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绝望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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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口精血化作的扭曲血盾，在阴影利爪的恐怖拍击下轰然爆碎，残余的能量如同濒死者的最后哀鸣，四散飞溅。刺青脸黑袍人——邪教祭司——如同一个被撕烂的破布娃娃，重重砸在后方不断蠕动、仿佛拥有生命的墙壁上。 “噗——” 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血液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将他胸前的黑袍染得一片狼藉。他的胸膛明显塌陷下去一截，骨头不知断了几根。剧痛让他那张布满青色刺青的脸扭曲得更加可怖，惨绿色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来。 然而，这足以让常人立刻昏死甚至毙命的重伤，却似乎并未彻底摧毁他的行动力，反而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激发了他最后的疯狂。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在叶宸紧握的手上，那里面是刚刚掰下的混沌镇妖塔塔尖碎片。 “混沌……之匙……”他喉咙里翻滚着血沫，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碎片……必须……奉献给……” 他的执念已经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超越了眼前这正在降临的末日景象。仿佛得到那块碎片，是比他自身性命、比这失控的仪式、比一切都更重要的事情！ 叶宸被这疯子般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手腕上那阴冷的拉扯力虽然因为祭司的重创而减弱了大半，但并未完全消失，像是一条毒蛇临死前的缠绕，依旧让他感到刺痛和恶心。 “滚开！”叶宸再次嘶吼，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挣脱，另一只手死死护着那截塔尖。那碎片在他掌心微微发烫，那股微弱却纯粹的暖流仍在持续注入他体内，帮他勉强抵御着周遭无孔不入的邪恶侵蚀和灵魂层面的重压。 但这点微弱的优势，在整个空间迅速恶化的局势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混沌镇妖塔第一层的门缝，此刻已被撑开到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宽度。更多、更恐怖的形体正从中挤挤攘攘地涌出！ 一阵尖锐得能刺破耳膜的嗡鸣声响起，一大片黑压压的、拳头大小的飞虫状怪物如同乌云般从门内涌出。它们长着复眼和尖锐的口器，翅膀振动间洒下磷粉般的黑色尘埃，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它们瞬间分散开来，如同饥饿的蝗群，扑向场内一切散发着生命气息的存在。 几只飞虫猛地撞在叶宸匆忙抬起格挡的手臂上。 “嗤！” 校服袖子瞬间被腐蚀出几个大洞，下面的皮肤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迅速泛起紫黑色的水泡。叶宸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甩动手臂，将那几只还在试图往皮肉里钻的可怕虫子甩飞出去。 另一边，那个仅存的黑袍人发出了更加凄厉绝望的惨叫。他被那团流淌的“沥青”状怪物彻底吞没后，那滩黑色物质并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剧烈地鼓胀、收缩，仿佛在消化什么。紧接着，那滩物质的表面猛地凸起，迅速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那轮廓挣扎着，似乎想要从黑色物质的束缚中脱离出来，但仅仅几秒钟后，轮廓便彻底僵住，然后迅速“融化”，重新变回一滩蠕动的黑色。但下一刻，那滩黑色物质猛地站“立”起来，形态扭曲变化，表面浮现出那个黑袍人临死前痛苦扭曲的面容虚影，发出无声的嚎叫，然后迈着蹒跚而充满恶意的步伐，开始向最近的活物——叶宸和地上的林薇——移动！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那只最初探出、捏爆一人、又拍飞了祭司的阴影巨爪，在吞噬了血食又经过短暂的“消化”后，似乎变得更加凝实和强大。它表面的无数嘴巴开合着，流淌着粘稠的涎液，一颗颗疯狂转动的眼球锁定了新的目标——那个依旧散发着令它厌恶又渴望的微弱能量波动的刺青脸祭司！ 巨爪再次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猛地抓向倚在墙边挣扎着试图爬起的祭司！ 祭司感受到了这致命的威胁，他惨绿色的眼中终于闪过一抹真正的恐惧。他嘶吼着，不顾重伤，再次强行催动体内残余的邪力，双手猛地向前推去！ 一道稀薄黯淡的血色光幕在他身前瞬间形成。 但这一次，阴影巨爪甚至没有丝毫停顿。 “咔嚓！” 血色光幕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撕碎。巨爪五指合拢，一把将祭司整个人攥在了掌心！ “不——！！！”