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谋士献双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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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帐内的烛火跳动了一下,映照着沙盘上起伏的山川。 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中年文士,手持一卷竹简,静静地站在帐中。 他叫徐文良,祖上曾经是大明魏国公徐达,如今,是主动前来投效汉王的隐士。 李信打量着他。 此人面容清癯,身形单薄,可那双眼睛里,却沉淀着岁月的智慧。 “先生请讲。” 李信做了个请的手势,没有多余的客套。 徐文良躬身一礼,并未立刻展开卷轴,而是走到了沙盘边。 “汉王欲取天下,如今之势,困于西北一隅,如龙游浅滩。”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黑水城的位置。 “清廷以逸待劳,在甘凉一线布下重兵,若我军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纵然得胜,也必是惨胜,元气大伤,再无力东进。” 李信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这些道理,他自然清楚。 “故而,文良以为,破局之法,不在于力,而在于谋。” 徐文良终于展开了手中的竹简,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五个大字。 《双线反攻策》。 “何为双线” 李信问道。 “一为东线,此乃主攻,亦是阳谋。” 徐文良的手指划过沙盘,从黑水城一路向东,直指凉州与肃州。 “以我军最精锐之龙骧、神机两大军团,携新式火炮之利,摆出堂堂正正东进之势,目标,便是打通整个河西走廊。” “此路,要打得猛,打得凶,要让清廷以为,我军欲毕其功于一役,从正面撕开他们的防线。” 李信的指节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清廷在甘凉的守军超过十万,周培公更是宿将,强攻不易。” “汉王所言极是。” 徐文良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还需要另一条线。” 他的手指猛然调转方向,从东边的甘凉,一路滑向了西南,停在了那片广袤崎岖的高原之上。 “西线,此为奇袭,亦是阴谋。” “以驻扎在青海的南镇军团为核心,联络羌藏部族,借其向导,走那条千年未曾有过大军通行的茶马古道,南下。” “南下何处” 李信身体微微前倾。 “四川。” 徐文良吐出两个字,掷地有声。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信的呼吸停顿了半拍。 四川。 这个地方,他之前从未真正纳入过近期的战略版图。 那里的山川之险,道路之难,远非西北可比。 “茶马古道,多是悬崖峭壁,骡马难行,大军如何通过” 贺连山的声音从帐外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显然是被这场对话吸引了。 徐文良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贺将军所虑,正是此计之精髓。” “正因其难,清廷才绝不会设防。他们会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东线的周培公身上。” “我军南下,并非要携带重炮甲胄,而是要化整为零,以轻装精锐,出其不意。” 他的手指在四川盆地的边缘画了一个圈。 “一旦我军进入四川,便如蛟龙入海。” “吴三桂之乱,清廷在四川屠戮甚重,民怨至今未消。只要汉王大旗一竖,振臂一呼,应者必然云集。” “届时,我军可联络当地反清乡勇,里应外合,先取一府一县,站稳脚跟。” “而后,断其西南粮道,威胁湖广腹地。” 徐文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全局的清晰。 “东线大军猛攻河西走廊,西线奇兵搅乱四川腹地。” “康熙的兵马,便如这被拉扯的布匹,顾东则失西,顾西则失东。” “届时,他首尾不能相顾,疲于奔命,我军便可寻其破绽,一举定乾坤。” 贺连山听得心潮澎湃,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军翻越雪山,出现在成都平原的景象。 李信缓缓站起身,走到沙盘前,久久不语。 他的脑海中,整个天下的棋局被徐文良的这番话彻底盘活了。 东线是锤,狠狠砸向清廷最坚固的盾牌。 西线是针,悄无声息地刺向清廷最柔软的腰腹。 一刚一柔,一明一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军事进攻,而是撬动整个天下大势的阳谋与阴谋的结合。 许久,李信转过身,对着徐文良深深一揖。 “先生之才,真乃吾之子房。” …… 紫禁城,乾清宫。 殿内的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户部尚书明珠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是说,西北的军需,还有上百万两的缺口” 康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每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明珠的心头。 “回皇上,去岁大旱,河南、山东等地夏粮减产三成。今年开春,黄河又在曹县决口,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各处粮价飞涨,朝廷虽已全力筹措,但……但仍是杯水车薪。” 明珠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西北前线,军饷、粮草、马料、军械,无一不是巨额开销。如今国库……国库早已空虚。” 康熙端起御案上的茶盏,又缓缓放下。 茶水已经凉了。 他沉默了许久。 西北的战事,就像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吞噬着大清的国力。 他本以为,凭借十数万大军,足以将李信困死在西北。 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顽强,不仅守住了,甚至还有了反攻的迹象。 “内帑,拨六十万两出去。” 康熙终于开口。 明珠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惊愕。 内帑,那是皇帝的私房钱,是轻易动用不得的。 “皇上,万万不可,此乃祖宗家法……” “国事为重。” 康熙打断了他。 “朕的钱,也是大清的钱。如今国难当头,顾不了那么多了。” “传旨河南巡抚田文镜。” 康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厉。 “告诉他,夏粮征缴,乃是国之大事。无论用什么法子,务必优先足额,供给西北大军。” “若有刁民抗命,准其先斩后奏。” “嗻。” 明珠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强征夏粮,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河南本就是灾区,再这么一逼,恐怕……要出大乱子。 可皇帝的旨意,谁又敢违抗。 …… 青海,西宁。 贺连山手中的帅令,仿佛还带着李信手掌的温度。 “南下四川。” 他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这是一条前人未曾走过的路,是一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豪赌。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召集了麾下将领。 命令一道道发出,整个南镇军团迅速运转起来。 第二天,贺连山亲自前往当地最大的羌人部落。 部落首领是个豪爽的汉子,见到贺连山,只是大笑着捶了捶他的胸口。 “贺将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有桩大买卖,想跟首领谈谈。” 贺连山开门见山。 他将李信的手令递了过去。 “汉王有令,欲借道贵部,南下平叛。事成之后,免除尔等三年赋税,并开放茶马互市。” 首领看完手令,沉默了。 南下,那条路,被他们称作“神鬼难越之地”。 “汉王,当真要走那条路” “当真。” 贺连山点头。 “我需要五十个最好的向导,熟悉那条路上每一块石头,每一条溪流的人。” 首领看着贺连山坚定的脸,许久,终于咧嘴一笑。 “清廷的狗官,只会加税。汉王却肯免税。” “这笔买卖,我做了。” “向导,我给你。我们部落最好的猎手,都给你。” 解决了最关键的向导问题,贺连山立刻返回军营。 他站在校场上,看着正在操练的骑兵。 “把他们身上的重甲都给我扒了。” 他对着副将下令。 “将军,这……没了甲胄,冲锋陷阵岂不危险” “我们不是去冲锋,是去爬山。” 贺连山指着远处连绵的雪山。 “这铁疙瘩,在山上就是累赘。给我换成最轻便的皮甲,要耐寒,要防水。” “还有马蹄,全部换成适合山路的蹄铁。” “告诉格物院那边,我不要重炮,我要能拆开用骡马背的轻便臼炮,还有炸药包,越多越好。” 一条条务实而具体的命令,从他口中发出。 南下的准备工作,在青海高原上,紧张而有序地推进着。 贺连山站在西宁的城头,向南望去。 云层之下,是连绵不绝的昆仑山脉。 那里,将是他们通往天下的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