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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月皆在布施，庙中哪来的香客”那几名壮汉不死心，大声呵斥。 崔题随即冷笑：“兴承寺在京中素有名气，无时无刻香火不断，几位英雄，莫非连香客的路也要阻一阻，不担心佛祖怪罪” 那和尚又“阿弥陀佛”一声。 其他香客见潘令宁迈出了第一步，便也纷纷站出，凑成一堆，哀求着：“好汉行行好，放我等下山！” 几个壮汉一看，还当真有十几名香客，脸色讪讪，再也没有别的由头阻挠，只能让出路来。 潘令宁目光掠过崔题，深深望了他一眼，但在众人察觉之前，她很快收了回来，不做停留，埋头疾步下山去了。 崔题也未置一语，在他看来此等纷争与她无关，能安然下山便是最好。 只是她的疾步逃离和临走前那别有深意的眼神，仍旧让他困惑。 潘令宁到了山下驿站，看到留守的难民更多了，六万之众，朝廷即便如数赈的十车灾粮也是杯水车薪，当真如崔题所说，如果只靠朝廷接济，这么多民众，如何接济得周全，又能接济多久 而且还远不止今日的数目，其他灾地，若听闻京师源源不断发放灾粮，奔赴而来的难民更多，皆是这场赈灾只怕难以收场。 倒是按照崔题的法子，以工代赈，是个不错的门路。 有了工活，朝廷延怠的工计得以运转，灾民获得了工钱，也饿不死，钱财流通期盼，也能盘活京师和灾地的经济，如此一举多得的法子，实乃比不计其数无常赈发灾粮更为妥当。 只可惜，朝中多股势力交织，却似有意刁难他。 云伯驾车驶离驿站之时，仍旧心有余悸：“娘子啊，今日实在太凶险了，咱们差点被困在山上了！您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出京为好，保不齐其他城门，往后也有灾民聚集！” “无妨，云伯，你驾着马车，带我往东华门走一趟！” 云伯诧异，忍不住回头，即便隔着垂帘看不到马车内的人，他仍是惊愕询问：“娘子去那宫城禁地做甚么难道还要试探帮一帮崔相公” 见她不回答，云伯又再相劝：“娘子，咱们白衣黔首，蜉蝣之力，可撼不动朝中的决策！” 潘令宁叹息一声：“崔相公帮过我几次，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办法，总要多方尝试，我也不单单指望着，有足够的能力撼动中枢的决策，然而，也要多手准备！” “哎哎……娘子总是，胆大惊人，又万分有主见！”云伯连连叹息，不知如何是好。 潘令宁乘车至东华门，守了一阵，过了一会儿，临近申时，禁中陆续有官员步出。 每日早朝之后，官员主要留值东西两府办公，东西两府在皇宫禁内，约莫过了午时，最迟至申时，官员便也都陆陆续续下值还家去了。 潘令宁瞧见几名紫服官员骑着高头大马，并辔而出，正是几个旧党老臣，簇拥着韩相。 韩相腰抻笏板，身姿昂扬，时而捋着髭须“呵呵”笑了两声，听闻身旁之人的附庸和凑趣，并不轻易予回应，不过他姿态称得上放松。 几名官员身后跟着小厮扈从等人，排场不小，便连守门的卫尉也要对他们端肃行礼。 潘令宁守在墙角的马车内，素手挑起垂帘一角静静地看着。 云伯提醒了一声：“娘子，韩相出来了！” “嗯……”潘令宁只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打算动作，又过了一会儿，她观察了几波官员或骑马，或乘轿离去之后，只低声感慨，“可惜今日未见着何都知，或者小黄门恭迎送往！” 每日朝会之后，若陛下有旨意，何都知或者其他小黄门，偶尔会送着官员出宫门，潘令宁等着便是这时候。 她见今日无望，只得垂下帘子：“走吧，先去文繁书铺，明日再来东华门看看!” 看来她求见何都知，进而希望通过何都知可以在陛下跟前求情，她愿意其他条件来换的希望落空，只能铤而走险，另走其他法子了。 申时已过，书铺已将近歇业之时，今日是徐焕留守，张叔已提前一步还家去，徐焕在柜台拨着算盘，核对今日的账目。 几个伙计搬来隔扇门，一扇一扇嵌入门槛的卡槽中，即将关门休市。眼见着潘令宁突然到来，皆一愣，面面相觑，手足无措，一时不知是否该该歇业。 几个伙计只得停下手中的动作，躬身行礼：“潘东家！” “无妨，到点了按时歇业吧！”潘令宁吩咐了一声，走入堂中柜台跟前。 徐焕万分专注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她来了，见她已探头看了好一会儿，陡然吓了一跳，连忙笑道：“东家，怎么这时候来了” “今日书铺运转如何” “这几天皆是盈利的，按此以往，要不了两个月，到了八月末，应能把开业时的的本金赚回来了！” “不错，由你和张叔打点，我很放心！齐东翁今日可有来过” “齐东翁晨间来了一回，也是看看账目便走了。” 潘令宁点了点头，拾起账本看了看。徐焕笔记工整，她已然学会规范地记账了，这些日子没少用工。 潘令宁看了一眼账目，无大碍，也不再多问，只默然放下了册子。 “东翁今日去了何处”徐焕轻轻询问。 “徐焕，如若我需要筹备五辆太平车的粮食，一车约三十石粮，总计一百五十石，该如何能尽快凑足这些数目，你可有高见” 徐焕一惊，眨了眨眼，面色呈惶恐之色：“东家，您筹备这么多粮食，有何用处粮食多为官卖，虽不做禁榷，但与禁榷也无异，民间难以筹备这么多粮食！若能突然筹谋这么多粮食，只怕也引起官府的注意！” 徐焕陡然伸手覆在唇边，凑近她耳朵小声说道，“我听来往的商客提及……青州已有流民造反……他们便是抢了常平仓，囤了不少的粮食，才有底气造反。这等关键时候，东家，你可莫要轻举妄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