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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头眯着眼睛,看见汪主任亲自给老赵递笔。 几个工作人员立刻围上去,又是端茶又是递烟,好不热闹。 汪主任高举着老赵签好名的协议,展示出来给大伙看,还特意提高嗓门,特别鸡血地,说着漂亮话。 "赵老板不愧是做生意的,就是有眼光! 小张,快给赵老板登记,赵老板是第一个签约的,这样,我再给赵老板一个福利,给赵老板一个优先选房权!"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瞬间,又把气氛,带到了另一个高度! 几个早就安排好的"热心群众",立刻带头鼓掌叫好,带动气氛。 在他们的带动下,还真陆陆续续有些人,上去签字。 人群也更加骚动起来。 几个街坊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老赵这人,精得很,他都签了,肯定错不了..." "八平米呢,又多了一个房间!" 几个老街坊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老赵这人向来精明,他都签了,准没错..." "多了八平米呢,能多出个小房间..." 人群中还混着几个"热心人"在煽风点火。 一个老太太突然嚷道:"哎呀,不跟你们聊了!" 说着就小跑上台,"汪主任,我也要签,您可要给我加平方啊!" 汪主任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啊婆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这八平方绝对给您加上!” "老王哥,你还犹豫啥" 签完字的老赵,凑过来,身上飘着淡淡的酒气,"我刚听汪主任说,这优惠名额就剩最后几个了!" 汪主任也适时走过来,压低声音说:"老王同志,老赵说得对啊! 这优惠名额就剩最后五个了,您家要是今天签,我还能帮您争取个优先选房的机会。" 老王头攥着的手心直冒汗,他总觉得汪主任那笑容假得很,这事情也太巧了点! 老王头还在犹豫时! "爸,要不..."王城在旁边小声说,"咱也签了吧" 台上的小张,突然高声宣布:"乡亲们注意了!有意向的抓紧时间!优惠上午十点就截止了!" 汪主任立即接话:"没错,财政拨款有限,先到先得!" 说着特意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老王头一咬牙,烟袋锅往桌上一拍:"签!" 签约过程,异常顺利。 汪主任亲自用红笔,把老王头的新房面积,从八十八平改成了九十六平。 等老王头,按完手印,汪主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老王同志果然痛快!这下您就等着住新房吧!" 签完协议后,老王头带着属于自己家的,那份盖着街道办公章的补偿协议回到家。 总觉得胸口沉甸甸的,就很不踏实。 自顾自蹲在门槛上闷头抽旱烟。 儿子王城凑过来问:“爹,咱家这回能多分八平米,是好事啊,你咋还愁眉苦脸的” 蔡婶子正挑着黄豆听了一耳朵,簸箕在膝盖上颠得哗啦响:"要我说啊,你爹是舍不得这老屋。” 她捏起颗虫蛀的豆子,往门外一弹,"这里一砖一瓦,都是你祖父他们在那会弄的!” 她也理解老头子为什么会这样,不就是在这有他太多的回忆嘛! 老王头没搭腔,嘬了口烟,眯着眼说:“城子,你年轻,不懂。” 他哪里是在伤春悲秋只是这件事,让他很不安! 他总觉得诡异,但他又说不上来! "嘿嘿,反正字都签了。"王城挠着后脑勺,新剪的"青年头"扎得手心发痒,"咱家这回可算赶着好政策了。" 老王头摇摇头,但是,也没再多说! 老王头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身下的竹席,被磨得吱呀作响。 好在,终于在后半夜想了,半个法子,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晌午,日头正毒。 老王头揣着,刚从供销社打的散装高粱酒,酒瓶用旧报纸包着,塞在洗得发白的黄布褂子里。 他特意绕了远路,踩着自个儿的影子,往老赵家去,生怕被人瞧见。 老赵家新砌的砖院墙上,爬山虎才冒嫩芽。 老王头在门口跺了跺脚,布鞋底上的黄土簌簌往下掉。 才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院里传来收音机里,单田芳的评书《三侠五义》,正说到展昭夜探冲霄楼那段。 "老赵!老赵在家不"老王头扯着嗓子,边走边喊。 老赵趿拉着塑料拖鞋,汗衫上还沾汗渍,从里屋跑出来,"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王哥咋有空串门" 老王头把酒瓶子往上一提:"前儿个,在闺女那边县里捎回的好酒,六十度的高粱红。" 他故意晃了晃酒瓶,让里头的液体发出诱人的声响,"想着咱哥俩好久没唠了,这不,就来找你喝两杯!" 老赵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招呼人坐。 葡萄架下摆着张掉了,漆的木桌,上头还粘着几粒花生皮。 老王头顺势坐下,从兜里掏出包"大前门",先给老赵递了一支。 烟卷在他指间转了个圈,滤嘴那头朝外。 递烟得把干净那头给人家。 这是他之前在厂子里,天天偷奸耍滑,没有点拍马屁的本事,哪能混了那么多年。 "听说你家二小子要娶媳妇了"老王头划着火柴,凑到老赵跟前,给他点烟。 老赵嘴上说着"哎呦哎呦,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脖子却诚实地往前伸,烟头精准地凑到火苗上。 美滋滋吸了一口,灰白的烟雾从鼻孔里钻出来:"可不是嘛,新房都看好了,就等..." 他及时,刹住话头,起身朝屋里喊:"孩儿他娘,炸盘花生米!再把昨儿卤的猪头肉切半只!" 老王头不紧不慢地拧开酒瓶盖,醇厚的酒香立刻飘出来:"要说还是老哥你有福气!" 老王头给两人各倒了半茶缸酒,故意让酒线,拉得老高:"要我说啊,这拆迁政策就是好。都给大家分了个大房子! 昨儿签完字,我家那口子,高兴得烙了一摞葱花饼。" 老赵抿了口酒,喉结上下滚动:"现在政府好啊,拆迁政策更是没话说。"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天马行空聊着。 老王头夹了粒刚端上来的花生米,在指尖搓掉红外衣, "要说拆迁,老哥你昨儿签字倒是爽快。我们那片还在闹腾呢,说补偿标准太低。" 他故意把"闹腾"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老赵突然呛了口酒,咳嗽着用袖口擦嘴:"这个...这个要配合政府工作嘛。" 老王头又给两人满上:"我听说啊——" 他压低声音,"西头老张家死活不签,结果测量时院子硬是少算了十平米。" 他观察着老赵的表情,"要我说,还是老哥你通透,早签早安心。" 酒过三巡,老赵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他红着脸拍桌子:"啊,我家赵全就是个有福气的!不怪他爷爷给他起了个福禄双全的名! 这不,一到年纪,这要找媳妇,立刻有人保媒,之前缺少房间,这不又有了,想换了体面的工作,这又送上门了......" 说着说着,突然警觉自己说多了。 吓得四下张望,才压低声音:"老哥是你,我才跟你说的啊,你可别往外说......" 老王头装作醉醺醺地点头,手里的酒却悄悄泼在了身后的草丛里。 又是,三杯酒下肚,老赵的舌头都大了。 老王头就开始套话了,“老哥你昨,怎么那么快签字啊,不多薅点!” "嗨,这早谈好了,那汪主任都答应给我家往外扩...呃...扩二十平了,这个数,可以了!可以了!" 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哦哦,还让我家阿全去街道办,当临时工..." “这临时工都当得了,到时候,再走走关系,这正式工也没问题啊!” 老王头捏着酒盅的手一抖。 前些年,公社改街道时,多少人挤破头都想把子女塞进去吃皇粮。 这个人,把大家都卖了,给他自己的儿子换了个工作,又给他家换了个大房子。 好,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