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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回到襄阳的第二天,卫将军府便公开发布榜文,陈列出早前卷进内乱的所有文武官员,甚至连蒯越等高层文武也没能幸免,但它是赦免榜文,采用的是大赦天下的口吻。
内乱时期挑动混乱的阴谋者看到这些,无不认为是雷声大、雨点小,觉得内乱波及太广,不可能真正清查,心里自是逐渐安定,哪想此后不到十天,作奸犯科的罪状公布,他们瞬间发现自己榜上有名。
这些人尚且没有想明白,贼曹捕探和谍影部众就已经拿着缉捕令找上门,或是在家里,或是在办公地,或是在街道,或是在集市,或是在酒桌……除去军中将领是由王飞亲自率兵捉拿,其余人尽数被贼曹和谍影缉捕,而且这张网编织得非常大,遍及荆益二州,各郡各县几乎是同时张贴榜文并发起缉捕。
准备大半年的谍影和贼曹没有给予任何人逃脱的机会。
短短一个半月。
荆益二州总计抓获三千三百多名官员和吏员,其中有一千三百多名核心领头者被判处斩立决,两千多协同策划的主谋则延迟至秋后问斩,罪证也需要提交到将军府决曹逐一核对,避免有冤假错案。
这些人无不是当众判决,罪状也写明两点。
一是属于挑拨内乱的人,但卫将军府已经赦免,没有以此论罪。
二是各种乱七八糟却足以致死的大罪,或是巨额贪污,或是作奸犯科,或是草菅人命,或是坑害百姓……总之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这些榜文与赦免内乱的榜文是同时张贴,现场就能对照,因而有许多聪明的人很快发现,凡是在内乱中挑拨的主谋都没逃脱,而卷入内乱却不为私利的官吏就没事,再加谍影部众和贼曹故意往外放出风声,荆益二州上下自是很快明白此番不是单纯的清查违法,而是清算内乱的责任。
早前刘逸献的策略确实非常有效,敢为私利挑拨内乱的人就不可能干净,如此既震慑了妄图发起内乱的人,也肃清了吏治,还能凝聚民心,可谓一举多得。
此番动乱险些动摇卫将军府的根基,王旭罕有地没有驳回众文武的意见,任由各郡县把一千多颗人头挂到城门,职权归属哪里就挂哪里,需要三日才能由家属接回,用以震慑心怀不轨的人,只是百姓们拍手称快的时候,王旭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这些阴谋发起内乱的人,有的是为钱财,有的是为土地,有的是为权力,总之就是为一个利字,其中甚至有两人是王家的老仆,从山阳跟着王家迁过来,从小看着他长大,感情颇为深厚,而他们此番参与挑拨离间,图谋的竟是钱财。
事实上王家对他们不薄,平日里的俸禄和赏赐非常多,他们安稳富足,钱多得根本用不完,而且从未有人限制他们的自由。
王家大院的仆从丫鬟若想回家安享晚年,王旭从来都不阻拦,若他们想自己立业,他甚至会大力支持,鼓励他们用赚到的钱去带动更多人致富。
王旭看待事物的观念令他很难接受这件事,不能理解他们收取黄金白银来堆着发霉的意义,在他的认知里,人生短短几十年,生活里的钱财只需够花够用且足以培养起后代就行。
他想不通两个老仆明明已经很富有,为什么不找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为什么不努力找成就感和价值感,为什么不好好活着,他觉得哪怕纯粹享受生活都比因贪欲而作恶要好,因而他的心里堵得非常难受。
两月之后。
这件事的风波逐渐消散,王旭也把精力转到日常的军政事务,日子相对清闲,便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而随着年龄渐渐增长,历经生死的他越发厌恶杀人,越发厌恶虚伪和狡诈。
无休止的战争和沉重的江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单论情感层面,相较于指挥千军万马,如今的他宁愿钓钓鱼、弹弹琴、奏奏乐、看看书和欣赏美女之类。
这天。
王旭从军营巡视完回家,却看到盈盈独自在院子里练武,不由奇怪地问:“盈盈!你嫂嫂呢”
“哥哥回来了!”
盈盈顺手扔掉手里那杆短小的铁枪,蹦蹦跳跳地跑到近前。
“哥哥!嫂嫂她们约了好些人到城外游玩!”
“你怎么不去”王旭诧异地问。
“我的武艺到了瓶颈,急于突破,便没有跟着她们去,我每天大多数时候都在练武。”盈盈乖巧地说。
王旭笑着摸摸她的头。
“盈盈!练武要松弛有道,武道也是一种道,该练的练好,循序渐进就行,不能强求,人的精力和天资都有限,不妨做做其它感兴趣的事,也许反而令你在不经意间取得突破!”
