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苗疆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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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夫就是莽夫，战场上砍人砍傻了吧】江颂宜瞧着对方涨红的脸暗自嗤笑，【满朝朱紫哪个不是靠着祖荫真当自己是话本子里白手起家的英雄了】 这些话字字锥心，偏生江奕桓反驳不得。他自然清楚自己能统领黑虎骑，多半是因着侯府嫡子的身份。此刻被江颂宜当众戳破，羞恼之下竟口不择言：“总强过你这种克死...“ “江奕桓！“许氏佛珠重重拍在案上，檀香木应声而裂。妇人向来温婉的眉眼凝着寒霜：“颂宜的封号是圣上亲赐，你若有异议，明日便递折子到通政司去！“ 这话震得厅内众人噤若寒蝉。江颂宜垂眸掩去讥讽——她这位好兄长怕是忘了，当年父亲为何要给自己请封。七岁那年护着太子坠马，十二岁识破端王谋逆的密信，哪桩功劳不比他在边关砍几个蛮子要紧 “末将...见过县主。“江奕桓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抱拳时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他盯着江颂宜裙摆上金线绣的缠枝莲，忽然想起玉窈去年生辰想要对红珊瑚耳坠，却被许氏以“逾制“为由驳回——眼前这人身上的御赐之物，足够买下十对珊瑚坠子。 江颂宜受完礼却不罢休，绕着江奕桓转了两圈忽然笑道：“江将军这礼行得敷衍，改日我请宫里嬷嬷来教教“她故意拖长语调，“毕竟咱们侯府...最重规矩不是“ 最后半句分明是学他昨日训斥下人的口吻。江奕桓正要发作，忽见管家急匆匆跑来：“大公子，薛姑娘的马车到角门了！“ 这声通传倒像盆冷水，浇得江奕桓清醒过来。他深深看了眼江颂宜，转头对许氏拱手：“劳烦母亲安排薛姑娘暂住未央苑，待玉窈归家，儿子自会另寻住处。“ 许氏拨弄着断裂的佛珠串，语气比廊下冰鉴还冷：“未央苑既给了薛姑娘，便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玉窈若要回来...“她抬眸望向院中盛放的石榴树，“西跨院还有间耳房空着。“ 江颂宜噗嗤笑出声，在江奕桓杀人的目光中翩然离去。绯色裙角扫过门槛时，她故意将那句心声放得响亮：【哎呀呀，亲妹妹要住耳房，救命恩人住正院，咱们江小将军可真是...重情重义呢】 廊下铜铃被秋风吹得叮当响，江鼎廉踩着满地碎金似的桂花瓣走来。玄色官袍下摆沾着几片枯叶，却在听到那声脆生生的“爹“时，眼底漾开笑意。 “父亲。“江奕桓抱拳行礼，余光瞥见江颂宜腕间新缠的珊瑚手钏——那是上月南诏进贡的珍品。 江鼎廉慢悠悠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给你妹妹见礼。“ “什么“江奕桓猛地抬头，束发的银冠撞在廊柱上发出脆响。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父亲，却见对方抬手指向江颂宜腰间玉佩——五爪蟠龙纹在日光下泛着血色的光。 江颂宜歪头轻笑，石榴红裙裾扫过石阶青苔：“江小将军莫不是要抗旨“她故意将御赐玉佩晃得叮当响，【傻了吧本姑娘可是圣上亲封的嘉庆县主】 江鼎廉握拳抵唇轻咳，藏住嘴角弧度。江奕桓盯着父亲腰间佩剑——那是祖父传下的七星龙渊，此刻剑穗正随着主人好心情微微晃动。 “见过。县主。“少年将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甲胄随着弯腰动作哗啦作响。江颂宜数着地上蚂蚁爬过三块青砖，才懒洋洋抬手：“免礼。“ 【腰再弯低些才好呢，最好摔个狗吃屎】 江鼎廉突然重重咳嗽，江奕桓直起身时额角青筋直跳。