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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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君曜一大早就赶往云曦台，却在大门前第一次被侍卫们拦住了去路。
“对不住了，大公子！”侍卫满脸愧色的说道，“公主殿下有令，今日不见任何人，包括大公子您。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你就先请回去吧，别让小的们为难。”
李君曜微觉怔愣，虽然心中想着慕容远是不舍他才不愿让他请缨出征，可真的被拒之门外了，心底里又难免泛起了酸涩之感。
更尤其是再见到李君凌从他身边目不斜视的大步走进去时，他心里的酸涩就咕嘟嘟的冒起了泡来。
“他怎么可以进去？”李君曜指着李君凌的背影质问侍卫。
侍卫简直哭笑不得，“二公子可不算外人，他是一直住在我们府里的，早上不过出去替公主殿下买些早点回来，自然可以再进去的。”
李君曜扼腕，对着李君凌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二弟！”
李君凌本来不想理会，可李君曜的脸皮比他的厚多了。他不应声，李君曜就在大门口一直喊，李君凌头疼的停下脚步，转过身，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他堆着笑脸迎过来，目光清澈而平和，没有半丝的愧疚或伪装之色。
李君曜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李君凌继续问道：“大哥怎么来了？”又看了眼旁边的侍卫，“怎么不进去坐坐？”
侍卫也是瞠目结舌，看李君曜尴尬的神色，搔着头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回二公子的话，公主下了令，这两日不见任何人，奴才也没有办法啊！”
李君凌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然后对李君曜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陪大哥去别处坐坐吧，大哥意下如何？”
李君曜心知是见不到慕容远了，便想着从李君凌这里侧面打听一下情形，虽然李君凌曾经扬言说过他心悦公主，可在李君曜看来，李君凌和他毕竟是同门兄弟，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情分非比寻常。他相信在自己和公主之间还没有破裂的时候，他不会插足其中。
便点了头，“那就麻烦二弟了。”
李君凌便把手中的食盒交给侍卫，吩咐他，“送进去给公主吧，是九方斋的早点，还热着的。”
侍卫接了食盒，就立刻飞奔进去。李君凌则引着李君曜朝外面走去，早有侍卫牵了马过来，兄弟二人就分别骑上马缓缓踏着脚步远去。
沿着朱雀大街一直走到了西市，又拐进了一条专门设立食肆的巷子，此时太阳刚出来不久，暖哄哄的很是舒服，街道两侧的食肆里坐了不少的人正在享用早点，气氛喧闹而朝气蓬勃。
他们选了一处较为僻静的茶楼坐下，二楼临街的角落，周围一丈之内都不见外人，下面又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李君凌亲自提了壶斟茶，给两人面前各续上一杯现泡的茶水，才开口道：“大哥有什么要问我的，就尽管问吧！”
李君曜目露诧异，“你怎么知道——”
“呵呵。”李君凌笑道，“你的脸上写满了‘我要问清楚’这五个字，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大哥莫非还不知道，二弟我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
见李君曜仍是一副茫然不解的神色，他就自嘲的笑了笑，“也是。大哥你一生下来就是国公府的嫡长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从来只有大哥你不想要的，没有你想要而得不到的，又怎么能理解身为庶子处处小心、连和自己的父亲说话都要察言观色的无奈呢？”
李君曜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心头震撼的同时，更加觉得不解，“二弟，你是在抱怨吗？”
李君凌讪讪的勾了下嘴角，“何必呢？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如今才抱怨，也于事无补，不是吗？”
“那你的意思是？”他着实想不明白。
在李君曜的心里，这个二弟从来都是天资聪颖并且勤奋刻苦的，因为庶子的身份不能承袭爵位，所以从小就在读书上很是刻苦用心，也才能年纪轻轻就金榜题名做了状元。
但他却并不知道，他的二弟心里有这么重的怨念。
他一度以为，他们兄弟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却不料竟是眼下这般境地。
李君凌喝了一口茶，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就嫌弃的将茶杯放了下来，并且放到了稍远的位置，显然不打算再喝第二口了。
手里把玩着一只空茶杯，冰裂纹的茶杯，别无其它装饰的釉彩，古朴典雅。上面的纹路杂乱，却自有一种凌乱的美，李君凌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不破不立。
“不说我了，大哥今天来见公主，是有什么事吗？”他笑着说道，神色恬淡平和，自有一股读书人的娴雅风韵。他的容貌本就生的阴柔俊美，懒洋洋的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感觉。
李君曜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出门串门的时候总是带着他，李君凌就趴在门口可怜兮兮的望着，而母亲只是冷声吩咐他的乳娘把他带回去。
他想起了小时候，每次家里办宴会时，客人们上门来，他都作为小主人帮着父亲母亲招待客人，而李君凌只能被母亲呵斥乳娘牢牢看在屋里。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亲手做了一把木剑给自己，手把手的教自己剑术的入门基础时，李君凌从来都是在一旁艳羡的看着，然后被他的乳娘诚惶诚恐的抱回去，捧着一本书刻苦攻读。
他想起了小时候，父亲亲自在一旁看着先生给他们上学，目光灼灼的盯着先生给他们讲尊卑之道，讲嫡庶之别。
以前他一直都不懂。
李君凌对父亲的反抗在他看来简直幼稚。
可如今，他却觉得自己也着实幼稚。
这天底下，兄友弟恭，何曾是容易的？越是高门大户，血缘之情就越加的薄弱。
李君曜在心中说道，他原本想告诉慕容远，他会请缨出征，会凯旋归来，会踏平清昭蜀国做她最坚实的后盾，只希望公主能等他回来，却再见不到慕容远的面之后，希望李君凌代为转达的，可眼下，这样的话他怎么还能说得出口？
“没什么，我和父亲商量了请缨出征之事，父亲已经同意了。”李君曜面色深沉的说道，“父亲本来说他会待我将折子呈上去，不过我想着既然是我自己的事情，那由我来呈给公主或许会更好一些，所以一大早就来了。却不料……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二弟你也回去吧，想必公主这几日也忙得焦头烂额，你是公主的左膀右臂，有你在公主能轻松不少。”
“哦？”李君凌眉梢微挑，显然比不信他的话。可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顺着李君曜的动作站了起来，率先拱手道别，“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大哥了。大哥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同公主提上一提的，至于公主是否应允，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那也要先多谢你了！”李君曜同样拱手回答。
兄弟二人客气又疏离的告了别，各自回府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