区别,也有差异,尤其是性格亦有偏差,不是谁都适合治政统军。
鄙人亦是带过不少门生,依鄙人看来,有些人只需略加点拨就能领悟,有的却怎么教都没用,也有的人自作聪明,你跟他讲道,他理解成术,甚至于投机取巧,耍些小聪明。
最终多是弄得一知半解,甚至于走错路,以至害人害己、为祸一方,将领统兵厮杀,罪孽深重,因果缠身,从古至今,得到善终的将领本就很少,没有那个潜质反不如做自己擅长的事,把力所能及的做好何尝不是坦途。”
张超深以为然:“皇甫将军此言甚是,万事皆是如此,早年我有个门生,出身孤苦,我看他聪敏乖巧,便收到门下,本想教他治政之道,没想他学起来愚鲁至极,教他道,他理解成术,教他术,他理解成道,彼此混淆,我认为他思虑单一,无法在行事时权衡实际,又无法在思虑时超然物外,便推荐他去学制盐,希望他能谋条生路,没想他一学就会,甚至改良了当地的制盐方法。”
周智若有所悟。
“两位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但有潜力的人总该给机会吧,就像当年皇甫将军给我一个机会那般。”
“周智说得对。”王旭适时接口:“玉不磨不成器,有资质的年轻人终究需要打磨,如今正值用人之际,确实需要大量人才。”
皇甫嵩与宗员和张超眼神交流片刻,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皇甫嵩笑道:“我们得到卫将军府庇护,安享乐土,确实应该有所担当,两位将军如此盛邀,我们不是不识好歹,但鄙人族中只有皇甫坚寿和皇甫郦略有资质,其他后辈着实不行,值此烽烟乱世,恐惹大祸,他们只适合凭借一技之长谋得富足,还请两位将军见谅。”
“在下仅有次子宗顾能用,其他不宜,必定给将军添乱。”宗员道。
“鄙人的长子张哲稍有些文才和智略,勉强能做小吏。”张超略显无奈地说。
三人深谋远虑、智慧超凡,不肯把能力稍弱的后辈推出来明显是想回避风险,王旭尽管知道,但也不好过多劝说。
“你们的眼光着实太高,什么人在你们眼里都不中用……行,就他们四个,在下必定竭力培养。”
眼见事情说定,皇甫嵩立时凝重地看向皇甫坚寿和皇甫郦。
“坚寿勇而重义,但不能辨大势,未能突破自己,将军切莫令他单独领兵,郦儿精谋善变,但个性倔强,不懂缜密细思,容易落入陷阱,宗顾刚直而有勇略,但脾性易怒,傲气太盛,张哲冷静多智,但缺乏勇进,极易贻误战机,将军酌情任用便是。”
“好!”
王旭含笑点头。
众人闲聊着几个年轻人的本事没过多久,皇甫嵩的妻妾便端着酒菜进门,哪想首樽酒都没下肚,门外就响起爽朗的笑声。
“皇甫兄,早前听到你大喊把珍藏老酒拿出来,怎的不叫我,我在家里闻到飘来的酒香,真是食不知味,可能分杯酒来解馋”
皇甫嵩、宗员、张超面色古怪地互望片刻,突地齐声大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来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粗布麻衣,满面红光,待看到王旭和周智,瞬时就怔住。
片刻。
他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伯业兄!你到哪里去!”王旭笑着大喊。
袁遗脚步急顿,闷了半晌,终是愁眉苦脸地回转身来。
“子阳……子阳贤弟,别来无恙。”
“世间传闻兄长已经死去,想不到也躲在这里逍遥……看到我就躲是什么意思”王旭笑问。
袁遗无奈地叹口气,径自寻了个位置落座。
“哎!早年被袁绍和袁术两个兄弟威逼,夹在他们中间苟活,后来被袁术击败,便逃到徐州诈死脱身,辗转漂泊到荆州……袁家兄弟手足相残,杀得你死我活,在下更是兵败犹如丧家之犬,天下人尽皆笑话,哪还有颜面与故人相见!”
宗员满脸戏谑地接口:“伯业脸皮薄,叮嘱我们莫要泄露他的行踪,每次有人拜访,他都躲在家里不肯见人,没想今天自投罗网。”
王旭没想到饱经沧桑的袁遗会有如此可爱的时候,亦是有些忍不住笑。
“伯业兄何必这般,袁家有大恩于我,彼此情义仍在,有什么见不得”
“不想见也见了。”
袁遗懊恼的样子彷如受气的率性老人,顿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历经风霜的众人知道他是因为受到太多刺激而在余生流露赤子真性,自是不以为意,周智也很快把话题扯开。
几樽美酒下肚后,袁遗逐渐放开,彼此聊及过往,谈天说地,倒是少有的轻松惬意,待到众人都晕乎乎的时候,王旭借机邀请几人出山授徒。
原本以为要费些周折,没想个个满口答应,直说确实想把自己的人生经验和知识传给后人,但他们都再三申明只负责传道授业,绝不参与任何军政事务。
此后的气氛变得更为热烈,几人谈论着如何编纂书籍,商议着如何订立东青院的制度,一边推杯换盏,一边争得面红耳赤,虽然年龄已经不小,但醉醺醺的时候争起来也是中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