父亲今日怎会如此偏袒这丫头莫不是。 “侯爷！“白林夕提着裙摆从月洞门跑来，发间金步摇缠上了薛歆的素色发带。她气鼓鼓地拽开发簪：“这女人非要住颂宜姐姐的阆华苑！“ 薛歆怯生生攥着江奕桓袖角，露出的半截手腕缠着渗血纱布：“我只是想着。“她突然剧烈咳嗽，整个人往江奕桓怀里倒去，“咳咳。北疆落下的病根。“ 江颂宜突然嗅到淡淡腥甜，那是苗疆血蛊特有的腐臭味。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漆黑地牢里，薛歆举着银刀划开她手腕：“好姐姐，再养三日蛊虫就能成熟了。“ “我答应。“ 满院俱寂。江奕桓扶住薛歆的手僵在半空，白林夕的金步摇啪嗒掉在地上。江颂宜抚摸着腕间珊瑚珠，笑得眉眼弯弯：“薛姑娘这般惹人怜惜，我自然要亲自照料。“ 薛歆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惊诧，旋即垂眸拭泪：“多谢县主。“ “不行！“江奕桓突然拔高声音，“玉窈当初就是。“他猛然住口，却见江颂宜已经凑到薛歆跟前，葱白指尖抚上对方惨白脸颊。 “多漂亮的脸蛋。“江颂宜指尖在薛歆耳后流连，“听说苗疆女子都会用蛊虫养颜，薛姑娘这般好颜色。“她突然用力掐住那截细颈，“莫不是也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江颂宜！“江奕桓劈手来拦，却被少女旋身躲过。薛歆瘫坐在地剧烈喘息，领口散开处，朱砂色的蝴蝶胎记若隐若现。 江鼎廉摩挲着剑柄突然开口：“奕桓，随我去书房。“ 暮色浸透窗棂时，江颂宜倚在阆华苑的贵妃榻上，看着朱莎带人将薛歆的箱笼抬进来。白林夕气鼓鼓地扯她衣袖：“姐姐为何要答应那女人分明。“ “好妹妹。“江颂宜往她嘴里塞了块桂花糖，“听说过瓮中捉鳖吗“她指尖轻轻点着妆匣暗格，那里躺着支淬毒的银簪。 更漏滴到戌时三刻，薛歆抱着药枕怯生生站在屏风旁：“县主，我睡外间榻上就好。“ “那怎么行。“江颂宜散着长发招手，“过来。“她突然攥住薛歆手腕按在妆台上，铜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说说吧，江奕桓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薛歆瞳孔骤缩，腕间突然钻出条血红小蛇。江颂宜早有预料般用银簪钉住七寸，笑吟吟凑近她耳边：“或者我该问——你们南诏暗卫处心积虑混进侯府，究竟在图谋什么“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江颂宜将毒蛇塞回薛歆袖中，提高声音道：“好妹妹快歇息吧，明日带你去逛胭脂铺子。“她吹灭烛火时，听见房梁传来极轻的呼吸声。 江颂宜攥紧白林夕的手腕，两人齐齐后退半步。青石板上投下三道纤长的影子，荷塘边的蜻蜓正掠过水面。 “不可。“她迎着薛歆期盼的目光，声线清冷似檐角悬着的铜铃。 白林夕悄悄松了口气。这一路从边关到金都，她眼见着薛歆用那双鹿儿般的眸子哄得将士们团团转，连二皇子都允她随军而行。此刻见江颂宜这般干脆回绝，倒觉得廊下穿堂风都清爽几分。 薛歆怔在原地，指尖还保持着要拽人衣袖的姿势。晨光将她鬓边银蝶步照得流光溢彩，却衬得面色愈发苍白：“姐姐...可是厌了我“ “自然。“江颂宜瞥见那银蝶翅上暗纹，又退半步避开日影，“你救的是江奕桓，我与他势同水火。“裙裾扫过石阶青苔，她故意扬声道：“何况我这人最是记仇，谁与他亲近，我便厌谁。“ 【这辈子就让薛歆祸害江奕桓去吧，我与林夕可得离这苗疆圣女远远的。】 江奕桓正欲呵斥，忽听得“苗疆圣女“四字，心头猛地一跳。半月前遇袭时，薛歆确是从毒瘴林中救他出来，可那林中... “薛姑娘不必委屈。“他压下疑虑，玄铁护腕撞在廊柱上铿然作响，“未央苑你且住着，待玉窈归家，自有知心人作伴。“ 薛歆却似未闻，仍痴痴望着江颂宜。细看之下，她眸中竟泛着极淡的碧色，像深潭里浸了百年的翡翠：“姐姐若许我同住，我愿将最珍贵的蛊王相赠。“ 白林夕突然打了个寒颤。她记得途经苗寨时，曾见巫祝用竹笛驱使毒虫。