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跑偏的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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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嬷嬷住在姨娘院子旁边角门出去连着的一个小院子里，也就是从她的住处到文嬷嬷的住处，得绕过一整个庭院。 小满随着升月边走边想着办法。 最后得出结论是无法可想。 人家再有啥短处，也不是她一个11岁，刚进府一个月的粗使丫头能利用得了的。 进了院子，文嬷嬷慈爱地摸了摸小满的头说：“是个好的。我看着这些孩子里，就你对我眼缘，今日我便认你做我的女儿，你可愿意” 小满笑着福礼：“嬷嬷怜爱，能当您的女儿，那是我前世修来的福份。” 小满刚想说但是，这么大的事，她得请示一下李嬷嬷，李嬷嬷是负责管理她住的这个院子的婆子。 但是文嬷嬷根本不耐烦听完她说话，微皱着眉直接打断她的话说：“今晚我整治些个酒菜，你拜一拜我，便算结了这个缘法。你今日发了月钱吧，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啥，再说了，钱财放在你那四处漏风的屋子里也不安全，这样吧，你这会子回去把月钱拿了来，我帮你保管，等他日你婚配了，也能给你置一抬嫁妆，我老婆子到时自会多出些银钱，给你做个全脸。” 小满低着头，忍不住面露惊讶，这便是一时半刻也不肯装了。下作到如此了 “小满，你还不快去拿。”文嬷嬷旁边有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催促她。 小满露出个微笑，点点头，退了出去。 站在屋门口驻足了一下，朝院门走出去。 真他娘的操蛋。小满心中暗骂。 拿到手还没捂热乎的月钱转手就交给了别人。 拿钱回来时，文嬷嬷都没见她，是由叫二喜的小丫鬟代收的，并且告诉她，嬷嬷身上不适，改日再办酒。 小满点头退走。 不幸中的万幸了也算。给了钱，还得认人家当娘，更令人作呕。 “认干娘了”小桃问。 “认了一半。” “啥叫一半” “月钱给出去了，没办仪式。” “这个老妖婆，就属她顶顶坏，钱拿了，事还不办。她这就是纯纯想要你的钱，还不想给你遮遮风雨。”小桃生气的骂道。 “我有啥风雨要用她遮”小满不解。 小桃要翻白眼了：“你一天天的都在干啥” 我在试着咋样能回家。小满心中暗答，只是没能成功而已。 “你要是认了她当干娘，你想在后门外买点吃用，或是自己绣了女红卖给挑担的货郞，就和后门的门房说你是她干女儿，人家看她的脸面，不用拿对牌就能放人。府里领些穿用啥的，也要给她一分面子。大厨房里有些小油水也能顾及你一二。那些小娘皮们再想让你干活不给银钱，也要思虑思虑了。” 小满咋舌，原来认了干娘，还有这许多好处啊。 小桃坐在床上，气短捶床，“你这一个月省吃俭用，一文钱都舍不得花，结果全便宜别人了。” 小满也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还想着发了月钱请你们吃糖呢，小女盼了好久了。” 两人对坐，无可奈何，长长地叹了口气。 过了几天小桃告诉她：“我打听了一圈，这个文虔婆得要你个半年月钱，才肯给你办个仪式。前头好几个都是这样。不过，她也不是谁都收的，都是挑的顶顶尖的，经她手的，有几个确确实实是爬上去了。” “这以后的月钱都归了她，我可咋活啊！”小满叹道。 这一个月，吃最差的吃食，睡阴森的夹道房，就等着放了月钱改善改善呢，关键不是这一个月的月钱没有，是以后都没有了。 且不说她会不会赚钱的艺道，但就是你绣个手绢香囊也得买线买针买布啊，都得要个本钱的。难不成再去给别人洗内裤赚铜板吗 好恶心，不行，她得想想办法。 没过几日，小女和小桃的月钱也被人盯上了。 小桃是被升月盯上了，也不说别的，只说帮她保管，小女年龄小，被四夫人院中一个二等丫鬟给收了月钱。 小女的年龄小，月钱只有一百钱，但即使这样也没有放过。 两人都没敢反抗。 为啥她们的月钱比小满被收的迟些呢，原来这批待宰的小羔羊，得等着有点权力的人先挑，等她们吃完了，剩下来的才轮到下面的人来挑了。 她们这五个粗使丫鬟，就只有那个马夫的孙女小秀和她们屋里的小草没有被收月钱。 “为何没有人收你的”小满好奇地问。 晚上四人坐在床上。一灯如豆，放在中间的箱子上，勉强能照出发灰的样貌。 “不知道啊，可能是我不起眼吧。”小草温温柔柔的说。 屋中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小桃下了床在地上走了两圈，“不行，咱们不能这样坐着等死。我听大厨房的严婆子说，这种夹道中的屋子，遇到严冬，冻死个把人都是常有的事，到时候直接卷张破席扔到乱葬岗子了事。” 小女扁着嘴爬上了小满的床，挨在小满身边。 这么小个孩子，累了一天，应该爬上床就睡着了，此时竟然也没睡。 小满心疼的轻拍着她的胳膊安抚着她。 “你可有什么想法”小满问她。 “咱们几个人得先出息一个，发达了，带带剩下的，不说别的，单说月钱，给了咱们其中的一个，也比给了那些小贱蹄子强。这马上就冬日了，听说咱们这种粗使的，公中发下来的被褥比纸糊的强不了多少，夜晚烧的炭就更不肖说了，能熏死个人，还不暖和。”小桃发狠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泪。 在家里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干最多的活，挨最多的打，还被天杀的老虔婆卖了钱给她孙子娶新妇。到了这里，比在家里也强不了许多，老天何其不公！ 小满也想过这事，她原本想着从长计议，毕竟对府里的一切都不熟悉，但现今已是七月末了，离冬月真的非常近了，改善收入已然迫在眉睫了。 “你有什么主意”小满问小桃，看她说了这些，心里应该是有些成算了。 “我原本想着巴上个能说得上话的，不黑心肠的嬷嬷或是姐姐，但是，天下鸟雀一样喳喳叫，没一个好人。这条道行不通，往其它院想办法更是不行。只能在四房想办法，但四太太在孕中，不常外出，咱们见不到人不说，现如今身边都是旧人，根本挤不进去。姨娘的院子也不是个好去处。”小桃分析。 “可是我觉得嬷嬷姐姐们都挺和善啊，小桃你性子太直了，哪个大人喜欢你呀。”小草说。 “闭嘴吧，别招我揍你啊！”小桃急眼。 “那就剩四少爷的院子了。”小满拉住小桃说：“夫人看得更是着紧，守着院子的罗嬷嬷平时看着笑盈盈的，但我看见她打一个小童来着，牙都打掉了，狠着呐。” “嬷嬷再厉害，也毕竟是下人，管不到主子头上。只要得了四少爷的喜爱，那就是有了最大的依仗，咱们就不用如此忧愁了。” “有道理，那谁去”小满点头。 “我去吧。毕竟我长得讨喜些。”小草撩了撩头发说。 小桃捏紧拳头，喘了几声粗气，装作没听见她的话。 “小女去。我打听过了，四少爷晚上总是哭闹，但是四太太现在有孕，不太能顾得上他，就让罗嬷嬷白日里尽量不让四少爷睡觉，午饭后会在院子里玩耍，咱们身高体大，过去容易被发现，小女个子小，长得又好看又可爱，说不得万一被四少爷看见，得天之幸，能玩在一起，就有机会。” 听着是有机会，但是也太渺茫了。 小草切了一声，拿出不知道哪来的香脂抹了脸手，躺下睡了。 “我也知道难，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小桃努力压了压气说。 “路是人走出来的，不慌。你已经打探到了最重要的情报，接下来，咱们就往那一处使劲就成了。小女，明天早上我来给你梳头发，打扮得可爱些。”小满先是肯定小桃的办法，再出出主意，反正不能让小草这个死小孩笑话。 她也不是白说，上学时专门研究过小女孩头发的一百种梳法。 虽说没咋操练过，但是琢磨琢磨，应该是可以的。 “那我试试看，能不能和四少爷院子里姐姐们套套近乎。”小桃眼里露出了希望，又对小草放狠话，“你要再敢切，我把你那些破烂都扔院子里去。 小草没敢吭声，翻了个身，对着墙壁睡了。 “三丫姐今天被打了。”小女往小满身上又挤了挤，眼里头含着泪，“我害怕。” “啊，为啥”小满和小桃大惊，她们整天和大厨房往来，不是去提热水就是去给小丫头要些小零嘴，倒是整日见着。 “不怕不怕。”小满赶紧安慰她。 “厨房里的陶大娘子说她烧火烧的不好，让整锅粥糊了，拿烧火棍打她屁股了。” “三丫特别倔，指定是捂着钱，没肯给出来。”小桃瞬间就厘清楚了。 “三丫姐说她娘生了肺病，她要攒着钱请人捎回家去给她娘看病。”小女说明原由。 “还真是为了钱啊。”小满还存着一丝可笑的道德期盼，大人哪能和小孩计较，大人不应该都爱护一下孩子嘛，但事实是，到了外头，都是人，哪有大小老幼之分。 “你可且放下些天真吧，不为了钱，还能为了啥。”小桃对她恨铁不成钢。 “我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只对你们几个人当成自己人，对其它人一定警醒起来。”小满起誓：“绝不做烂好人。” “这还差不厘。”小桃笑，“但不能管白眼狼啊！” 小满笑。 小满连着给小女梳了一个月不同样式的发型，还真给她带了了缘法，只是不是她们提前预想的。 小满小小的身体里毕竟住着个大人，以前是把心思放在想办法回家上了，现在看着回家无望，全部心神放在先把小女托举上去，还是有一些用处的。 她趁着帮院里的丫鬟去针线房跑腿的空档，要了些小碎布。 针线房里的绣娘们工钱多，又有手艺傍身，就平和很多，看着小满进退有度，长得好看，还会说话，又没有什么威胁，对她就没什么恶意。小满再刻意逢迎，赞美的话不要钱似的，还能说进她们的心坎里，再偶尔凑趣讲个笑话，逗得针线房里的嬷嬷娘子们笑声不断。 不几天，大家就都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有些绣娘还会带些小点心和应季的瓜果给她吃。 她也不客气，吃的香甜，大家都分外爱投喂她。 小满是盼着自己能长得圆润些，谁知竟拔高了个头。这是后话。 除了吃食，她在针线房偶尔还能得几个铜板的赏钱，要些小碎布就不是难事了。 她给小女编发的时候把碎布编进头发里，尽量把她不多的头发，编出许多新的花样。 偶尔看见针线房的管事嬷嬷心情好，再求些做废了的小绒花小佩饰，用这些把小女妆扮得就和观音座前的童女一样，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见天往四少爷院子前跑一跑，也没有人太管她。 “小满姐，今天我进四少爷的院子里了，是罗嬷嬷叫我进去的，但是四少爷不爱和我玩。”小女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能进院子就是好事，这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能被罗嬷嬷看上了，离进四少爷院子就不远了。”小桃高兴不已。 小草嘟起了嘴。 “小女你进了四少爷院子，可别忘了姐姐们啊。”小桃想了想又忍不住嘱托。 小女认真的点头，可爱极了。 这临门一脚，却是月余都没踢进去。一日里三人凑在一起吃饭，三丫偷偷给她们拿了点腌萝卜丝配糙米饭。 眼瞅着月钱又要发了，小女的事还是没有着落，小桃难免低落起来。 “这种事，哪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小满安慰她。 吃完了午饭，返回工作岗位上。夏末了，落叶特别多，小满提起扫把先扫落叶，要是等四夫人院子里的嬷嬷或是大丫鬟见着，就要来掐人了，晚上回去身上片片黑青。 “小女是哪一个”一个梳着高发髻，戴着步摇的中年妇人对跟着她满脸带笑的吴嬷嬷问道。 “小女，你过来一遭。”吴嬷嬷笑眯眯地朝小女招手。 小女福了福身，把小扫把放到路边藏好，才朝着吴嬷嬷跑了过去。 小满看着这架势心中疑惑。 这一看就是来要人的架势，但这也不是四少爷院中的罗嬷嬷啊。 “小女见过嬷嬷。”小女声音清脆，像个小百灵鸟一样，长得更是讨喜。 吴嬷嬷看着心中满意。 “林家妹妹，你看看这个小姑娘，雪团一样，可爱的紧。别看才进府两月，但是礼数学的周全，活计也做得利索，不偷懒耍奸。”吴嬷嬷夸赞。 “竟不是家生子”林嬷嬷微皱了眉头。 “放心吧，不是我自夸，经我手挑选调理过的，就是粗使丫头也比小门小户家的小姐要强些。” “这确实是实在话。阖府谁不知道您这识人教人的本领。”林嬷嬷绽开笑颜，“芙姐儿今年已得十岁了，要挑选几个伶俐些的放在身边。” “这颜色长大了也不会差的。且，都是签的死契，好拿捏的。”吴嬷嬷小声耳语。 林嬷嬷满意地点点头，忽然看见了小满，愣了一下，悄声说：“那个几岁，颜色竟这般好” “11了。那是个人精，小小年纪，圆滑得像块卵石。”吴嬷嬷轻轻摇了摇头。 貌美且愚笨才是上上选。 林嬷嬷很快放下了小满，脸上绽开笑意说：“小女是吧，是个全乎的。我是二小姐房中的管事嬷嬷，如今二小姐院子里空了一个三等丫鬟的缺，你可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