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终于……肯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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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残碑上的古字，竟在这逆流的光柱中被一一点亮，脱离碑体，在空中飞舞、重组！ 原本模糊不清的碑文，在光芒的映照下，显现出完整的字句： “斩我者，非斩过去，乃断未来之链！” 这行字仿佛拥有生命，每一个笔画都蕴含着斩断宿命的无上剑意。 也就在此刻，一直伏在地上的灰奴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他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在雪地上痛苦地翻滚，鼻孔和耳朵里竟渗出丝丝血迹。 “啊——！我听见……我听见了！好多把剑……好多把剑在哭！它们好痛……好不甘心！” 灰奴儿的悲鸣，揭开了一个被时间掩埋的残酷真相。 原来此地，这极渊裂谷的尽头，竟是上古时代无数剑修集体兵解的埋骨之地！ 他们是天地的弃子，是与命运抗争的失败者。 这口轮回井，正是他们以身躯、神魂、乃至万古修为为代价，强行撕开时间法则，试图斩断因果、逆命求生的最后遗痕！ 那些哭泣的剑，是他们不甘的剑魂。 这井的心跳，是他们残留执念的最后搏动。 萧云归闭上了双眼。 他不再向外寻求答案，而是将所有心神沉入体内，以《斩我经》的无上法门，引动自己的识海，试图与这片天地的悲鸣产生共鸣，窥探井底最深处的真相。 他的神念如同一把无形的钥匙，探向那扇禁忌的大门。 然而，就在他的神念即将触及井底幽光的那一刻，识海之内，异变陡生！ 那道一直沉默、背对他、甚至身形都有些僵硬的未来之身，猛然转了过来！ 不，不是转身，而是如同一道幻影，瞬间出现在了萧云归神念化身的面前，挡住了他通往外界的感知。 未来之身的脸上笼罩着一层迷雾，看不真切，但那股凌厉无匹、仿佛要将整个识海都斩开的剑意，却比现实中的任何刀剑都更加真实！ 他伸出手指，与萧云归的神念化身遥遥相对，剑指相抵。 “若你执意入井，”未来之身的声音不再是意念，而是直接在识海中响起，冰冷、决绝，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我，将在此刻现形于世。” “——到那时，你我同在，你还能分得清，谁……才是真正的‘我’” 两股同源而又截然相反的剑意，在萧云归的识海中悍然对撞！ 一股是萧云归此刻的坚凝与求索，另一股则是未来之身的冷漠与斩断！ 这场发生在神魂层面的交锋，其恐怖的能量波动竟直接投射到了现实世界！ 只见井口边，萧云归的身躯猛地一颤，在他的身侧，一个与他一模一样、却由虚幻光影构成的影子，缓缓浮现。 一实一虚，一个眼神决绝，一个面容冷酷。 两个萧云归，于倒悬井口，无声对峙。 剑匣中的剑胎儿发出一声悠长的低语，充满了无奈与宿命感：“你们本为一人，却互为彼此之劫……”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旁观许久的时砂妪忽然有了动作。 她缓缓举起手中那盏空无一物的沙漏，然后，猛地将其倒转。 “哗——” 明明没有一粒沙，沙漏中却传来了时间流淌的声响。 随着她的动作，那口倒悬之井内暴涨的幽光，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瞬间黯淡下去，只余井底一点微光，若隐若现。 井口那股逆向的气流也随之平息。 “想下去，可以。”时砂妪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对峙的僵局，“但规矩不能破。你得留一样东西在上面。” 她的目光在萧云归和他的虚影之间扫过，带着一丝玩味：“你的名字，你的一段记忆，或者……你最深的一缕执念。”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 留下名字，意味着在轮回中失去自我。 留下记忆，意味着前路将一片空白。 而留下执念……谁又能轻易割舍支撑自己走到今天的信念 萧云归沉默了片刻。 他与那道虚幻的影子对视着，目光中没有了先前的惊骇与迷茫，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他缓缓抬起手，并指如剑，在自己鬓边轻轻一划。 一缕乌黑的长发，应指而断，飘落在他掌心。 这是他身为萧家后人的印记，是他追寻过往的执念，也是他此刻身为“萧云归”这个身份的一部分。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这缕黑发轻轻投入那幽暗的井口。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发丝并未飘落井底，而是在接触到井口那层无形界限的瞬间，无火自燃，悄然化作一捧飞灰，融入了黑暗之中。 紧接着，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从井的深处传来。 那声音，像是解脱，又像是惋惜，缥缈不定，却又清晰地传入萧云归的耳中。 那叹息声，与他自己的声音，竟有七分相似。 “你终于……肯放了。” 话音未落，原本已经黯淡的井口，中央的黑暗忽然裂开了一道更加深邃的缝隙。 缝隙的尽头，不再是幽白，而是一种仿佛能吞噬万物的、纯粹的虚无。 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通路，就此打开。 识海中，那道与他对峙的未来之身，周身的剑意缓缓收敛。 他第一次，慢慢地、完整地转过身来，迷雾散去，露出一张与萧云归一般无二，却沧桑了千百倍的面容。 他的目光穿透了识海的界限，仿佛与现实中的萧云归对视。 “等你回来时，”未来之身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疲惫与郑重，“别认错我。” 言毕，他的身影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识海深处。 现实世界中，那道虚幻的影子也随之敛去。 萧云归站在裂开的井口前，下方是通往未知命运的幽深通道。 他看了一眼在地上气息渐稳的灰奴儿，又望向了那深不见底的裂隙。 而现在，他必须亲手去揭开它。 没有再多的迟疑，萧云归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恐惧、疑惑与期待都压在心底，化作一步踏出的决然。 他的脚，迈过了现实与虚幻的边界，踏入了那道通往幽光深处的裂隙。 脚下传来的触感，并非预想中的冰冷岩石，亦非虚无的空洞。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仿佛踩在了一片被压缩了亿万年的星辰之上，坚硬，却又带着流动的韵律，每一步落下，似乎都能激起一圈无声无息的时间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