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的失踪 (第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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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啊。”宋琦在站厅里兜了一圈之后,说,“如果从之前的录像上来看,程月从西侧站台下来,也就是顺着楼梯下到了西侧站厅,她是要先刷出站的卡才能到达站厅中央的;而此时如果想再进入东侧站厅,她是要重新刷一遍进站的卡的。如果她真是和人相约在东侧站厅,又何必再刷一遍进站的卡呢”
“那也不一定。车站出入口的探头有盲区,他们在站厅中央会的面也有可能。”薛队仰着头观察着说。
“什么进站出站、西侧东侧的,听得我脑袋都要炸了。”我说,“咱们还是去厕所看看尤其是女厕所”
“我就知道你脑子里净是这些!”廖洁撇着嘴。
“看一眼也好。”薛队说着,让一个清洁工大妈去女厕所帮我们进去看了看里面有没有人。那大妈又瘦又高,拎着只拖把进去,出来跟我们说:“里头好几个人呢,都是女同志。”
薛队笑道:“多新鲜,要有男的就麻烦了!”然后他看到旁边地上摆着一个提示“正在清扫,勿入”的牌子,说:“要不您把这牌子立在门口,就先不要再让人进入了。我们进去看看。”
清洁大妈面露难色:“可是现在不是打扫的时间。”
我说:“我们就进去看一眼地形,很快就出来。”
大妈说:“那我要去问一下站长。”
她立刻就去找站长了,薛队跟我们打趣道:“这清洁工还挺讲原则。回头也问问她当晚看到什么异常没有。”
一会儿大妈回来,把那牌子立在门口,不停地嘱咐我们:“只能进去看几分钟啊。现在是高峰期,会有很多乘客来如厕的。本来女厕人就多,你们不能长时间霸占着厕所。”
趁着里面人还没出来干净,薛队跟她闲聊:“您怎么称呼”
“我姓陈。”
“哦,陈大妈是吧。您看看这个,”他把程月的照片拿给她看,“这个女的您有没有印象她平常就从这站上下车。”
陈大妈眯着眼睛看半天,摇头:“完全没有印象。”
“一次都没见过”
“没见过。”她振振有词,“这地铁站每天客流无数,光一个早高峰就要一万多人,那么多乘客我怎么可能个个有印象。”
我们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女厕里的人已经走干净了。我们走进去一看,发现那厕所竟然很大。一共有五个隔间,南侧还有一扇窗户。令我们颇感意外的是,这间厕所虽然在一天当中不间断地有人使用,但卫生条件却极佳,地上一尘不染,连蹲便器也很是整洁。
“您主要负责这间厕所的打扫吗”我问陈大妈。
“是的。上面有要求,也经常有地铁公司的人来暗访,所以隔一个小时就要来打扫一次。”大妈趁机又拖上了地。
卫生间的北侧墙上还有一扇门,紧锁着,薛队问:“这间是什么不会是个单间吧”
陈大妈说:“这是间壁橱。里面盛放着一些消毒液、拖把和笤帚之类的东西。”
“能打开看一眼吗”
“壁橱你们也看”陈大妈一脸的匪夷所思。
“当然,我们就是来观察地形的。”薛队的口气不容商量。
陈大妈嘟囔着什么,从裤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慢吞吞地打开那扇门。
令我们吃惊的是,那间陈大妈所谓的壁橱竟然很大,目测就有十平方米左右,几乎是一间小屋子。里面的确摆放着各种工具,还有一些坏了的桌椅板凳、塑料袋、空的饮料瓶子以及几只消防栓。廖洁用脚踢了踢那袋子空瓶子,下意识地说:“怎么,垃圾也往这里摆”
大妈很不满地反问一句:“怎么,我捡回家卖钱的,不行”
平时伶牙俐齿的廖洁被说得没了话,只得灰溜溜退出去。薛队又一个人在里面看了会儿,然后出来感谢了陈大妈,我们一行人才离去。
路上廖洁没好气地说:“一个清洁工而已,脾气还挺大!”
