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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镇南将军荆南都督这都哪年的事了”颜良疑惑地问。
布署完将士的徐盛刚好追到近前，当即便摊手说：“我也不太清楚。”
“嗯……我去问问。”
王旭上前两步提气开声。
“前面的兄弟，镇南将军已在多年前升职，如今已是大汉的卫将军，楚国的封王，我们便是其麾下的军队。”
寨子的木城墙上人头涌动，似乎在议论什么，隔了许久才有人高声回应。
“我等奉镇南将军王旭之命驻守青云山道已经十五年，若没有将军府的文书，不准任何军队从此通行。”
王旭的眉头越皱越紧。
“文向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十五年”
徐盛眼神悠远，似乎陷入了回忆。
片刻。
他陡然瞪大眼睛惊道：“不会吧！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怎么回事”王旭追问。
“主公！”徐盛拱手道：“若前方的人没有说谎，那他们很可能是主公在荆南时调过来的部曲。”
“我调遣的”
王旭惊疑不定。
“胡言乱语！我是此次南征才知道有青云山道，早年根本不知这里的名讳，怎么会调遣军队到这里来”
“主公是否记得，当初主公担任镇南将军时，曾派遣时任兵曹从事、现任桂阳太守公仇称调拨部曲扼守通往交州的各处要道”
“嗯”
王旭突地失声惊呼。
“难道他们是当年就派遣过来的将士”
“若对方没有说谎，那么应该就是了。”
“这都过去十几年了，他们怎么还在这里兵曹从来没有做调动么”王旭很难想象十几年守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是什么境况。
“这……这……末将也不是很清楚。”徐盛轻轻摇头。
“我去叫人下来问问。”典韦径自朝山寨大喊：“你们可识得咱典韦”
木制城墙上很快出现异动，只是隔的太远，中间又有很多树木挡住视线，因而无法看清，但没过多久，寨门便在刺耳的“吱呀”声中打开，其内走出一个头发泛白的男子，而随着越走越近，老头的步伐也越来越快，脸颊泛起的激动和狂喜清晰可见。
“典将军！真的是典将军！”
“徐盛将军也在！徐盛将军也在！”
老头颤抖的声音令寨子那边鸦雀无声，待到看清楚被典韦和徐盛挡在身后的王旭，他瞬时便顿住脚步仔细端详，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王将军……王将军来了！王将军没有忘记我们啊！”
混杂着激动和喜悦的哀嚎蕴藏着太多情绪，惊得群鸟纷飞，而寨子那边亦跟着传来震天的欢呼声。
“苍天有眼啊！王将军终于来了！”
“哈哈哈哈……王将军终于来了！”
“……”
嘈杂的嘶喊没有持续多久就变成嚎啕大哭，千余人的悲泣令王旭突然有些慌乱，心里升起掉头离开的冲动。
头发泛白的老头虽然年龄已经不小，但身手仍旧很灵活，很快就小跑着来到众人面前行礼。
“属下……属下……拜……拜见几位将军！”
王旭匆忙扶住他的手。
“老哥！你们为何会驻守此地十五年”
“将军终于来了！终……终于来了！”老头泣不成声。
“这究竟怎么回事”
王旭眉头紧皱。
“老哥但可把实情告知，本王必定为你们做主。”
“将军！噢！不，楚王！”
老头或许太过激动，思绪显得有些混乱。
“当年奉命驻守青云山道的兵士，我们来自荆南四郡，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依令守在这里，从没有允许任何军队从这里通过。”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很不容易！”
王旭被他的情绪感染，声音亦有些哽咽。
“你且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十五年，你们归属的部曲和将领在哪里”
“我们曾经都归属楚王的直属部曲。”
白发老头不住擦拭眼泪。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没有来过调令，曾经有弟兄去长沙找将军府，结果连将军府都不在了，说是已经迁往襄阳，我们便又找到襄阳将军府的兵曹去，但兵曹的人说根本没有我们的编制，指责我们冒领军功，直接把我们乱棍打出。”
