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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归气海,知道气海在哪吗小子!专心点!”铁链人气急败坏的喊道:
“这要不是看你还有两分资质指导你一下.....在外面就算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一定能跟你说两句话。”
戚言堂那一只眼睛瞅他,心道:狗屁!饿两天都堵不住你的嘴。
“你在骂我吗?”铁链哐啷一响,那人的脚底板挨上戚言堂的小腿。
“没有。”戚言堂没好气道,然后深吸一口气,他确实有些心神不宁,眉头不由皱起:
“快辰时了。”
“放心,他不敢饿死你。”那人哼道:
“小小年纪就知道皱眉,不知道抬头纹显老吗?”
“我到时候和你一样留一把胡子就好了。”戚言堂心不在焉说道。
他慢悠悠爬到门边,被门缝里挤进来的阳光刺得一眯眼,屋外仍旧没有动静,他不知道是不是时辰没到还是已经过了,本来想靠饥饿感判断时间,但后来已经行不通了,他整个人已经饿麻木了,其实如果不是这个大胡子教他如何憋着一口气活下去,他没准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你知道什么时辰了吗?”他坐回来,轻声问道。
“饿了去抓两只虫来吃。”
“城里粮荒,或许他这的存粮也告罄.....如果这样,他昨天有没有送馒头出去。”戚言堂喃喃自语。
“你想出去了。”大胡子默了半晌,笃定道。
戚言堂抿着嘴看他,如果不是他饿的手脚发软,早在疯子前三天开始迟到的时候他就该撬了门锁出去。
“出去也好,在这迟早被他折腾死。”大胡子突然多愁善感起来,戚言堂本能一激灵,还好生性敦厚,他没说出什么刻薄的讽刺。
疯子今天没有来,这就意味着他们今天一天都没水没粮。疯子连着两天没来,他们就连着两天没水没粮。
戚言堂趴在地上,默默照着胡子告诉他的呼吸方法呼吸,心却一点点沉到谷底。手指掐进地面,他的眼睛不安闪烁着,他无法控制不去想他妹妹现在的情况。
“小子,还活着吗?”胡子男和他说话的时永远是嘴带着脚。
戚言堂一声不吭,他听见铁链烦躁的碰撞,僵了半晌才用沙哑的嗓子道:
“我妹妹才七岁。”
铁链的声音突然停下来了。
“你为了四个馒头扔你七岁的妹妹一个人?”这人的声音尖锐到刻薄。
戚言堂闭上眼,然后胡子男继续道:
“你确实该出去。”
“....有动静。”戚言堂突然立起,猎犬一样盯着墙的方向。
“....你听得见?”大胡子声音似乎有些惊异。
戚言堂迟疑起来:
“我不确定,但.....”他把手按在地面上:
“地好像在颤。”
胡子男突然痴痴地笑起来:
“别看这个小地方又脏又破,这里除了那扇木门,其余所有都是筑龙石砌的,这种石头其重无比,拳头大小的就有一个成年男人那么重。你居然说你听得见外面的声音?!”
戚言堂霍的看向门。
“别想了,你撞不开的。”
“那你呢?”戚言堂嘶声道。
那大胡子莫名沉默了,戚言堂咄咄追问道:
“你是大人,你有功夫,你不是一直说你多么多么厉害吗,给我看看?”
“你这忘恩负义的死小鬼。”大胡子闷笑一声:
“老子再厉害不也跟你说了么,十年前的事了。十年,都够再长出一个你这样讨人厌的死小鬼了,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比如我被铁链捆着,比如我瘫了半边身子。”那人桀桀一笑,恍若厉鬼。
戚言堂猛然噎住。
“外面一定出事了。”他沉默的趴在门板上,口气有些急躁。
这句话说完,屋里就没了下文。沉默凝固了良久,大胡子的声音响起:
“也许你是对的.....戚言堂,你过来。”
他应声看过去的时候只有一片黑暗,黑暗中铁链曳地的钝响,瞪眼睛适应片刻,他看见那个轮廓从来模糊的身影清晰了几分,戚言堂皱眉,双眼死死盯着大胡子身侧几缕光线。
“我挖了十年的筑龙石....”戚言堂倏地看过去,那人却忽然没了下文。
十年抱着缥缈的希望,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僵硬,肢体一寸寸脱离掌控,是中可怕简直难以言表。
“小子,你还不过来?!”他突然恶声恶气的叫唤道。
戚言堂依言走了过去,他突然意识到接下去要发生的事情,并感到了罪恶的狂喜,他紧盯着大胡子,发现自己并不能从他面目模糊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但他知道,半身瘫痪的他已经没有希望从这里出去,或许还有,但终究太渺茫。他不知道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凿墙是什么滋味,但他知道,如果是他的话,为了他的小薇儿,就算要凿到地核他也不会放弃。
“你在外面有什么要见的人吗?”所以他这样问道。
大胡子突然抽了一口气,那声音又像抽泣,他哑笑一声:
“没了....再没有了....小子,你路过,不,不是路过,你一定要去,给我在矾山长乾门前磕三个响头,然后一直跪着等掌门亲口说原谅你,最后到后山,那有座坟,替我上三炷香,然后摘最好的白芷梅放在坟前。”
“好。”戚言堂答应的毫不犹豫,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
大胡子又笑了,似乎也没有兴趣想解释什么,只是嘟囔了一句:
“便宜你了死小鬼,你在没给我干完活之前,可千万别死了。”
“我尽力而为,但如果我死了,我会叫我妹妹帮你完成愿望。”戚言堂许诺的认真。
大胡子突然顿住了,半晌才叹息道:
“你确实是个好哥哥,为人兄长,该是这幅模样。”
戚言堂没有对他的感概发表什么评论,他只是很认真的看着他,就像他对任何事情都那样认真,他说: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掌门就算要原谅,也得有个对象。”、
“....你不用知道,你只要告诉掌门你受我之托要去扫后山的山坟,他们就会知道我是谁。”
戚言堂迟缓的点了点头,但大胡子竟像突然不耐烦起来,拴着他的链条哗啦啦乱响,
“你过来!”他呼吸急促着,颇有几分垂死挣扎的意味。
戚言堂依言靠过去,一只粗糙的大手摸上他的脸,大胡子哑声嘶笑:
“好好好.....”却也不知道好什么。那手离开他的脸,带起微弱的风响按上他身后深凹的洞,那轻若鸿毛的一掌竟似有千钧力,空气一阵颤抖过后,光线一绺绺纠结粗壮起来。
戚言堂倒抽一口凉气,黑暗中石块剥离的声音悉悉索索不绝于耳,他刷的看向那大胡子,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瘫软在地上仿佛已经油尽灯枯。
戚言堂伸手想碰他的颈侧,就像这些日子他确认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的死活一样,他的手猛地被抓住:
“小...小子...记得,记得..”他呼哧着喘气。
“我记得。”
那手缓缓松了下来,大胡子微弱的鼻音响起:
“你体内有毒....记得扛下去.....然后滚吧,滚吧...”
戚言堂钻出了那个洞,阳光铺天盖地,像滚烫的铁水浇在皮肤上,他呼吸一窒,死死咬着牙滚进阴影里,喘了片刻,他连滚带爬的朝破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