宋琦笑话她:“是你自己没眼力见儿,非拣不该问的问。说不定车站还不允许捡这些垃圾私自卖呢,那陈大妈八成是自己私藏的,然后趁着没人的时候运出去。你非得给人家点破,让她难堪。要我我也急啊!”
薛队猛地看了宋琦一眼,吓了他一跳:“怎么了薛队”
薛队说:“没事儿。我在想,咱们现在还是应该回过头再去调查调查程月的人际关系。兴许在那儿能找到突破口。”
回到队里,廖洁和苏玉甫被安排去走访程月的社会关系了。薛队把我和宋琦叫到办公室里,问宋琦和我对这起案子有什么看法,我立即有种得到重用的感觉。
宋琦的分析是,地铁监控录像看得很清楚,尽管程月在地铁站逗留了一段时间,出站时手上还多了包东西,但起码看上去安然无恙,所以并不能判定她在地铁里出现了状况,从而导致死于非命。所以现在应该着重调查的是她出站后发生了什么。
我说:“可是我总是觉得,地铁站里这个细节不能忽略,说不定就和程月之后的失踪有联系。比如她当时在地铁里和谁见了面手里那包东西又是谁给的她拿着那包东西,是不是又去交给别人了”联想起那天二队办理的一个案子,讲的就是一个贩毒集团让马仔去和买家交易毒品,后来马仔反咬老板一口,反而招致杀身之祸。
薛队的意见是,因为一开始的侦查方向就出现了偏差,导致在那个导演石刚身上浪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所以现在只能采取排除法,先把程月生前的社会关系捋清楚,然后挨个儿调查,最后锁定可能作案的嫌疑人。
廖洁和苏玉甫马不停蹄地回来了,报告说:“经过我们对程月父亲和哥哥的走访,特别可疑的人没有,倒是有个人应该注意。这个人原先是程月的男朋友,叫耿国行,本地人,在程月上艺校时两人就是情侣关系。尽管程月生前说他们已经分手,可据程月父亲透露,两人实际上还保持着比较频繁的联系,而耿国行与程家的关系也一直比较密切,算是程月哥哥默认的妹夫。可是自从程月出事儿后,来程家吊唁的亲友很多,唯独不见耿国行的身影。所以程月的家人对这个人也是越来越怀疑。”
“你们怎么看”薛队问。
苏玉甫耸着肩膀说:“我看不见得。因为这种意见在程月家内部并不完全认可,好比程月的哥哥程阳就不这么认为。因为耿国行和程阳是初中同学,两人平时还喝喝酒、打打牌什么的。这个耿国行原先也是娱乐圈的人,算是个摄影师,但后来改行了,去了什么旅游公司当了什么旅游体验师,再后来就辞了职,想着自己开家影楼,但一直没筹备起来。所以这个人并不复杂,就程阳来看,也没什么心机,尤其是他很爱程月,经常来找程阳诉苦。但是据程阳说,耿国行在程月出事儿的前半年就已经不在古城了,好像北上打工去了,具体去了哪个城市他也不知道。所以程阳并不认为耿国行是凶手。”
“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到耿国行家里去看一下。”
我们很快找到了耿国行的家。那是古城周边的一片民房,房屋低矮破旧,有些屋子已经不再住人。附近居委会的人告诉我们,这里最近已经开始进行动迁工程,很多住户都已经和开发商签了协议,暂时搬离另寻住处了,等待回迁房的建成。我们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怕耿国行一家搬走,好在居委会的人说耿国行一家因为还未签订协议,所以暂时还住在这里。
耿国行家住在这片民房的最里面,是独门独院,但院落狭小,房屋年久失修。里面凌乱不堪,院子的一半被各种垃圾占据着,其中一些被压扁的纸箱子用绳子捆着,还有很多破铜烂铁。
我们只见到了耿国行的父亲耿栓。耿栓见我们前来,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告诉我们他儿子早在半年前就和家里闹翻了,然后离家出走,至今未归。
“他为什么和家里闹翻都这么大人了,不至于扔下年迈的你们不管吧”
“警官,你们跟我进来看看就知道了。”耿栓叼着根烟,一边抽一边叹气,把我们引进屋来。屋里陈设简单,客厅只有一张八仙桌、一只立柜和一台小电视,估计小偷来了都不知从何下手。但耿国行的卧室里却被各种摄影器材挤得满满当当:三脚架、反光板、滤镜、柔光罩等等,让人下不去脚。看得出来,这些工具无论哪样都是价格不菲。
他父亲哀叹着说:“这孩子从上高中时就迷上了摄影。原先只是拿着傻瓜相机随便玩玩,后来越整越大,然后又加入了古城的什么摄影爱好者协会,动不动就去野外采风,一去就是好几天,然后就是疯了一样地给自己置办行头。他原来那点儿工资根本入不敷出,更何况后来还辞了职。然后他就管我们要钱,你说我一个牛厂的退休工人,他妈也没工作,我们老两口儿没事儿也就靠捡捡破烂儿挣几个钱,哪儿还能供得起他这些!后来他再要钱时,我们就一分也不给了,还经常劝他,最后他烦了,就一个人收拾了行李,偷偷溜了出去。”
