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吾心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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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西山，薄雾尚未散尽，林间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一处偏僻背风的林间空地，司徒豹缓缓拉开架势，打起家传的八极拳。他如今在附近租了个民房暂住，这处林地是张一凡指定的练功之所。 他的伤势在张一凡鬼神莫测的手段下已好了七七八八，但内里的虚乏和以往练功留下的暗伤，却不是简单愈合就能解决的。动作依旧刚猛，跺脚发力，震得脚下落叶微颤，可一趟拳打完，额头虽见汗，气息却有些紊乱，胸口那旧伤处传来隐隐的刺痛。 “拳怕少壮，但也怕无根之木。”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林中响起。 司徒豹猛地收势转身，恭敬垂首：“老大。”他心中凛然，自己竟丝毫未察觉张一凡是何时到来的。 张一凡从一株老松后缓步走出，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布衣，仿佛与这山林融为一体。他目光如能透视般扫过司徒豹的身体。 “你的八极，内息运行似乎不太连贯” 司徒豹猛地收势，看见张一凡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 “老大明察。”司徒豹苦笑道，“不瞒您说，我们家传的八极拳在战乱年代遗失了不少关键心法。我爷爷那辈人靠着零散的记忆重新整理，但很多内息运转的诀窍都失传了。” 张一凡微微颔首：“开国时的连年战乱，确实让很多传承断了脉络。你这样练下去，不仅难有寸进，反而会损伤经脉。” 他走到司徒豹身前：“八极讲究‘崩撼突击’，你现在只得其形，未得其神。看你这式‘顶心肘’——” 张一凡说着，随手一比划，动作看似轻柔，却隐隐带着风雷之势。 “发力时内息应该如水银泻地，从丹田起，经带脉，过肩井，最后汇聚于肘尖。而你......”他手指虚点司徒豹肋下，“气行至章门穴便已滞涩，难怪每次发力都会隐隐作痛。” 司徒豹浑身一震：“正是如此！老大您怎么......” “放松心神，仔细感受。”张一凡并指虚点司徒豹周身要穴，“我为你重新梳理内息路线。气沉丹田，意守膻中，走天池、过曲泽、至劳宫......” 一股温和却精纯的星力随着他的指引，在司徒豹体内缓缓流动。这股力量巧妙地绕开了那些因错误练法而形成的郁结之处，重新打通了一条更为顺畅的运功路线。 “现在，对着那棵树再来一次。”张一凡收回手指，指向旁边一棵海碗粗的松树。 司徒豹依言沉腰坐马，回想刚才的路线，调动内息，一拳击出！ “嘭！” 一声闷响，不同于以往纯粹的肉体撞击声，这一拳带起了微弱的音爆，拳风竟将树干上的松针震得簌簌落下。而他自身，只觉一股热流从丹田涌出，顺畅地通达拳锋，以往发力时胸口的滞涩和刺痛感竟减轻了大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向那微微晃动的树干，脸上充满了震撼与狂喜。 司徒豹躬身感谢，声音带着发自灵魂的颤抖：“多谢老大！” 张一凡淡然道：“起来吧。你先这样练习着吧，我再观察观察。你先练着，我去趟医馆。” “是！”司徒豹重重应道。 …… 傍晚时分，“回春堂”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王娟忙碌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她正仔细地核对药柜上的标签，神情专注。 张一凡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他走过去，自然地拿起戥子，帮她分拣着下一批要补充的药材。 他的靠近让王娟身体微微一僵，脸颊不由自主地飞起红霞，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如蚊蚋：“凡子哥……” “苗苗最近晚上还踢被子吗”张一凡状似随意地问道，手下分药的动作却精准流畅。 王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心头一暖，低声道：“好……好多了，睡得很安稳。谢谢凡子哥关心。” “嗯。”张一凡应了一声，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深蓝色粗布药囊，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王娟疑惑地接过，药囊触手温润，散发着一种混合了合欢皮、夜交藤、柏子仁的宁神香气，并不浓烈，却让人心神安宁。 “里面是些安神的药材，你最近学医用心，思虑多，晚上放在枕边，有助于睡眠。”张一凡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王娟的心猛地一跳。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老板对员工的关心了。她握着那小小的药囊，仿佛握着一团温暖的炭火，从掌心一直烫到心里。她鼓起勇气，抬起眼帘，飞快地看了张一凡一眼，正对上他温和而深邃的目光。那目光里，不再是以往那种带着距离的平静，而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王娟的脸瞬间红透，像熟透的樱桃，慌忙低下头，声音细弱却带着掩不住的欢喜：“谢……谢谢凡子哥。” 一股无声的暖流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驱散了最后那层若有若无的隔膜。 …… 张一凡和王娟到家的时候，两小只在院里正蹲在角落里玩耍，因为是周六，一上午吴桂枝就带着苗苗过来找壮壮了。 李秀英张罗了满满一桌子菜，腊肉炒蒜苗、小鸡炖蘑菇、清蒸溪鱼、还有壮壮最爱吃的鸡蛋羹。 “吃饭啦！”李秀英一声招呼，众人围坐过来。 壮壮如今活泼了许多，拿着自己的小勺子，舀了一勺鸡蛋羹，颤巍巍地就要往张一凡碗里送：“爸爸吃！” 旁边的苗苗见了，也学着他的样子，用小手抓起一块排骨，努力地想放到张一凡面前的碟子里，小脸上满是认真：“伯伯，吃肉肉！” 童稚的举动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李秀英看着并排坐着的王娟和苗苗，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不停地给她们碗里夹菜：“娟儿，多吃点，看你瘦的。苗苗，来，吃个鸡腿，长得壮壮的！” 王娟红着脸，小声道谢。席间气氛融洽，笑语不断。张一凡看着父母脸上满足的笑容，看着儿子活泼可爱的模样，看着身边低眉顺眼、脸颊微红的王娟，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平静填满。 这喧嚣、琐碎、充满烟火气的人间景象，仿佛一股温润绵长的力量，悄然浸润着他因修炼而愈发清冷通透的道心，让它变得更加圆融，更加扎根于这片土地。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守护的，不仅仅是亲人，更是这份让他眷恋的“人间”。 夜深人静，众人都已安歇。 张一凡站在二楼的阳台，望着深邃夜空中那漫天的星斗。体内《周天星辰衍道经》自行缓缓运转，吸纳着星辰之力，与往日相比，那奔腾的星力似乎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沉静与厚重。 他深吸一口微凉的夜气，只觉得灵台清明，周身通泰。 这红尘琐事，人间烟火，非但不是修行路上的阻碍，反而成了淬炼他道心、让他这艘驶向星辰大海的舟船，系得更稳的“锚”。 窗外月明星稀，屋内鼾声微起。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