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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莞娘没想过去和一个封建帝王讲什么“人人平等”“你儿子的命是命,别人儿子的命也是命”,思想的进步、时代的改变,都不是她能靠一己之力迅速推动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自己一家不出任何的幺蛾子,不给太子的那些兄弟任何可趁之机。 而只有迅速完成权利交替,死的人才能更少一些。 抱着这样的念头,谢莞娘行事愈发小心谨慎,那些小动作不断,只等他们上钩,好抓他们一家把柄或者漏洞的人,试探了几次都没能取得成功,只感觉她和江远就像两只实心铁球,让人再怎么想要拿捏也无处下手。 因为谢莞娘和江远的热情挽留,汪小芝一行人在京城一直住到第二年的二月初六。 这期间,蒋通和韩氏不仅曾经试图上门拜访,而且还在递帖子被拒绝后,尝试过在半路围堵。 他们想见郝玉等人,想通过他们打开突破口。 郝玉是他们与江远之间的连接纽带,只要郝玉改口,他们就等于是有了个最强有力的证人。 汪小芝是江远名义上的姐姐,如果这世上还有人知道江远身上的某些特殊之处,那么也就只有她和谢莞娘最有可能了。 毕竟她和江远可是以姐弟身份,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蒋通和韩氏觉得,没准儿汪小芝爹娘,在他们小时候曾无意间提到过一些这方面的事。 以前汪小芝和郝玉都待在保定府,那边是边防重镇,不仅常家那对父子看得很紧,就连皇帝也非常忌讳朝臣伸手过去。 现在却不一样了,汪小芝一家和郝玉一家都来京城了。 蒋通觉得,汪小芝和郝玉就算依然油盐不进,他们各自的家人也必然能让他找到可趁之机。 他不相信他们在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和便利之后,还会甘心回去保定府那种偏僻地方的一个不起眼小村庄。 而他们只要有所求,他就能趁机与他们交换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蒋通信心满满,奈何汪小芝等人竟然从不单独行动。 他们每次出门,身边都必然跟着谢莞娘本人,或者她调拨的护卫、仆从。 谢莞娘本意是防止汪小芝等人被其他皇子的爪牙盯上,却不料这布置竟最先在蒋通身上发挥作用了。 蒋通派来的人盯了江府好多天,最终却只能无功而返。 蒋通没办法,只能亲自出马,豁出脸面到街上堵人。 他不知道的是,郝玉就等着他自动送上门,让郝玉能够帮江远出了当初的那口恶气呢。 他和韩氏递帖子,派人在府外盯着,甚至跟踪他们府上出去的车子,这些事谢莞娘都没瞒着郝玉他们。 郝玉知道这些事情,自然就不会对蒋通在半路围堵自己感到意外。 但他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人口实,而是与谢莞娘和江远保持了统一口径。 蒋通一张嘴就跟他套近乎,热情的喊他表弟,郝玉却直接给他来了个“你谁我不认识你”。 他一脸茫然的看着蒋通,“请问您是” 蒋通心生不妙预感,“我是你表姐夫蒋通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前几年咱们还曾见过面的。” 他说的是郝玉找上门,提醒他和韩氏接江远回家的那次。 从郝玉假装不认识他的这个态度上,蒋通意识到,郝玉现在已经改变主意。 以往郝玉希望他们认回江远,给江远父母之爱,以及他应得的一应待遇,但现在郝玉却和江远、和谢莞娘一样,压根儿就不想再与他们蒋家有任何瓜葛。 这很不妙。 鉴于过去他用比较柔和的态度进行尝试,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这次蒋通干脆就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 他不再试图表达自己虚伪的“父爱”,而是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激怒郝玉,让郝玉因为生气,下意识地选择与他辩论孰是孰非。 