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仁孝为刃 杯茶释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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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日清晨、午后、傍晚，必定亲自到太后榻前问安，亲奉汤药，言辞恭敬，举止孝顺，挑不出一丝错处。他甚至下旨，从自己的私库中取出无数珍稀药材，流水般地送入仁寿宫，明面上是为太后调养，实则是在向所有人宣告：看，朕为了母后的病，已经倾尽所有。 如此一来，太后的病，反倒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她不能好。好了，就证明之前是装病，是母子不和，那景帝的“仁孝”便大获全成，她沦为后宫笑柄。 她也不能总是不好。皇帝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她再“水米不进”，便是铁石心肠，不给儿子半分体面，落在外戚郭家的政敌眼中，这便是恃宠而骄，祸乱后宫的铁证。 攻守之势逆转之下，真正“心病难医”的，成了太后自己。 这一日，郭家的顶梁柱，当朝国舅郭成，终于按捺不住，以探望姐姐病体为由，请求入宫。 景帝正在偏殿批阅奏折，听了李德全的通报，头也未抬，只淡淡道：“让他在仁寿宫正殿候着。” 郭成在殿中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见景帝不紧不慢地走来。 “臣，参见陛下。”郭成跪地行礼。 “国舅免礼。”景帝虚扶一把，语气疏离，“国舅有心了。只是母后凤体欠安，正在静养，不宜见外客。你的心意，朕会代为转达。” 这便是明晃晃地拒绝了。 郭成脸色一僵，抬头直视着景帝，沉声道：“陛下，太后娘娘是您的生母，也是臣的姐姐。如今她病体沉重，臣心急如焚。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皆言陛下与太后母子失和，此等流言，实乃动摇国本！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体谅太后一片慈母之心，莫要被奸佞小人蒙蔽了圣听啊！” 他口中的“奸佞小人”，意指何人，不言自明。 景帝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笑一声。他缓步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 “国舅此言差矣。”他抬眼，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郭成，“朕如今暂居仁寿宫，亲侍汤药，朝野上下，正称颂朕仁孝无双，何来动摇国本一说倒是国舅，你口中的‘流言’，是从何处听来又是谁，在背后非议君上，非议太后这，恐怕才是真正的动摇国本吧。” “至于奸佞小人……”景帝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大殿中，尤为刺耳。 “朕只知，谢贵妃为朕分忧解难，一心为国。而有些人，却结党营私，安插亲信，意图干涉前朝，染指后宫，将朕的母后，推到与朕对立的位置上。国舅，你说，这‘奸佞’二字，究竟该用在谁的身上” 郭成浑身一震，如坠冰窟，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终于明白，皇帝今日召他进来，不是为了听他陈情，而是为了敲山震虎，是为了给他，给整个郭家，下达最后的通牒。 这场风波，已然从后宫的争风吃醋，彻底演变成了皇权与外戚之间，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杀。 而景帝，已经磨好了他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