两人正聊着闲话,拱门外突然走进来两个美丽的女子,正是王月和王鹂。
“子阳!”
“嚯!大姐!今天是吹得什么风,竟然把你给吹来!”
“怎么你的将军府,我不能来吗”
“哪个敢说你不能来,分明就是你想不起我,你心里哪有我这个弟弟。”
“如今想见你一面确实很不容易。”王月翻着白眼说。
“你得了吧!你根本就不是来看我!你是来问赵云的消息!”王旭没好气地说。
王月俏脸泛红,但没有否认。
“我知道军政事务不该问,但我只是想知道他今后是否常驻扶风郡,若是那样,我想搬过去住一阵子,赵统和赵广整天都吵着要见父亲。”
“不行!扶风郡非常危险,你别把我外甥带过去,你就更不能过去,若出点事,伯父和伯母来找我拼命怎么办”
王旭顺口调侃,心里则在迅速权衡哪些消息能说。
“子龙常年征战在外,两个小家伙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能见过他几面,确实能理解,但我真的建议你别过去,扶风郡与马腾和韩遂的治地接壤,战事频繁,非常危险,而且……子龙早晚会调回襄阳,青龙军团不会常驻扶风。”
“真的”
王月又惊又喜。
“那子龙究竟什么时候能调回来”
“少则一年,多则两年。”
“这么久”王月的脸色瞬间低沉。
“大姐……我很抱歉。”
“没事!”
王月笑着吸口气。
“知道他要调回来就好,一两年也没什么难熬,你们征战在外更不容易。”
王旭笑笑,迅速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也很久没看到赵统和赵广,抽空带他们过来玩。”
“行!他们两兄弟真是淘到没边儿,正好交给你管教管教!”
“我若打他们,你可千万别舍不得。”
“他们两在家里也是三天挨顿轻的,六天挨顿重的,有次我太生气,差点把赵统打得晕过去,他也没吭声,反把我给急哭,最后还跑来安慰我,真是令我毫无办法。”
“哈哈哈……”
王旭止不住地大笑。
“不哭好!不哭好!这么小就打不哭,说明他们性子刚烈,管教得不好就是两个祸害,早晚都要为非作歹,但管教得好就是当将军的料!”
“唉!”
王月轻轻叹口气。
“当将军真的好吗”
“啊!这……这……不管当什么,干大事都要坚韧嘛!”
王旭迅速回身看向甜甜笑着的王鹂。
“小妹怎么也过来”
“我过来看哥哥呀!”
“你怎么跟大姐学,你哪里想得起我,自从嫁给黄叙,你的心早就飞走了。”王旭调侃说。
“哪有啊!”
王鹂羞涩地垂下头。
“这不就来看哥哥了吗”
“行了,行了,多回家看看爹娘就好,我这个哥哥早就不指望你了。”
“哥怎么还是那么讨厌。”王鹂羞涩不依。
“我说的是事实!”
王旭含笑看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肚子。
“怎么样怀孕之后,身体没什么不适吧”
“上个月有些难受,华神医就给我开了些养身食补的方子,这个月已经好很多。”
“那就好,自己要多注意,不舒服就及时找华神医,噢,对,找你文雅嫂嫂也……”
王旭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忽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不由自主地回头,顿时看到王月影提着一个半大小子快步走来,那被捉住的小子脸颊都已经涨成猪肝色,还犹自挣扎个不停。
“主上!这小子又偷偷翻墙进来!”
王月影冷着脸把胖小子扔到地上,而盈盈却慌慌忙忙地缩到王旭身后,似乎在躲避什么。
王旭回头瞥一眼盈盈,再度看向从地上爬起来拍灰尘的小子。
“你这小家伙的胆子倒真是不小,竟然敢翻越将军府的院墙”
胖小子似乎特别怕他,畏惧地埋着头。
“王伯父,对不起。”
“伯父”王旭微怔。
旁边的王月细细打量半晌,突地惊道:“咦你是典满”
“他就是典满,已经翻好几次墙,每次都被逮住。”王月影肯定道。
王旭近几年都在外面漂泊,已经很久没看到典满,记忆仍然停留在几年前,此刻才隐约认出来。
“你就是典韦的儿子典满”
“伯父!是……是我!”典满把头埋得更低了。
“嘿!你小子!”
王旭笑着上前摸摸他的头。
“你的胆子着实不小,什么时候学会翻别人家的院墙”
“我跟父亲学的,父亲说是跟伯父学的。”典满继承了典韦的憨厚和直率,傻乎乎地全招了。
面对众女投来的诧异目光,王旭的脸面瞬时有些挂不住。
“什么就跟我学的,我有这么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