老头似乎害怕王旭不信，不等他接话便再度抢道：“我们真是楚王的直属部曲，当年典将军曾教过我们武艺，其中有几招保命的戟法融到了刀法，我们人人都会，现在就可以耍给将军看。”
老头慌忙跑出两丈，径自拔出腰间佩刀挥舞。
典韦略为观察，满目凝重地点头。
“主公！确实是我当年在荆南传授的武艺，此后经过改良已经没有再用！”
老人听到这番话，顺手把战刀扔掉，当场就跪地哭诉。
“典将军，我们真是当年的直属部曲，但襄阳兵曹不信，记不得是我们守在这里的第几个年头，我们的补给就再也没有送来，而后徐司马便带着我们到乡里买种子，自己在山上开辟田地种植，再加打猎和圈养牲畜，一步步强行熬下来。
早前有好多人熬不下去，想回乡看亲人，但乡里的户籍上，我们又是在职军士，若长久回去就是逃兵，罪责极重，将军治下的户籍管理很严，根本没有空子钻，好多人偷偷回乡之后，没待多久就被认识的人举报上去领赏。
弟兄们没有办法，只能谎称是假期，最终又回到这里，好在弟兄们的家人都分得土地，生活过得不错，待到日子长了，我们也就苦习惯了，但弟兄们或是从青春少年变成满脸胡渣的汉子，或是从青壮变成老人，早就该还乡了啊！
弟兄们守在这千里无人烟的地方，什么都不是，有家不能回，有苦没处说，军队没有编制，便彷如孤魂野鬼般终日游荡，看不到什么希望，也看不到前路，看不到活着的意义，恳请将……将军做主，为弟兄们谋……谋条生路！”
“怎么会……”
王旭惊得呆住。
“怎么会没有编制”
“主公！”
心里发酸的徐盛禁不住插话。
“军中几度更改建制，各将的部曲早就裁撤整编，他们恐怕是多年前整编时遗落的，那时候征战连年，事务繁琐，人手不足，或许就疏忽了……这么多年来，军队先后经过数次大规模整编，当初的部曲分划已经不存在，这种边关守军的数量不大，偶然被遗落很正常。”
“唉！”
王旭觉得无颜面对众将士，过了好久才惭愧地看向老兵。
“你们为何不以流民的身份入户其它地方”
“徐司马不准！”
老兵悠悠叹口气。
“徐司马说将军府早晚会整理名籍，若从我们家乡的籍贯里发现我们的从军记录而又找不到对应的人，便涉嫌欺诈军功，恶意侵吞土地和财产，是时不只我们，甚至连家人都会受到牵连，本是杀头的大罪，而且他坚信王将军定然会想起我们。”
“你们的徐司马在哪里”
王旭眉头紧皱。
他很清楚徐司马是骗人的，既然没有了编制记录，便等同于在战乱中死亡，这种失去军籍记录的情况下，徐司马完全可以带着将士们用新的身份生活，甚至举众投降交州，那样根本就没法了解什么，更不可能牵连到亲人，顶多就是这些人不能再回乡。
“死了！”
老兵痛苦地摇摇头。
“当初徐司马去襄阳兵曹的时候被乱棍打出，他年龄已大，虽然医治好，但留下暗疾，没过几年就郁郁而终，转而令鄙人暂代司马职务，临死前还嘱托属下要熬住，竭力安抚好弟兄，若不坚持，我们早年的浴血奋战和多年的坚守都将毁于一旦，他还说，待将军平定交州或天下安定时，必然整顿荆南通往交州的道路，那时就是我们的出头之日。”
老兵颤抖着抬手抹掉眼角残存的泪花。
“楚王！其实……其实弟兄们早就知道徐司马是骗人的，但大家都视他为亲人，心里爱戴他……他是忠义的人，宁死也尽忠职守，我们又如何能背弃，而且楚王待我们的家人不薄，带着我们在乱世里打下一片净土，弟兄们愿意尽忠，也坚信早晚有一天，楚王……楚王必然为我们正名！”
王旭真是羞愧至极，逃离此地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但他还是稳稳地站着。
“你们的徐司马就没找过郡府官员么，郡府官员来查看之后，理当会上报才对。”
“当然找过，徐司马在世的时候，先是寻找过去的军中好友，但他们几乎都战死，残存的人也找不到，想求见几位将军又没门路，本想效仿士人去拜访，但徐司马不识字，又不善言辞，无法说服仆从禀报，此后，他寻到兵曹却被乱棒打出，他与随行弟兄不堪受辱，最终便放弃了。”
老兵重重叹口气，满脸尽是无奈。
“至于郡府官员，他们反怀疑我们是山贼，好在我们有当年的调令，他们摸不准实情才没有对我们动手，但也仅是把我们放了，没有多管，自此就再也没人敢到郡府上报，担心反被诬陷杀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