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见秋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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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女子年约三四十，一身淡绿色长裙，外罩青色短衫袄，一头乌黑的秀发自然垂下，用一根绿色丝带挽起。
她长得不算出色，甚至有点难看，脸上大小不一的麻子，让她本来姣好的五官黯然失色。
她就静静的坐在桌子边，摆弄着她手里的药草。
“秋桑，你快看看，清儿好了，清儿她好了，康复了！！！”
秋桑淡淡扫了清尘一眼，仍是低头不语。
“秋桑，你快看啦！”孙婆婆反拉过清尘的手，急急地拽到了秋桑的面前。
秋桑这才停下手里的药草抬头，冷冷地盯着清尘看了半天。
她的眼神极为严厉，还带着莫名的审视。
正当清尘被她看的浑身发毛时，她突然拉住了清尘的手，放到桌子上，替她开始把起脉来。
清尘不由得一怔，主体记忆对于这个秋桑的记忆不多，不过能够感觉到，叶沐清之前是极怕这个女子的，因为她一看见这个女子，脑袋里浮现出的几乎都是罚跪打手板之类的景象。
可见这个女子，对于年幼的叶沐清来说，几乎是个噩梦。
清尘见她一边把脉，一边不住的打量着自己，她那双弯弯的山燕眉越蹙越紧。
“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脉象竟然这么奇怪”
她一边囔囔自语，口中不停的重复着这些话，不一会让自己换了一只手重新把脉。
清尘却是心里微微一惊，难道她发现自己不是之前的叶沐清了！
“有什么奇怪的！你呀就是成日鼓捣这些药草药书太多了，脑子都糊涂了！”孙婆婆嗔笑着说。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秋桑没有理会孙婆婆的话，反而转头问清尘。
她的声音粗哑低沉，一点也不似其他女子那般细柔好听。
清尘摇了摇头，“并无任何不适。”
“这些我都问过了，这孩子呀，一定是她娘亲在天有灵，庇佑着她呢！唉呀，你别劳神了，快让她进去梳洗下，换身衣裳吧，你看她这衣裳脏的。”
孙婆婆一把扯开了秋桑的手，拉着清尘就往房子里间走去。
只留了秋桑一人在那苦思不得明解。
“这可真是狼群里跑出了羊，不可能啊，这个脉象这么奇怪，我竟然从未见过，怕是就算小姐再世，也会称奇吧！”
她抬头看向清尘的背影，喃喃细语：“小姐，是你显灵了吗”
入夜，绮月苑的西厢间房里，清尘终于洗去一身疲惫，坐在了窗边的梳妆台前。
镜子里，那张陌生又莫名熟悉的脸，让她一时失神。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叶沐清的样子。
叶沐清长得不算极美，但是胜在气质清雅，让人难忘。
白净的瓜子脸，一双水雾般地大眼睛，秀美琼鼻，微微上翘的薄唇，不笑时冷若冰霜，轻笑时柔媚如水。
她身材极瘦，好似一阵风来就能将她吹倒，明明已过及笄之年，可是身量却总还像小孩子般单薄瘦小。
清尘起初也不解，直至晚上孙婆婆将饭菜端来她房里后，她终于明白了。
一碗半馊的饭，一碟泛着油星的青菜豆腐。
叶沐清这个尚书府三小姐过得竟比她在大齐朝冷宫里看到的人还惨！
她不禁伸手摸向镜中人，“你也是个可怜人！还这般年轻，就被别人害死了......”
她一心求死，老天却偏偏让她借尸回魂，她早已心死，有了这具躯壳又有何用呢。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她不禁又湿了脸庞。
她以为她的泪早已经哭干。
在被宇文羿一脚踢掉孩子时哭干，在知道父母被烧死时哭干，在城墙苦苦磕头哀求时哭干...
她默默抓紧了拳头，愤怒的看向镜子里的人。
“老天，莫非，连你也愤慨他们的恶行，才给了我这具躯壳，让我报仇！……”
这一夜，她做了无数个梦。
梦里一会是香杏血淋淋的脸，对着她说：活下去，小姐，活下去...
