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困兽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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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卡如同烧红的炭块，烫得陈默手心发疼。照片里赵东升与孙明握手的画面，像一把生锈的锁钥，不仅打开了十年前的真相，也撬动了眼下更加危险的局面。他们手握关键证据，却也成了三方势力——孙明、炳爷、神秘“断眉”——都必须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废弃调度室不能再待了。这里虽然隐蔽，但铁砣频繁出入，难保不会留下痕迹。陈默当机立断，必须立刻转移。 “去南站货场。”陈默对阿鬼和铁砣说道，“那里废弃的集装箱堆栈像迷宫，流动性大，不容易被盯死。” 南站货场是鹤州一个近乎被遗忘的角落，曾经繁忙的铁路货运早已萧条，留下大片荒地和堆积如山的、锈蚀的集装箱，成了流浪汉和非法交易的庇护所。 没有时间犹豫。三人迅速清理掉调度室里可能留下的痕迹，再次潜入夜色。这一次，他们更加谨慎，几乎是在用本能躲避着可能存在的眼睛。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如同诱惑飞蛾的火焰，而他们则在冰冷的阴影里穿行。 抵达南站货场时已是深夜。月光被浓厚的云层遮挡，只有远处铁路信号灯偶尔闪烁的绿光，映照出集装箱堆栈庞大而扭曲的阴影，如同史前巨兽的坟场。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垃圾腐败的混合气味。 他们找到一个半开着门、内部相对干燥的集装箱，钻了进去，将门虚掩，只留一道缝隙用于观察和透气。 逼仄的空间里，三人靠坐在冰冷的箱壁上，黑暗中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肾上腺素退去后，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再次袭来。 “默哥，这sd卡……我们怎么用”铁砣压低声音问道，语气带着一丝兴奋，但更多的担忧。这东西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不能轻易交出去。”陈默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冷静，“交给周处长，我们无法保证他和孙明不是一丘之貉，或者他会不会在利用完我们后卸磨杀驴。交给霞姐，无异于与虎谋皮。我们必须让它发挥最大的价值，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敌人致命一击。” “可我们现在的处境……”阿鬼叹了口气，“自身难保。” 这正是最棘手的地方。他们手握王牌，却被困在牢笼里，连打出这张牌的机会都难以找到。 “等。”陈默吐出两个字，“等他们先乱，等他们露出破绽。孙明和炳爷的矛盾已经被我们挑起，现在又多了‘断眉’这伙人。三方势力互相忌惮，互相牵制，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道：“铁砣，你还是要出去，但目标变了。不要再主动打探，那样太危险。你只需要像一滴水一样混在底层江湖里，留意风声，看他们三方有没有发生直接的冲突，或者有没有哪一方表现出异常的动向。特别是关于这个sd卡，或者王强旧事的风声，有没有泄露出去。” “明白。”铁砣应道。 “阿鬼，你和我守在这里。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一个在关键时刻，如何利用这张sd卡，以及如何安全撤离的计划。”陈默看向阿鬼的方向，尽管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接下来的两天，三人如同真正潜入地下的老鼠，在南站货场这个巨大的钢铁迷宫里艰难求生。铁砣每天白天会冒险出去一趟，带回来有限的食物、水和零碎的信息。情况不容乐观。 孙明和炳爷之间的摩擦果然升级了。炳爷的一个仓库被警方突袭，损失惨重，他认定是孙明搞鬼，扬言报复。而孙明那边，似乎也加强了对炳爷势力的打压，几个炳爷的场子被频繁“关照”。双方手下在街头爆发了几次规模不小的冲突，虽然很快被压制，但火药味已经弥漫全城。 而关于“断眉”那伙人，铁砣只打听到一些模糊的消息，说他们像幽灵一样，偶尔出现在一些与王强旧部有关的地方，问几句话就走，行踪飘忽，没有与孙明或炳爷的人发生直接冲突。但这伙人的存在，无疑让本就紧张的局势更加诡谲。 陈默和阿鬼在集装箱里，利用捡来的废纸和一根快用完的笔头，粗糙地画着货场的地形图和可能的撤离路线。他们讨论着各种可能出现的 scenario，以及应对方案。每一个方案都充满了不确定性，每一个选择都可能通往地狱。 第二天晚上，铁砣带回来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默哥，鬼哥，风声不太对。”铁砣的脸色在从门缝透入的微弱光线下显得异常凝重，“我听说，孙明和炳爷那边，好像……暂时停火了。” “停火”阿鬼一愣，“为什么” “不清楚。”铁砣摇头，“但道上都在传，好像有什么更大的事情要发生，或者说，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暂时放下了眼前的恩怨。”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能让杀红眼的孙明和炳爷暂时停火的，只可能是一个对他们双方都构成更大威胁的存在。 是周处长代表的官方力量开始强力介入还是……那伙“断眉”采取了什么行动，迫使孙明和炳爷不得不联手应对 无论是哪种可能，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好消息。鹬蚌停止相争，渔翁就无法得利。 “还有，”铁砣补充道，声音更低，“我感觉……我们好像被盯上了。不是确切地看到人，而是一种感觉，好像有眼睛在暗处看着货场这边。” 集装箱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被盯上了是哪一方的人孙明炳爷还是“断眉” 他们自以为隐蔽的藏身之处，难道已经暴露 陈默缓缓站起身，走到集装箱门缝边，向外望去。货场依旧死寂，只有风声吹过铁皮缝隙发出的呜咽。但在那无尽的黑暗和重叠的阴影中，似乎真的潜藏着某种令人心悸的东西。 困兽犹斗。他们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虽然爪牙仍在，但猎人的枪口，可能已经从四面八方对准了他们。 “不能待在这里了。”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立刻准备转移。” “去哪”阿鬼和铁砣同时问道。鹤州虽大，似乎已无他们的立足之地。 陈默的目光投向货场深处，那更加黑暗、更加复杂的废弃列车维修车间。 “往里走，去车间最底层，那个废弃的泄洪通道。”他记得之前观察地形时，注意到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入口，“那里直通城市地下管网，虽然危险，但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没有时间犹豫。三人迅速收拾好那点可怜的物资，将sd卡用防水布层层包裹，由陈默贴身藏好。然后，他们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出集装箱，向着货场深处那片更加浓重的黑暗潜去。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道阴影都可能是埋伏。他们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那个维修车间时，陈默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 远处，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不是风声。 猎人的网，正在收拢。而他们这场绝望的困兽之斗，即将迎来最血腥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