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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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林墨都守到傍晚才回府。 春芽一见他就问：“怎么样里面可有动静” 林墨总是轻松摇头：“贡院大门紧闭，静悄悄的，没事儿！” 听到“没事儿”，春芽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一松。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第三天（十一），出场日。 凌晨，林景衡终于检查完最后一遍试卷，确认格式无误、避讳周全、没有错漏。 他将草稿纸和誊写工整的试卷仔细收好。 卯时四刻（约6点），天还未亮透。 春芽已和林墨守在贡院大门外，眼睛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约辰时（7-9点），贡院内传出“放牌”的信号。 林景衡立刻收拾好所有物品，带着试卷，随着队伍到至公堂前交卷。 官员简单翻看卷面是否完整。 沉重的贡院大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洞开。 衣衫凌乱、面色透着掩不住的倦意的考生们，陆陆续续、脚步虚浮地涌了出来。 春芽原本踮着的脚猛地落回地面。 攥着帕子的手又紧了紧，在陆续涌来的人群中，焦急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两天两夜了，她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夜里总是听着更鼓声数时辰，心口像压着块石头。 贡院里那些关于考生熬不过去、被抬出来的传闻，总在她脑子里打转。 终于，她看到了那个略显憔悴的清瘦身影！ 林景衡微微低着头，平日里束得整齐的发髻松了，松散软塌在头顶，鬓角有乱发毛糙凌乱。 他手里的考篮一晃一晃的，沉重的铺盖压在他的肩头，使他的步伐沉得像灌了铅。 是他！他出来了！ 春芽只觉得喉头猛地一哽，悬了两天两夜的心，像骤然断线的风筝。 “咚”地一声重重落回了实处，激得眼眶瞬间酸胀发热。 她甚至没顾上招呼旁边的林墨，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 “公子！”春芽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 春芽伸手接过考篮时，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指，那双手还带着些墨香，指节却有些僵硬。 林景衡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春芽仰着的脸，她的脸色因担忧和熬夜显得苍白。 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此刻更加润亮，水汪汪的盛满了关切，就连那眉梢都带着松快的笑意。 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林墨也紧跟着跑上来，满脸激动：“公子，您可算出来了！” 林墨利落地把大公子肩上的沉重的铺盖卷卸下，熟练地挎在自己肩头。 林景衡身上的重担被卸下，陡然一身轻，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在这喧闹散场的贡院门口，一种奇异的寂静向他包裹。 方才在考场上最后一笔落下时，脑子里还是密密麻麻的策论句子。 方寸间是孤灯、墨香、写不尽的试卷。 人世间是鲜活的人声、熟悉的面容，还有这双递过来的、带着暖意的手。 那扇门不仅隔开了三天时光，更隔开了两个世界。 此刻站在明媚晨光下，看着春芽熟悉的可爱脸庞。 他才真正觉得自己从那场漫长的、孤军奋战的梦里醒了过来。 一种浓烈的疲惫感混合着脱离樊笼的虚脱一时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紧，只是轻轻的叹息一声： “我出来了。” 此话一出，他觉得脚下的青石板路有些虚浮，身体有点摇晃。 春芽手臂上的考篮被林墨接过去了。 春芽会意，立刻全力搀扶住大公子。 三人艰难地挤出喧嚣的人潮，朝着自家等候的马车走去。 马夫早已打起车帘。 林墨先将铺盖卷塞进车厢角落，然后和春芽一起小心地将大公子扶上车。 车厢内铺着柔软的垫子，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弥漫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淡淡熏香气息。 大公子瘫软在座位上，长吁一口气，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 “公子，您靠着歇会儿。”春芽心里疼惜，声音轻柔。 她利落的从一个铜壶里倒出温水，浸湿干净布巾，小心仔细地擦拭大公子的脸颊。 微温的湿意贴上他的脸颊，大公子顿觉无比清爽舒适。 春芽的指尖偶尔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皮肤，心里浮现安定的暖意。 擦净了脸，春芽又拿出一把小梳子。 她轻轻解开大公子松垮凌乱的发髻，手指轻柔地穿过他的发丝，理顺那些纠缠的碎发。 梳齿在头皮上缓缓划过，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和放松。 春芽重新为大公子束好发髻，动作熟练专注。 束好发，春芽的双手移到大公子的太阳穴，用指腹轻柔的缓缓按揉。 顺着脖颈滑向僵硬的肩颈处，不轻不重地按压着那些因长时间伏案而酸胀的肌肉。 大公子紧绷如弦的身体，在这无声而细致的照料下，一点一点地松弛下来。 沉重的眼皮越来越难以支撑，车厢微微的摇晃如同温柔的摇篮。 大公子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一侧倾斜。 最终，他的头轻轻地、沉沉靠在春芽单薄的肩膀上。 那是一个全然信任的姿态。 春芽的身体瞬间僵直！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头颅的重量，传来属于他的温热气息，均匀而绵长。 一股怜惜的酸涩混合着柔情涌上心头。 她慢慢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安稳。 她抬起一只手，温柔地轻轻拍着他的背部，像安抚一个极度疲惫的孩子。 春芽不自觉地，从唇齿间溢出极轻的哼唱。 没有歌词，是家乡小调的旋律，婉转悠长，带着摇篮曲般的轻柔抚慰，在静谧的车厢里低回萦绕。 睡梦中的大公子仿佛沉入了温暖的水底，喧嚣远去，疲惫融化…… 一片混沌的安宁中，一缕清泉般纯净的声音飘渺而来，缠绕心尖，拂去了最后一丝焦躁。 紧抿的唇角不知不觉地向上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模糊的呓语逸出：“……好听……” 春芽的哼唱戛然而止，惊讶地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