我问:“亲儿子失踪,你们也没报案”
耿栓说:“这孩子从小个性就强,我们当时就知道他肯定又是赌气离家,说不定身上钱花完了或者在外面熬不下去了就会回来。哪知道那次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我们也就真着急了,天天给他打电话,但总是关机。后来终于有一天电话打通了,他跟我们说他在北京找到了工作,是给一家做手机新闻报的媒体拍照片,让我们不要着急。我们这才安心了些。”
薛队拿出程月的照片问他:“这个人见过吗”
耿栓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说:“没印象。”
“这是你儿子以前的女朋友,最近被人谋杀了。你没见过”
“警官,像他那样成天除了烧钱就是混日子的人,有哪个女孩子能跟他长久何况就算有女朋友他也不会往家带的,他嫌我们老两口儿给他丢人啊。”
薛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跟我们说:“走,到别的房间转转。”
耿家除了一间客厅、两间卧室,还有一间厨房。薛队问:“你们家自己没有厕所吗”
“实在没有地方盖房了,原先有一个,后来因为没法儿安管道走水,就给填了,一直去村子里的公用厕所。”
他家的厨房很小,但很整洁。尤其是墙面,像是刚刚刷过没多久。宋琦问:“装修过”
耿栓说:“哪儿有钱装修是那天我在村口收废纸,有一户老邻居准备搬走,送了我半桶涂料,我看刷哪间屋都不够,干脆就把厨房刷了。”
“耿国行的母亲没在家吗”
耿栓说:“本来一直在家。现在我们这里不是要拆迁了嘛,我们能拿到一大笔拆迁款,就想着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那小子,让他回来拿钱娶媳妇。但最近他的电话又打不通了,于是他妈一着急,就上北京找他去了。这不,已经走了三天了。”
从耿国行家回来,薛队问我们有什么看法。宋琦说:“没什么看法。这老头儿说的一切都符合逻辑,没什么破绽。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耿国行现在到底在不在外地,最起码要知道他在程月失踪前后在不在外地。”
我们按照耿栓提供的那家手机媒体的名字,很快查到了那家公司的电话。公司负责人说,他们那里的确有一个叫耿国行的年轻员工,刚刚做了半年,正等着转正呢。
“看来不是耿国行。”苏玉甫耸着肩说。
这个人排除了,那就意味着线索又断了。一屋子人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沉思。
我想了想刚才在耿家的见闻,说:“我倒是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合不合理。”
“你就说吧。现在这状况,有的说总比干瞪眼强。”宋琦看着我。
我说:“我总觉得耿国行他爹,就是那个耿栓好像有点儿问题。虽然具体说不出哪儿有问题,但他给人的印象就是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你们发觉了吗”
薛队眯着眼思考了几秒,说:“你还别说,孙小圣最近进步挺大的。要是这么回忆起来,我能想到的就是耿栓对程月的死好像不是特别意外。”
廖洁也反应过来:“对对对,薛队给他看照片的时候,说这个是他儿子的前女友,已经死了,要搁一般人,早就吓坏了,可他几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愣了两秒马上就接上话了。”
薛队点点头,说:“这是个细节。但放在现在这个状况来看,实在也算不了什么。除非咱们能找到一个月前耿国行回到古城的证据。”
苏玉甫负责继续和耿国行在北京的工作单位的人联系。薛队让我们剩下的人先稍做休息,又给了廖洁点儿钱,让她下楼买点儿饮料。廖洁蹦蹦跳跳地出了门,宋琦则跑到窗边给女朋友打电话。薛队让王姐把程月在地铁里的录像拷给他,他准备拿到办公室再好好研究研究。
我在桌前玩儿了一会儿手机,廖洁便提着一大袋子饮料叫苦不迭地让我和宋琦帮忙。我们正七手八脚地分着水,忽然听见薛队在里屋大喊大叫:“人呢都进来!快点儿!”
