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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媱听到小鲤那稚嫩却直击要害的问话，脸颊顿时烧得滚烫。 看着这个站着已与自己坐着差不多高的小姑娘，她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羞臊得无地自容。 玉娘刚步入堂屋，便听见婆婆赵母那带着试探的声音响起：“小鲤啊，让这个姐姐给你做小娘好不好往后就有两个娘疼你了。” 小鲤的目光在阿媱和刘大娘之间来回扫视，她隐约明白了奶奶话里的意思。 平心而论，若这个姐姐不是来当小娘的，她或许并不会讨厌她。 但一想到刘大娘-- 这个每次在巷子里遇见都凶巴巴的老婆婆，有时还会趁没人注意，用力扯她头上梳的圆发包，小鲤就觉得很讨厌。 刘大娘是二妞的奶奶。 想起二妞的境遇，小鲤心里就不舒服。 二妞家里就有三个“娘”，但只有一个爹。 还有和她不是一个娘生的哥哥姐姐，经常背地里打骂她，骂她是小娘养的，她不敢和别人说，刚开始也有和她娘说，可是她娘只知道抱着她哭，后面她就谁也不说了。 还是有一次在巷子里玩，见到二妞那个只比她大半岁的哥哥把她推倒，小鲤把她哥哥赶走，关心她时，二妞忍不住哭了，在小鲤的关心下才倾诉了几句。 小鲤也听到过几个巷子里的小伙伴议论过二妞，说她在家里，就是个伺候人的小丫鬟。 白日里，要给哥哥姐姐端茶倒水、各种伺候。 晚上，要守着她姐姐睡觉，连床都不能睡。 她娘也像她哥哥姐姐的娘的丫鬟。 小鲤觉得她和她娘都好可怜。 想到这里，小鲤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这时，一只温暖熟悉的手忽地握住了她的小手，随之而来，温柔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小鲤，去书房和弟弟一同练字。” 玉娘不想让小鲤牵扯这些大人的事，想把她带离这里。 可是一向乖巧的小鲤第一次没有听玉娘的话，也是第一次用不悦的神情看向赵母。 “我不想！”她抬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杏核眼透着倔强。 在屋内留意着动静的赵攸再也待不住，快步而出，去牵小鲤的另一只手，想与嫂子一同带她离开。 正当玉娘和赵攸一左一右轻拉着小鲤准备转身时，刘大娘那带着讥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刘大娘本就看不惯小鲤一个丫头片子整日打扮得跟个富家小姐一样，此刻见她如此不识抬举，便皮笑肉不笑地将矛头直指玉娘，“赵家小娘子，你自己不待见未来姐妹也就罢了，怎么还拦着孩子不让她认人这善妒的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说完，她还不怀好意拖长了语调。 正要离开的小鲤停住脚步，回头怒视着刘大娘。 赵攸简直想把这个老婆子赶出去，可是她娘还杵在这里，她担忧看向自家嫂子，发现嫂子没有难过的神情，稍稍松了口气。 玉娘抬眸冷冷地扫向刘大娘，向来温婉明媚的目光此时清冽如冰。 “刘大娘慎言。我赵家的家事，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她脊背挺得笔直，语气平稳却自有一番不容侵犯的气度：“二位既是上门做客，就该懂得分寸礼数，如今这般对着主家指手画脚，恕我赵家招待不起。月盈，送客！” “刘大娘、这位姑娘，请吧！”月盈道。 刘大娘被玉娘一番话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拿手指指着她：“真是个没教养的浪蹄子！” 阿媱羞得满脸通红，轻轻扯着刘大娘的衣袖低声道：“姑母，咱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刘大娘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就此罢休。 她转向小鲤，故意提高声调：“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等多个娘疼你，你就知道好处了……” “不好！一点也不好！”小鲤猛地回头，不等刘大娘说完就打断了她，声音清脆响亮，“要是多一个娘，那我就要多一个爹！” 她想起隔壁巷子的敦娃就有两个爹，日子过得快活极了，总有吃不完的零嘴。 在小鲤单纯的想法里，既然有几个娘对应的是二妞家的不幸，那多几个爹自然该对应敦娃那样的幸福。 “胡说八道！”赵母被孙女这惊世骇俗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声音骤然变冷，“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 刘大娘见状，立刻添油加醋：“哎呦！赵家大妹子，你这孙女可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还好年纪还不大，该好好管教，不然大了哪里有婆家敢要她。” 她越说越起劲：“要是我家的，早打一顿了。要是你不会教，我帮你教教她！” 玉娘眸光一冷，将女儿护在身后：“我的女儿，轮不到外人来教。” 她俯身轻抚小鲤的发顶，语气瞬间柔和下来，“乖，去练字吧。记住，你永远只有娘一个娘亲，不必为这些话生气。” 说完，她转向赵母，神色平静却不见往日的温顺笑意，语气也淡极了：“娘，小鲤年纪尚小，有话好好说便是。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对她动怒” 其实赵母呵斥完就后悔了。这是她第一次对孙女这般严厉，这可是大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 她避开玉娘的目光，对着眼眶微红的小鲤缓和了语气：“小鲤，是奶奶不对，不该凶你。去和弟弟写字吧。” 小鲤虽然委屈，但见奶奶说了是她自己不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牵着娘亲走。 见孙女转身走了，赵母转身瞪着刘大娘，厉声道：“好你个老东西！竟敢对我孙女指手画脚，你算哪根葱！” 玉娘牵着小鲤正要往书房去，却见书房门一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像炮弹似的冲了出来。 “谁敢欺负我姐姐！” 原来团团听玉娘的话，在书房认真练字，隐约听见外头的争执声，先是姐姐生气的声音，接着是奶奶的呵斥，最后竟听到有人说要“打一顿”姐姐，他顿时坐不住了，迈着两条短胖的小腿就冲了出来。 玉娘见他跑得急，生怕他摔倒，连忙快步上前扶住他。 团团仰起肉乎乎的小脸，见姐姐眼睛红红的，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冲着奶奶大声质问：“奶奶为什么要对姐姐那么大声讲话！” 说完，他又扭头瞪向刘大娘，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就是你个老东西想打我姐姐！看我不打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