蒋通现在已经放弃了继续遮掩自己的唯利是图,既然假装出来的亲情无法蒙蔽江远和谢莞娘,让他们乖乖听话、认祖归宗,那他就干脆先把他和江远之间的父子关系给坐实了。 确实和乐融融的亲子关系,更有利于他榨取江远和谢莞娘的个人价值,但在怀柔手段屡屡受挫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让江远不那么愉快的方式与他扯上关系了。 归根结底,他们生活的世界讲究的还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算他们夫妻亏欠江远那又怎么样他们可是占据着天然的身份优势。 只要他能坐实与江远的父子关系,他就能在江远和谢莞娘不甘不愿的情况下,利用舆论和礼教逼迫他们认祖归宗。 而只要他们被迫认祖归宗,他们就等于是和蒋家彻底绑在了一起,届时江远和谢莞娘就算再不愿意,为了他们和蒋家的共同利益,他们也得给他好处、受他驱使。 还有他那些不成器的儿子们,江远和谢莞娘身为长兄长嫂,总不能一边自己享尽荣华富贵,一边却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兄弟吃糠咽菜吧 到时候就算他不说什么,朝中也有的是人会以此作为把柄攻讦江远。 如此一来,江远和谢莞娘就算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名声考虑,以后也必然得扛起蒋家的所有责任。 蒋通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然而早有准备的郝玉却根本不接招。 他确实很想指着蒋通两口子的鼻子,骂他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但他也很清楚,如果他这么说了,蒋通就等于是拿到他和江远是亲父子的切实证据了。 郝玉虽然生气,但却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亲手给江远和谢莞娘挖坑。 再说了,死不承认,并摆出一张无辜迷茫的脸孔,强忍笑意看蒋通气急败坏的跳脚,其实也蛮有意思、蛮解气的。 这么想着,郝玉演戏都演的更来劲儿了。 蒋通无论怎么踩他痛脚,他都一脸的茫然无辜。 蒋通激怒他的计划以失败告终,再想放下身段软语哀求,郝玉却是连听都懒得听。 他关好车窗,直接吩咐护卫走人。 护卫们于是护着马车离开,没有再给蒋通靠近和开口的机会。 蒋通被扔在大街上,和他的随行护卫、仆从一起,接受围观百姓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 这些原本被蒋通当做证人的围观群众,此时也确实成了证人,但却不是“蒋通与江远是一对父子”这件事的证人,而是“蒋通得了失心疯,在大街上随便抓住一个人,就说人家是他亲戚,并且还带走了他儿子”这件事的证人。 在两人的言谈中,围观百姓已经得知,郝玉是江远的师父,是他和谢莞娘的客人。 这个讯息让一小撮人回忆起了江远和谢莞娘进城那天,有人哭喊着让江远跟他“回府”的事。 在他们添油加醋的讲述下,这事儿很快就衍生出了好几个不同版本。 有人说,蒋通是因为亲生儿子都不争气,眼看着偌大家业无人承继,不甘心打拼了一辈子换来的爵位以后被不孝子孙给败没,又恰好得知江远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所以就动了认个便宜儿子回家支撑门楣的心思。 也有人说,蒋通确实有个儿子流落在外,但他的那个儿子却只是觉得普通人,并没有江远这般有出息,他嫌弃对方无法给蒋家带来荣光与利益,所以便想将错就错,把同样无父无母的江远给认回蒋家去。 还有人说,蒋通是看中了江远和谢莞娘简在帝心,可以帮他在官场之上走的更远,别的不说,最起码可以让他重新掌握实权,所以他才会挖空心思想要和江远沾上关系。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没人说江远其实就是蒋通的亲生儿子。 