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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阳进了屋里,环视了一圈,果然女孩子住了以后,屋子就不那么冰冷了,有些温暖的味道。在圆桌旁边坐下,仙仙不招待他,他自己给自己倒杯水喝,没想到茶壶却是空的。

仙仙连忙过来,要出去添水,“我出去添些水来。”

元阳叫住她,心里有点惭愧,这竹园他住进来以前也是他的地盘,元心和他在这里练功夫的。住进来以后,也没要什么丫鬟伺候着,故此,这几个月里仙仙看来都算是自力更生的。他竟一点也没在意到,但没控制住自己,张了嘴还是责备的话,“忙成这个样子,连口能喝的水都没有”

仙仙拎着壶在门口,她是应该去呢,还是不应该呢

元阳把她叫回屋里,“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仙仙僵硬地坐在他身边,门开着,五月十七,月亮还算圆,“是……什么事”仙仙知道他明天就搬离这里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可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挽留或者跟着他。

“明日我搬家,你可愿跟着”

仙仙十分意外,偏过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我……”

元阳也不想让她误会什么,“我看你可怜,无依无靠的,夜里关了店再回到白府挺远的。你可以搬过去,只要别触景生情搞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仙仙当然想和他在一起,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他,“我不会的,我在那里长大,比你更了解那里,还可以做个管家,帮你料理府里的事情。我从小就在学的。”

元阳没想到两个人这么快就达成了共识,还有点措手不及,又不能失了面子,“管家那种东西,可有可无的,我才不需要呢。”看着仙仙有些错愕的表情,“你快收拾收拾,这账不急于一时,明天就和我一起搬走吧。”

元阳离开时嘴角带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仙仙给账本做了个标记,算到了这里。看了看屋子,屋子不大,摆设什么的都是小白给她带来的,没有带走的道理。她自己只有几套衣服,几本书,一些首饰,打了个小包袱就好了。

……

竹园离后门比较近,避免在前门搞得太兴师动众,元阳一大早就忙活起来了。前一晚元阳特意去祖父母房间磕了头,这一出白府虽不是远走他乡,但也是自立门户了,拜别亲长,以谢多年的养育教导之恩。

仙仙夜里难眠,还是起来接着算完了账,做好了天都已经蒙蒙亮了。爬上床眯一会儿就该跟着元阳离开这里了。阿金来叫时,仙仙眼睛肿肿的,都睁不太开,虽整日在醉心楼忙着,但多是不用早起的,大抵是中午才开始营业。今天乔迁新居,再加上昨夜失眠做事,实在是精神不济。可阿金已经是按照元阳的吩咐,一切准备好了,最后再来叫她,让她多睡一会儿。

仙仙迷迷糊糊地上了马车,胸前背着她的小包袱摇摇欲坠的,靠着门框就睡着了。元阳真的是感到很失望,好歹是和他一起乔迁大喜,也不仔细打扮一番,他还特意换了身黑红相间的袍子呢。可看她的样子真的很困,算了,依了她吧。元阳悄悄地接过她的包袱,想着自己收拾出来的三箱衣物,四箱古玩,半箱书。再看她的小小包袱,心里晕开一丝酸涩。想将她揽过来,抱在胸口里疼一疼,可当手触及她的脖颈时,隐约地看到了锁骨上的一道淡淡的刀疤,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动作。听元心说,那是仙仙为了求她父亲来找他,受过的伤。

到了目的地,棕红的油漆上金粉挥洒出三个大字,日召府。门口的下人已经列队等候新主人多时了,都想一睹白二公子,如今真的要叫白二爷的风采。马车稳稳地停下,阿金掀开车帘,只见元阳脖子上挎着粉红色的小包袱,抱着熟睡的少女,给众人使了个颜色,没人敢出声。

元阳抱着仙仙来到了日召府的西苑,西苑在修葺的时候,是元阳不准人随意靠近的。如今,开了锁,进了正屋,屋里的摆设没有变过,一应陈设只增不减,干净整洁。这是仙仙曾经住过的房间。曾经的相府不似白府,孩子们经常串门玩耍。元阳只是来过几次,更多的还是听元心回家说的,那时候没想过会和曾经的小胖丫头有这样的纠缠,幸好三三两两记住了一些。仙仙的房间都是粉紫色的装扮,仙仙觉得这样很温柔又不艳俗。仙仙小时候胖,但爹娘觉得可爱,每年都会请宫里的画师为她画像,所以仙仙的房间里,她最珍视的就是那十几幅画。

元阳将她放在床榻上,荣国公带士兵来抄家时,弄得乱七八糟。元阳已经很尽力地恢复了,不知道她醒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轻轻地关上门,留给她空间和时间,让她醒来自己接受这些。

……

日召府分为东西两苑,东苑大而宽敞,前前后后有十八间房,分成三个小院子。西苑是给孩子住的地方,花园景观都在这边,只有一个院子四间房。仙仙醒来时,反复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身上的被子,这床榻,哪怕是床边的刻痕,记录她身高变化的,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墙上挂了三幅她的画像,分别是三岁走路歪歪斜斜,八岁学起了弹琴,和十三岁那绣花针的样子。

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出了门,院里的秋千还在,樱花也在。树下是翩翩公子,负手而立,转身问道,“你醒了,就出来吧。要点鞭炮了,既然住过来,就一起庆祝一下。”

仙仙心中有冲动,想跑上前去抱着他,可生怕打破这短暂的美好。用力眨了眨眼,深吸了几口气,跟在元阳后面出去。正午时分,元阳一行人来到大门口,点燃了鞭炮,愿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

前来道贺的人不少,元阳拱着手回礼,刚才就注意到了仙仙的红眼眶,趁乱歪着头和她说,“你的画只找到了那些,对不起。”

仙仙不知是情绪使然,还是燃放的鞭炮太刺眼,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偷偷用手指甩掉泪水,借口道,“老板这鞭炮不会是劣质商品吧呛得人都想流泪了!”