祭司发出了此生最凄厉、最不甘的尖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正在一根根被碾碎，内脏被巨大的压力挤压得破裂变形。死亡的冰冷触感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意识。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前一瞬，他那双因为极度痛苦和恐惧而暴凸的眼睛，依旧死死地、偏执地穿过巨爪的指缝，盯住了不远处的叶宸。 他的嘴巴艰难地开合着，挤出最后几个破碎的音节，带着无尽的怨毒和某种诡异的期盼： “……钥匙……终将……回归……混沌……拥抱……” 话音未落。 噗嗤！ 阴影巨爪猛地合拢！ 一团更加浓稠的血雾爆开，随即被巨爪上的无数嘴巴贪婪地吸吮干净。几片破碎的黑色布缕和零星的、沾染着诡异青色刺青的皮肤碎片飘落在地。 为首的祭司，死无全尸！ 叶宸眼睁睁看着又一个活人在自己面前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消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却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已经缠绕到了他的脖颈，让他几乎窒息。 祭司死了，抢夺的力量消失了。但叶宸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因为，那只阴影巨爪在“享用”了祭司之后，其上密密麻麻的眼球，几乎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转动……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不仅仅是那只巨爪！ 那团由死去黑袍人化作的、浮现着痛苦人脸的黑色怪物，正蠕动着逼近！ 空中那群腐蚀飞虫，在盘旋了几圈后，也再次将目标锁定了他和地上昏迷的林薇！ 更远处，那只由惨白人手组成的蜈蚣状怪物，正用百足攀爬着扭曲的天花板，快速接近！那颗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球，瞳孔深处倒映出他苍白惊骇的脸！ 绝望！ 彻彻底底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的绝望！ 叶宸背靠着冰冷且仍在微微蠕动的洗手台，已经退无可退。他的左边是漂浮逼近的黑色人脸怪物，右边是虎视眈眈的飞虫群，头顶有蜈蚣怪物，正面……则是那只散发着无可匹敌的恐怖气息、刚刚捏死了祭司的阴影巨爪！ 而他的脚下，就是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的林薇。 怎么办能怎么办 逃跑无处可逃！反抗拿什么反抗他除了手里这截似乎有点特殊、但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塔尖碎片，一无所有！刚才掰断塔尖的爆发，更像是绝境下透支生命力的巧合，他现在只感到一阵阵虚脱般的无力。 阴影巨爪似乎享受着他散发出的恐惧气息，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戏耍猎物般的残忍，缓缓地、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向他抓来！所带来的风压几乎让叶宸无法呼吸！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叶宸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不断放大的、由阴影和痛苦构成的死亡之爪。世界的色彩仿佛都在迅速褪去，只剩下绝望的灰黑。 就在这意识都即将被冻结的最后一刻。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垂落。 落在了手心那截微微发烫的、颜色深沉的塔尖碎片上。 落在了碎片之下，那个因他而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此刻生死不知的女生苍白的脸上。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冲垮了恐惧的堤坝——是不甘！是愤怒！是对这莫名灾祸的憎恨！也是……一种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在灵魂最底层的……不容亵渎的威严 如果不是他意外闯入……如果不是他碰落了塔……她或许不会…… 至少……不能让她也死在这里！ “啊啊啊啊啊——！！！” 叶宸猛地抬起头，面对着那即将落下的阴影巨爪，面对着周围蜂拥而至的恐怖妖影，发出了一声耗尽生命全部力气的、不甘到了极点的咆哮！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弯下腰，用空着的那只手奋力将昏迷的林薇往自己身后、洗手台下的死角里又塞了塞，试图用自己并不宽阔的后背，为她争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屏障。 然后，他握紧了那截塔尖碎片，将其尖锐的一端对准了前方，像是握着一把短小的、绝望的匕首，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徒劳的、螳臂当车般的反抗！ 阴影巨爪轰然抓落！周围的怪物也同时扑上！ 死亡的气息，将叶宸彻底淹没。 黑暗降临。 （第11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