主要是,以寻常人的脑回路根本就想象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爹娘对自己亲生孩儿的身体特征一无所知。 但凡他们能说出随便哪一点,哪怕只是江远身上哪里有颗痣,舆论的风向也会更倾向于蒋通梦寐以求的那个方向。 可偏偏他们每次都只是红口白牙的来说,一问他们要证据,他们就立马卡壳,这种态度,实在让人很难相信他们真的是江远的亲生父母。 倒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因为掌握的情报远比普通人多,所以他们几乎立刻认定,蒋通必然就是江远的亲生父亲。 不认亲生父母,这本来是一个极大的把柄,可以供他们大做文章,奈何蒋通两口子实在废物,铁打的事实都能被他们弄得像是在污蔑江远一样。 二皇子因此又砸了一次茶盏,“个废物东西!怪不得父皇瞧他不上!” 皇帝看不上蒋通的原因,这京城里有点头脸的人基本全都心知肚明——本事不济,但手又伸的很长,数次徘徊在皇帝的容忍底线上。 若是放在以前,二皇子是绝对不会动利用蒋通的这种心思的。 那时江远是戍边武将,身处皇帝绝不允许其他人肆意伸手的地方。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江远被调回京城了。 现在他已经不再是戍边武将,而是摇身一变,成了太子的狗腿子。 虽然皇帝力保太子登位,对他们这些庶出皇子多有打压,但在这件事上,二皇子认为自己无法退让。 他以往愿意顺着皇帝的心意,是因为他想讨皇帝的欢心,从而为自己登上九五之位积攒筹码。 既然无论他如何小意讨好,皇帝都吃了秤砣铁了心,一门心思只想把皇位传给他的好大儿,那他又何必还继续小心翼翼,假扮孝顺儿子 管他江远是不是皇帝指派的,他既然站到了太子一方,那他就是他二皇子的敌人了。 如果能有机会对付他,二皇子是不会放弃的。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琢磨该怎么利用江远的身世问题,蒋通的无能和愚蠢就已经堵死了他借此对付江远的所有可能。 三皇子倒是比他这位二哥沉得住气,虽然也很遗憾没办法利用这样一个现成把柄对付江远,但他却还是一如既往表现得云淡风轻。 谢莞娘和江远对两位皇子的反应一无所知,他们只从郝玉那里,听说了蒋通半路堵他,故意踩他痛脚,试图激怒他的这件事情。 郝玉还因此萌生退意,打算带着妻儿回保定府去。 汪小芝和陈召不懂这些,两个人的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谢莞娘,等她做出决定。 谢莞娘笑着安抚四人,“郝叔、婶子、姐姐和姐夫,你们放宽心,别因为这点小事儿影响心情。” 她压低声音,“那人已经被陛下厌弃,如今就是个空有爵位的富贵闲人,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迫切的想要让阿远认祖归宗。” “他没证据,我们又抵死不认,他便是有再多算计,那算计也落不到我们身上。” “至于皇位之争,眼下陛下还只是在为禅位做铺垫,距离争斗进入白热化阶段还远着呢。” 被她一通安慰,郝玉等人总算打消了提前回去的念头。 众人按照原计划,在京城一直待到了二月初。 此时天气虽然还没有完全回暖,但考虑到三月份就要开始为春耕忙碌,郝玉等人还是选择了二月初启程返乡。 一群人满载而归,不仅带回了江远和谢莞娘送给他们以及陈里正、陈大夫、阿泰、小梅等人的很多礼物,而且还带回了不少谢莞娘让人帮忙淘换的宝贵书籍。 和来时一样,他们回去时,谢莞娘也派了一支护卫专门护送。 顺带着,她还让这些护卫,帮她捎了不少东西到定北侯府和谢氏族中。 和东西一起送去的,还有她和江远的亲笔信。 两人虽然身在京城,但却一直牵挂着留在保定府的那些亲友。 虽然因为情况特殊,他们不好与定北侯府往来太过密切,但像现在这样,顺便捎一封信和一些礼物,别人却也说不出什么不妥之处。 当然,也不是没人非要强词夺理的给他们扣帽子,但这帽子却也不是对方说扣就能扣到他们脑袋上的,不仅他们长了嘴,皇帝也长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