元阳觉得这一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说话的德行和他那妹妹如出一辙,哪个妹妹自然不是端庄大方,还知道送上一份厚礼庆贺他乔迁之喜的皇后妹妹。不过元心也是出了很大的力了,帮忙布置仙仙的房间,就是靠她的小脑袋来回忆。

仙仙看着曾经的御赐牌匾丞相府,换成了今日的……日召府“为何……要叫日召府”仙仙不解,“难道……”不可思议地看着元阳,元阳挑着眉,这么明显她应该知道吧,但仙仙的回答让他无语至极,“难道是日日被皇上召见的意思”

“我呸!你盼我点好吧!”元阳白了她一眼,“这日召合在一起,就是昭,昭字象征着光明,”拍着胸脯,元阳不害臊地说了一句,“我,就是光明。”

仙仙目瞪口呆,原以为她自己在白家人面前是才疏学浅的,毕竟元霏姐妹背书一直比她厉害很多。今日听了元阳这番解释,真是为自己找回了不少的信心,竖起了大拇指,皮笑肉不笑,“老板,真是,高!”

两个人同住的时光开始了,但住在府里的两个方向,见面的时间极少。仙仙管理酒楼,上午要去开张,晚上要负责清点打烊。元阳的却要在每家店之间来回穿梭,名下的产业多了,需要操的心也多。但每天最后一站,一定是醉心楼,因着头牌的红凝姑娘,每晚都是爆满,卖出的酒水一批接着一批。

元阳是一定要确保醉的人只醉心,不要醉了脑子,在这里闹事,万一伤到了他的摇钱树,或者他的管家婆,至少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他是不允许的。元阳想将酒楼的桌椅换成最好的红木家具,但仙仙大胆劝阻了他,认为是不合理的投资和花费,等等。仙仙还说过一句很伤他自尊的话,“学富五车才可以随意挥霍,老板您读过的那点书才半车,还是听我的吧。”

……

元阳搬出来住,家里少了两个人,元心总是找理由往他这儿跑。不去书院,她的日子很清闲,每天跳跳舞,练练箭,骑骑马,很快就无聊了。所幸六月初十,也是个宜搬迁的好日子。听枫正式入主闻人府,皇帝和皇后亲临道喜。皇帝的本意是这府邸为他准备好,等他成婚了再搬出来住,也不迟。但听枫坚持,祁瑞心里也明白他的意思,太皇太后那边没少帮他说话,老人家才同意的。

先皇后临终前的嘱托,只愿听枫做个尊贵的闲散王爷就好。祁瑞惋惜弟弟这些才能,不能在他年轻力壮时就过上告老还乡的生活,元嗣从大理寺升迁,如今这里需要人才,让听枫去做些小事历练历练。

听枫在傍晚的时候,才送走了一众宾客,赶紧派人去给元心送了消息,请她过来正式做客。如今元心一个人住,小萍也不在,只要和康蔓管家说一声,她便可去。入了闻人府,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她的小院子里,看两只可爱的小狗。小白和小枫已经可以跑来跑去了,绕着她转圈,可爱极了。

屋子里是她喜欢的淡淡的蓝色,床上的纱帐、被面和枕套都是蓝色的绣花,在初夏给人十分清凉的感觉。元心抱着小狗不愿撒手,听枫坐在她屋里的软榻前喝着茶,和人说了一天的话,口干舌燥的。

元心问,“你这府邸怎么也没改个名字,我二哥那点文化,还改了个日召府。”

“闻人府是我外公留下的,我母后生我的时候难产,除了画像,便只剩这座房子是我和她的联系了。”

元心抿着嘴,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说,小狗不识相的在她的裙子上尿了尿,打破了两个人短暂的沉默。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家伙,好过分啊!”

“这里给你准备了衣服,你快去换一套吧。”听枫说道,“换完了,我们来下盘棋如何,好久没和你切磋了。”

元心高兴,将小狗放在地上,自己跑到了外面的小窝里,“好啊!二哥和姐姐都不在家,很久没人陪我下棋了!有人一起玩真好!”

换了套衣裙,又是蓝色,元心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她是喜欢蓝色,可是也不用从头到脚,衣食住行吧……二人一局对弈结束,太过投入,已经很晚了,元心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听枫叫她好几次,歪倒在桌案上,无奈叫了侍女来照顾她,更是派了人给元阳送消息,“元心过来做客,睡着了。”

元阳和仙仙关了店,一起把她带回了日召府,提前给康蔓送去了消息,说三小姐今日在二公子那边住下了。

翌日,元心在陌生的环境里醒来时,喉咙差点喊破了天,这是哪啊!元阳踹了门冲进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最后鄙夷地看着她,“你昨天在人家府上睡着了,把你接回来,这屋子不是你自己挑的吗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元心咽了咽口水,好像是这样的。“二哥,我的小狗你没给我抱来吗”

元阳不喜欢小型动物,毕生的梦想是能驯服马、狼、甚至雄狮这样的威猛动物。指着元心的鼻尖,“要玩狗崽子去他们家,不准带到我这儿来啊!”

只是从烟江路这边到闻人府,再和家里,完全是三个方向。元心下午的时候又来到了闻人府,太喜欢听枫给她准备的小狗和房间了,晚上懒得回家,就想了个馊主意,派人去醉心楼送了个消息,“四小姐今天回家住了。”又派人回家送了个消息,“四小姐要在二公子的日召府上多住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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