一会又是她爹爹娘亲在火中苦苦挣扎求救的身影，漫天大火中，他们痛苦挣扎，皮开肉绽，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救命...
一会又是云容容宇文羿拿着刀站在她的身前，两人得意的笑着，笑得那么猖狂，笑得那么令人心惊胆战......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
第二日一大早，清尘醒来，只觉脸边枕头全湿了，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她躺在床上，空洞的望着房间陌生的场景，不一会便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
她打开门，一个扫把迎头朝她扔了过来，砸在快她的脸上。
柳氏趾高气扬的昂着头，站在她的面前。
“都什么时辰了，还当自己大小姐呀！快点起来，去打扫洗衣！”
清尘淡淡扫了她一眼，“柳婶，我以为昨日我都跟你说清楚了！”
柳婶一怔，“说什么！你以为你现下不痴傻了，就可以不干活了！！你做梦！”
话音刚落，清尘便啪得一声直接就把门关上了。
柳氏顿时火冒三丈，气得一脚踹开门，指着她就破口大骂：“你当真以为老娘不敢收拾你！从前见你乖顺，我便也不为难你，你乖乖听话，自是能有安生日子过。如今你这般不识抬举，是闲这安生日子过得太久了吗！”
清尘恍若未闻，头也未抬，只是呆呆地坐在了梳妆台前。
柳氏见此，心里的怒火更盛，她腾得冲过去，扬起地上的扫把，就准备往清尘身上打去。
“住手！”
孙婆婆闻讯颤悠悠地冲了过来，她急步上前拉住了柳氏。
“柳婶，清儿昨日着了寒，今日起的晚了些，这院子，让老身来扫吧！”
说罢，欲抢过柳氏手里的扫把。
“你这老婆子，休要多管闲事，今日我定要让她清楚，这绮月苑到底是谁说了算！”
柳氏说完，一把夺回扫把，而后狠狠一脚踢在了孙婆婆的肚子上。
孙婆婆哎哟一声，几个踉跄不稳，整个人直接后仰，只听嘭的一声，刚好碰到桌角，顿时头破血流。
“孙婆婆！”
纵使对于这个婆婆没太多情感，可是眼下她为了自己受伤，她还是于心不忍的。
她快速走到孙婆婆的身旁，扶起她，“孙婆婆，你怎么样”
孙婆婆这一撞，霎时头晕眼花，分不清了东南西北，只是头捂伤口，轻轻摇了摇头。
柳氏站在一旁，一脸的得意洋洋，“哼！跟我斗！”
孙婆婆轻轻拉了拉清尘的手，“清儿，算了吧！你就听她的，扫了院子吧。”
“还是孙婆婆明白事理，你这小丫头，早乖乖去扫地，不就好了！”
清尘反拍了拍孙婆婆的手，轻声说：“交给我！”
她起身，来到柳氏的面前，静静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问道：“柳婶，你可还记得小倩”
柳氏脸上表情一滞，“你说什么”
“柳婶，如若我没记错，我爹爹派遣服侍我的仆人，除你之外，还有两人。一个是柴叔，一个便是小倩。可是为何现在却只剩你在这院子里呢”
柳氏顿时变的结巴，“我…我哪知道你应该去问他们呀！这两人勾搭已久，说不定早就私奔去了什么地方了。”
“哦，是吗”
清尘眸子微转，“可我觉得，他们并没有出府。”
“你…怎么知道”柳氏追问。
清尘淡淡一笑，“我自然知道，不仅我知道，你也知道他们在哪，不是吗”
柳氏浑身一震，她尽力掩去脸上的惊慌，“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想干嘛！！”
柳氏虽然仍气势汹汹，可是声音却明显弱了几分。
清尘起身，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你知道的，荷花塘里…”
只听嘭的一声，柳氏手里的扫把一松掉到了地上，她的瞳孔骤睁，整张脸霎时惨白。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表情变的异常惊惧，颤抖着双手，连连后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