此刻薛歆袖中隐约传来窸窣声，仿佛藏着什么活物。 “留着你的宝贝蛊王哄江奕桓罢。“江颂宜拽着白林夕转身便走，杏色披帛扫落几片石榴花，“真要表心意，不如搬去四皇子府与江玉窈作伴。“ 【四皇子府如今正缺个会下蛊的，与那对豺狼虎豹岂不般配】 “江颂宜！“江奕桓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分明听见这丫头骂玉窈是“豺狼“，偏生抓不住把柄，只能眼睁睁看两人转过月洞门。 白林夕直到走出二门才笑出声。她反握住江颂宜的手，腕间银镯叮咚作响：“早知你这般厌她，我何必忍了一路那薛歆邪门得很，行军时总有人莫名替她说话。“ “比如“ “上月粮草被劫，二皇子要治押运官的罪，她不过掉两滴泪，满帐将领竟都帮着求情。“白林夕蹙起秀眉，“奕桓哥哥素来最重军纪，那日却破天荒说了句'情有可原'。“ 江颂宜脚步微滞。经过荷花池时，她突然扣住白林夕脉门：“别动。“ 灵力如游丝探入经脉，顺着三阴交穴蜿蜒而上。白林夕只觉足底涌起暖流，诧异地看向两人交握的手：“你...“ “金都暑气重，给你祛祛湿。“江颂宜团扇轻摇，目光却凝在对方心口处——那里蛰伏着米粒大小的蛊卵，正随着心跳微微鼓动。 白林夕不疑有他，指着池中并蒂莲笑道：“塞外可没有这般景致，我...“ 话音戛然而止。江颂宜指尖突然发力，灵力化作细针直刺蛊卵。那东西却似活物般躲开，转眼又隐入血脉深处。 “怎么了“白林夕被她苍白的脸色吓到。 “日头太毒。“江颂宜松开手，借拭汗动作抹去额间冷汗。方才那蛊卵竟能吞噬灵力，若非收手及时，怕是要当场惊动施蛊之人。 两人转至水榭歇脚。白林夕趴在栏杆上喂锦鲤，忽觉后颈微痒，转身正撞见江颂宜收回的手：“你方才是不是...“ “有落叶。“江颂宜摊开掌心，一片银杏叶随风落入池中。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将藏在指缝的银针收回袖袋——方才尝试用金针封穴，竟又被那蛊卵避开。 白林夕揉着后颈嘀咕：“总觉得你今日怪怪的。“ “是你舟车劳顿产生幻觉。“江颂宜望着池面涟漪，袖中手帕已被冷汗浸透。寻常蛊虫绝无这般灵性，除非...她突然想起苗疆秘闻中的“同心蛊“。 这种蛊需以心头血喂养，中蛊者会对施蛊人情根深种。更可怕的是，蛊卵能潜伏十年不醒，一旦孵化，宿主便会沦为傀儡。 凉风掠过水面，她看着白林夕天真侧脸，喉间泛起苦涩。这般阴毒之物，断不是冲着林夕来的，只怕真正的目标...是那位要继承大统的二皇子。 “颂宜“白林夕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在想...“江颂宜捻碎掌中银杏叶，任碎屑随风飘散，“未央苑的葡萄该熟了，明日请你吃冰镇甜羹。“ 她笑着挽起白林夕，余光瞥见薛歆正站在对岸柳树下。四目相对的刹那，薛歆忽然勾起唇角，指尖银铃在风中发出蛊惑人心的清响。 廊檐下铜铃轻晃，白林夕揪着石青色裙裾上的流苏，忽见枝头飘落几瓣丹桂，正巧坠在江颂宜鸦青鬓间。她伸手替人拂去，指尖沾了甜香：“其实江玉窈惯会装可怜，去年花朝节非说我推她落水。“ 江颂宜倚着朱漆廊柱，腕间银铃随着轻笑叮咚作响：“你倒看得明白。“ “自然！“白林夕突然攥紧帕子，“那年他凯旋游街，银甲红缨枪，马鞍上还挂着胡人将领的首级。“她眼底映着西斜的日光，“鲜血顺着枪尖滴在朱雀大街的青砖上，比元宵灯会的焰火还耀眼。“ 江颂宜忽然凑近她耳畔：“若我说，今夜就能让你瞧见他面具下的脸。“ “不可！“白林夕急得去捂她嘴，发间缠枝钗勾住对方石榴红发带，“奕桓哥哥说过，谁摘他面具就要娶。“话音戛然而止，脸颊飞红似天边晚霞。 江颂宜挑眉抽出腰间软鞭，鞭梢金铃正巧扫过白林夕腰间香囊：“原是这个缘故“她忽地旋身指向院中白兔，“若我用这些兔子要挟呢“ 话音未落，白林夕已扑向竹篱。素手翻飞如蝶，转眼拎着两只兔耳转身，袖中寒光一闪，镶着红宝石的匕首抵在兔颈：“午膳吃炙兔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