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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为黄盖率主力撤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而艰难的战斗也令他麾下的亲兵损失惨重,待到入夜时分,他企图退回柴桑县城,但为时已晚,柴桑早在午后便被严颜率部攻破,甘宁也随之被重重围困。
“甘宁!你拼死断后,已是尽忠,如今面临绝境,可愿降楚,楚王仁厚爱才,必定重用于你!”高高伫立在战车上的诸葛亮轻摇着羽扇,脸颊也带着淡淡笑容。
精疲力竭的甘宁拄着厚背重刀爽朗大笑。
“多谢楚王美意,但……甘宁命薄,无福消受。”
“将军是世之良将,枉死岂不可惜”诸葛亮故作悲痛地说。
本就高傲的甘宁听到这话,禁不住悲从中来,因为他败得很不甘心,心里非常不服。
“今日之败,非我不善战,实属天意,天若亡我,为之奈何。”
“可惜!可惜!”
诸葛亮叹息着摇头。
“依甘将军的才能,若领军厮杀,亮自觉无有必胜把握,如此良将阵亡,内心实痛,天下岂非永远少一员名将。”
甘宁涌起莫名的痛苦,不由烦躁地摆摆手。
“时也!命也!多说无益,但求速死!”
“甘将军果真豪杰,亮着实钦佩之至!”
诸葛亮突然沉默下来,看起来似乎很纠结。
看到他这番模样,甘宁立时大声呼喊:“孔明!若你敬我,便下令进攻,由我力战而亡,将来亦能留名于世!”
伴随着话音落下,诸葛亮彷如做出决定,突然就背过了身去。
“甘宁!不能早与你结识,亮深感遗憾,但亮生平最敬将军这等义士,不忍杀之,你……走吧!”
“你放我走”甘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速速离开!”
诸葛亮没有转身,只是轻摇着羽扇驱赶。
侍立在旁边的严颜急道:“军师!甘宁是楚国的心腹大患,如若放任他离开,阁下岂不受楚国人痛骂,而且主公那里又如何交代”
诸葛亮轻轻叹了口气,悠悠地说:“亮敬甘将军是义士,纵然受些指责又有何妨,主公向来最敬忠义之人,若好生解释,应当不会怪罪,过错便由我来承担。”
“可……”
“无需再说!”诸葛亮厉声打断。“甘将军!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早年的甘宁本是轻薄少年,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混江湖的,聚集起一帮人马号称铃铛贼,且为人重情重义,周边郡县的人若尊重他,便能为其不惜性命,若轻辱他,便会伺机报复。
此后甘宁一朝顿悟,觉得大丈夫应该做番大事业,转而苦读诸子百家,研修兵法战阵,终使得自己越来越明事理,唯独骨子里的重义情节不改分毫。
如今诸葛亮对他礼敬有加,堪称深情厚谊,如何能令他不感动。
“孔明!阁下既如此待我,我又何忍负你,使你受人指责,但可动手便是!”
“甘将军休要再言!”
诸葛亮猛然挥动羽扇。
“各部尽皆让开通路,任由甘将军离开。”
“孔明……”
“甘将军……走吧!”
诸葛亮的作为令甘宁感动得无以复加,他静立片刻,突然激动地说:“阁下义释知恩,甘宁永记于心。”
“君子之交,何须记心。”
“多谢!”
甘宁重重抱拳一礼,待看了诸葛亮最后一眼便再不迟疑,急速带着麾下将士离开。
此时吴军主力已经撤离一天一夜,甘宁想赶上他们非常困难。
又过了一日,黄盖、周泰、蒋钦等人率主力撤到了鄱阳,且继续朝建业方向急行,而陆逊也没有率水军阻拦,因为三万水军没有在陆地歼灭吴国精锐的实力和机会,唯有甘宁的一举一动始终遭到楚国细作监视。
当甘宁率部退至海昏县时,立时就遭到楚国水军的阻击,疲惫不堪的他无力抵挡,很快便被陆逊围在一座土丘,而早已得到诸葛亮密信的王旭也匆匆赶到阵前喊话。
“甘将军!你可愿降”
或许是因为诸葛亮的义释导致甘宁心里有愧,因而他久久都不肯回话,但也没有投降的打算。
如此局面同样在诸葛亮的预料之中,已然领会到诸葛亮心思的陆逊很快便怒声接口。
“甘兴霸!你好生无耻!”
“陆逊小儿!为何无耻!”脾气火爆的甘宁果真被激怒。
“你为报答吴主旧情,以死断后,若非孔明私自违令放你,你已死去多时,可谓已经尽忠,如今再度被我拦截,却仍旧不降,又如何对得起孔明,莫非还打算借助我家主公对你的喜爱谋得生机”
“胡言乱语!”
甘宁怒不可遏,猛然冲到阵前大喝。
“我确实有愧于孔明,但哪有你说的这般厚颜无耻,岂会借助别人对自己的善意来苟且偷生,你但可放马杀来,我甘宁纵是死也绝不皱眉头。”
“你当我不敢”
陆逊继续扮着黑脸,毫不示弱地怒目相对。
“前部准备进击!”
“且慢!”王旭拦住了怒气冲冲的陆逊。“伯言!甘宁是世之良将,少有的义士,不仅孔明,我也倾慕已久,不应如此对待!”
他含笑看了一眼满目惊愕的甘宁,突然抬起右手喝令。
“且做一顿最好的饭菜,先让甘宁及其麾下勇士吃饱再战。”
“楚王……”
甘宁惊得无以复加,他从没想到楚王竟会如此礼待自己。
陆逊急道:“主公!若由甘宁吃饱,岂非又要逞凶”
“甘将军值得如此对待,若因饥饿而死,着实太过屈辱。”
“主公……”
“无需多说!送上饭食!”
“诶……诺!”
一附一合虽然是在做戏,但凸显出的诚意却是货真价实。
热腾腾的米饭和干肉很快就送到阵前,王旭遥望着埋头不语的甘宁,诚恳地说:“甘将军,鄙人命薄,无法得到你这等良将辅助,堪称生平憾事,今日便亲自为你送上饭食,也算表达我的敬意。”
伴随着话音,他亲自提起装着饭菜的木桶走到了山丘半腰。
“甘将军!请用!”
“楚王……”
甘宁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已然察觉到有些事是做给自己看的,但诸葛亮的义释也好、王旭亲自送饭也好……都是真实存在,精心布署是出于赏识他,希望能留住他,而这是他在吴国都不曾受过的尊重和器重,作为当世名将,他不是一个蠢人,他能感受到深藏的诚意。
“甘将军!本王不强求你!你已对吴国尽忠,若你欲降,我深感荣幸,若不欲降,便由你离去,算是我对你和你身后这些勇士最后的敬意!”
王旭的这番话令甘宁再也无法控制,深陷绝境的他终是在内心的挣扎里做出了决定。
“楚王与孔明如此厚爱,甘宁哪还有面目继续与楚国交战……此番断后拒敌,若无孔明和楚王的深情厚谊,甘宁已是死去多时,旧主的恩情已然报答……今后愿随楚王南征北战,以报义释之恩。”
王旭的喜意瞬间溢于言表。
“你愿降”
“愿降!唯有一个请求,希望楚王能应允!”
“但说无妨!”
“今后甘宁不与吴国,不与故主交战,不知楚王能否应允”
“当然!”王旭毫不犹豫。
“多谢楚王!末将愿效犬马之劳,从今往后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