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即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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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带着秋日特有的清朗，透过窗棂洒进“云山晓筑”的客厅。张一凡刚结束晨练，便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和苗苗细声细气的说话声。 他打开门，只见王娟正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食盒，另一只手牵着苗苗。今日她未穿护士服，只着一件素雅的浅蓝色毛衣，长发松松挽在脑后，比平日多了几分温婉居家的气息。见到张一凡，她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凡子哥，早……昨天叨扰了，这是我早上刚做的桂花糕，还有一点自家腌的爽口小菜，给叔叔阿姨和壮壮尝尝。”她将食盒递过来，声音轻柔得像晨间的微风。 “费这个心做什么，快进来。”张一凡侧身让她进来，自然地接过食盒，入手微沉，还带着刚出笼的温热气息。 苗苗一进来就乖巧地喊：“伯伯早。” “苗苗早。”张一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正在这时，李秀英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到王娟，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哎呦，娟儿来啦！还带什么东西，快进来快进来！正好，我这粥刚熬上，你来帮我看看火候。” 王娟应了一声，将苗苗交给闻声跑出来的壮壮，便跟着李秀英进了厨房。两个女人在灶台间低声交谈，一个熟练地翻炒着小菜，一个自然地接过锅勺搅动着锅里的米粥，配合默契，那画面竟有种母女儿媳般的和谐。 张一凡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听着母亲偶尔响起的爽朗笑声和王娟低柔的应答，心中那片因多年漂泊而冰封的角落，仿佛被这最寻常的烟火气悄然融化，注入一股平静而充盈的暖流。这种感觉，比他修为突破时更为踏实，更让人眷恋。 早饭刚过，司徒豹便来了。他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衣，但整个人的精气神与受伤前已是天壤之别。往日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戾气与焦躁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下来的精悍，眼神锐利却不再飘忽，步伐沉稳，落地无声，显然内息修为已初步稳固。 “老大。”司徒豹在院中站定，恭敬行礼。 “看来你没偷懒。”张一凡打量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不敢辜负老大再造之恩。”司徒豹沉声道，随即拉开架势，将改良后的八极拳缓缓施展开来。拳风依旧刚猛，但发力之间已无之前的凝滞与爆裂，劲力含而不露，运转圆融，一招一式都带着一种沉稳如山岳般的气度。尤其是一式“顶心肘”，内息如大河奔流，节节贯通，最终凝聚于一点，在触及院中那棵老桂花树时，只发出“噗”一声轻响，树干却微微一震，树叶哗啦作响，力道透体而入，显示出极强的穿透力。 一趟拳打完，司徒豹气息匀长，额角仅见微汗。他收势而立，眼中难掩激动：“老大，按您指点的路线行功，往日胸口那股锥心的刺痛再未出现，而且感觉内息每日都在增长，身体里像是有了使不完的劲儿！” “根基初定，算是入了门径。切记，戒骄戒躁，水到渠成方是正道。”张一凡提点道。 “豹子明白！”司徒豹重重点头，随即压低声音，“另外，您之前吩咐留意的事情，有些眉目了。‘天武会’的消息已经确认，就在年底，地点在邻省青云山。至于东省王家……”他顿了顿，神色略显凝重，“他们近来很安静，但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不对劲。我安排了几个机灵的兄弟在外围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张一凡目光平静无波：“嗯，你做得很好。继续留意便是，不必主动招惹。” “是！”司徒豹躬身应命，见张一凡再无吩咐，便悄然退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张一凡知道，自己在世俗间，算是初步拥有了一条足够忠诚且堪用的臂助。 秋日的午后，阳光暖融融的，少了夏日的毒辣，多了几分温存。张一凡正在别墅二楼的露台上翻阅着一本古籍，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院门外停下。车门打开，精神矍铄的陈老慢悠悠地走了下来，身边只跟着如同影子般的雷昊。 “陈老，您怎么有空过来”张一凡迎下楼，将陈老请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王娟见状，不用吩咐，便已手脚麻利地沏好一壶上好的龙井，端了上来，为二人斟上后，便安静地退到一旁，带着两个孩子去后院玩耍了。 陈老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啜饮一口，赞道：“好茶！水也好，宁静通透，跟你这地方一样，待着就让人舒坦。”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收拾得井井有条的院落，以及后院传来的孩童嬉笑声，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小日子过得不错嘛，颇有几分‘采菊东篱下’的悠然了。” 张一凡笑了笑，没有接话。 “哦，主要是来看看你。”陈老笑道，“另外嘛，我那位老战友，老赵，他老伴不是在省城多亏了你出手吗老赵说这边的环境好，适合静养，干脆就在你这‘云山晓筑’也置办了一套，最近搬过来住下了。我今天是先去看望了他们，想着就在隔壁，怎么也得过来跟你打声招呼，讨杯茶喝。” “哦这样子啊，我还没听说呢。”张一凡有些诧异。“既然搬来了，，我稍后也去探望一下。” 两人闲聊了几句养生和近期时事，陈老话锋一转，像是忽然想起般，随口问道：“小凡啊，快国庆了，七天长假，你们要回老家看看吗” 张一凡闻言，神色平和，同样以闲谈的语气回道：“没什么事的话，应该就不回去了吧。具体的，到时候看才知道。” 陈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又端起茶杯，目光悠远地望向西山林海的方向，仿佛只是纯粹关心一下晚辈的假期安排。 又坐了片刻，陈老便起身告辞，雷昊依旧沉默地紧随其后，车子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驶离。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锦缎。王娟和吴桂枝带着苗苗告辞离开，别墅里渐渐安静下来。李秀英和张建国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壮壮玩了一天，此刻正靠在爷爷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张一凡独自一人走上二楼的阳台。夜幕悄然降临，远处城市的灯火与天际稀疏的星辰交相辉映，勾勒出人间与苍穹的边界。晚风带着凉意拂过面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暖意。 他回想起这大半年来的巨变，从那个在雨夜街头绝望等死的落魄中年，到如今父母安康、身怀绝技、更有人真心相伴。王娟羞涩却坚定的眼神，司徒豹发自肺腑的忠诚，父母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壮壮无忧无虑的成长……这一点一滴，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一片名为“家”的温暖海洋。 陈老那句看似无心的问话，此刻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要回老家看看吗” 他当时回答得随意，此刻内心却给出了无比确定的答案。 那个生他养他的小山村，是根，是回忆，但不再是心灵唯一的归宿。 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如同水到渠成般，在他识海中浮现，坚定而从容。他不再是无根的浮萍，他的根，已经深深地扎进了脚下这片土地，扎进了这栋充满烟火气的别墅，扎进了身边这些值得他用生命去守护的人心里。 体内《周天星辰衍道经》自行缓缓运转，周天星辰之力丝丝缕缕汇聚而来，融入他的四肢百骸，丹田气海。与往日追求力量增长的凌厉不同，此刻的星力奔腾中，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浑厚与包容，如同这沉静的夜色，浩瀚、安宁，且深不可测。 窗外，月华如水，繁星点点。 屋内，鼾声微起，灯火可亲。 此处，心安便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