我们慌慌张张跑进去,只见薛队一个人伫立在桌前,像雕塑一样指着面前的电脑屏幕:“这个画面还记得吗”
我们一看,那正是程月离开车站时,在出站口被拍下的影像。
“记得啊,当时不是说了嘛,这是她在车站逗留了四十多分钟后离开时被南侧的摄像头拍下来的。”宋琦边咕咚咕咚喝水边说。我也边喝边应和。薛队把头扭向我,瞪着眼睛不说话。我一愣,赶快给他递过去一瓶。
不料他一把推开,又问:“她手里这个布袋子你们再看看!”
我们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新情况。廖洁说:“薛队,你就别跟我们打哑谜了。这录像都被我们倒过成千上万次了,要发现早就发现了。”
薛队说:“你先给我截张图,然后放大!”
廖洁把图放大了四倍,这样图片里面的影像虽然大了很多,但由于监控器拍摄后形成的视频分辨率不高,所以图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模糊了很多。我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你们看看这个。”薛队指着程月拎着的那只布包,“这上面有个图形,看到了吗”
我仔细看去,的确发现那只蓝底的布包上有一个圆形的图案。好像是一个白色的圆圈,里面还有一个圆点。但细看上去那个点又不是特别圆。总之图形放大到这个程度,已经不能更细致了。
“好像是个商标,或者是什么标志。但是没法儿再清楚了,所以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怎么了,您有什么想法”
薛队沉吟道:“刚才在耿家,他们家墙上挂了一幅挂历你们看到没挂历应该是耿栓的单位发的,所以上面都是一些奶制品的广告,而这个图案就出现在挂历的右下角。那个圆圈里面是个水滴形的点,应该象征着牛奶。所以说,这个图案应该是耿栓以前工作的那家奶厂的商标!”
宋琦把手里的水瓶砸到桌上:“我明白了!这么说,这个布袋子应该也是原来耿栓的厂里发的,耿家应该有很多,日常生活也经常能用到。而那个时候这个袋子被程月提在手里,就说明一个问题——其实她还是和耿国行有联系!甚至可以推断,那天晚上在清远路地铁站和程月见面的,很可能就是耿国行!他把一袋子东西交给了程月!”
薛队指挥着:“现在把南北出站口以及站台上的录像都调出来,咱们分头找,看看车站里有没有耿国行的身影!我就不信了!”
我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分好组,目不转睛地盯着录像看。我和宋琦负责看上行站台的录像,总共两个小时的录像,按理说时间够长了,可愣是没找到和耿国行特别相像的人影。廖洁那边倒是找出来一个,薛队看了一眼就否决了:“你说你眼睛长得不小,眼神怎么还不如我耿国行身高一米八五,你找的这个,还没站台那一米八的指示牌高呢,可能是吗”一会儿我又找出来一个,那人人高马大,也提着个布袋,虽然只看到背影,却很符合耿国行的身形。我们追踪半天,等那人转过身来,我一口饮料就喷在了屏幕上:那人不仅是个女的,还是个孕妇。
王姐也凑合找出一个,看上去身材和脸形都颇有些相似,可惜那人身边还带了一个孩子,而且他手里也没提布袋子。很快也被排除了。
“这不相当于大海捞针嘛!何况咱们看这么半天,甭管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拎着那只蓝色布袋啊。”廖洁敲着脑袋说。
这时苏玉甫推门进来,见我们凑在电脑前愁眉不展的样子,一头雾水:“你们这是干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