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问道心灯聚万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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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皓于虚空盘膝，身形仿佛化为宇宙中心的一点绝对宁静。 先前宣告引发的众生意念浪潮依旧在无形中澎湃，却再也无法动摇他分毫。 他双手虚抬，于身前结出一个古朴而玄奥的法印。 这法印并非用于攻伐，也非用于防御，而是一座桥，一道门，一个用以汇聚万念的容器。 他需要一盏灯。 一盏能照亮绝对虚无，能在万道归寂之地为他指引方向、维系自我不散的灯。 寻常神通道法乃至先天宝物，在那样的地方都将失去意义。 唯有意念，唯有无形无质却真实不虚的“道念”，或许能成为那一点不灭的光。 “以吾之名，感召万灵。” 凌皓的声音不再浩荡传遍宇宙，而是化作一种低沉而直达本源的共鸣，顺着与“灵脉祖根”的连接，轻柔地拂过每一个生灵的心神。 这不是强制征召，而是一场恳请，一场呼唤。 “请借一缕道念，一缕对‘道’之追求，对‘生’之渴望，对‘存’之执着。” “汇聚于此，凝一盏心灯，照我前路，亦燃汝等之希冀。” 他的意念清晰无比地传递了意图，也传递了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与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 宇宙寂然片刻。 第一个回应来了。 微弱，却坚定。 来自一位垂垂老矣、修为尽废的散修，他于破败洞府中艰难坐起，浑浊的眼中燃起一点微光，他将毕生对仙道的残缺憧憬与最后的不甘，化作一缕无悔的念，遥遥送出。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十个，第一百个，万万个…… 一位母亲抱紧怀中懵懂的孩童，孩童无意识地咂咂嘴，一丝最纯净无邪的、对世界的好奇之念悄然飘远。 一位沙场老卒拄着断刀，望着血色残阳，将那份对安宁生活的最终向往化入念中。 深山古刹中，老僧敲击木鱼，诵经声停，将一生禅定悟得的片刻空明之念，轻轻奉出。 宗门之内，弟子们纷纷盘坐，无论修为高低，皆摒弃杂念，努力回忆初入道时那份最纯粹的向往与热情。 甚至那些草木精怪，山川精灵，也本能地释放出它们简单却坚韧的生存之念。 星星点点，莹莹微光。 亿万万缕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意念，从宇宙的各个角落，从生灵万物之中，升腾而起。 它们穿越枯竭的星河，越过黯淡的星云，如同百川归海，向着凌皓所在之处汇聚。 这一幕，寂静而壮丽。 是无尽绝望中，生命自发汇聚的最后光芒。 凌皓的身前，那法印之中，光点开始聚集。 初时稀疏，继而渐密，化作一片朦胧的光雾。 光雾之中，蕴含着众生复杂的情感：有恐惧，有迷茫，有眷恋，有遗憾，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甘消亡的执念，一种想要延续的渴望。 这些意念本身杂乱无章，甚至相互冲突。 凌皓闭目凝神，引动自身已然巩固的化神道果。 他的元神之光温和地照耀在那片愈发光亮的光雾之上。 如同匠人梳理乱丝，他以自身对万法的极致领悟，耐心地引导、调和着那亿万万缕纷杂的道念。 祛除其中的焦躁、恐惧与绝望，保留那份最核心的追求与渴望。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 他自身的化神道果如同灯盏的基座，开始与那纯净化的众生道念缓缓融合。 但这还不够。 虚无之境，需要更本源的力量来点燃。 凌皓深吸一口气，引动了深藏于体内、得自宇宙本初的那一丝“始源之气”。 此气缥缈混沌，蕴含着一丝万物初开时的生机与造化。 它太过珍贵，几乎不可再生。 此刻，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一丝始源之气，注入那团愈发明亮纯净的光团之中。 嗤！ 仿佛火星落入灯油。 得到始源之气的灌注，那汇聚了亿万万道念的光团骤然向内坍缩，爆发出难以形容的柔和却坚韧的光芒。 光芒缓缓塑形。 最终，一盏灯的虚影，在凌皓身前凝聚成形。 灯盏古朴，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其上自然浮现着无数细微难辨的符文，那是众生道念的痕迹。 灯盏之中，并无灯油灯芯。 只有一团温暖、明亮、却不刺眼的光焰在静静燃烧。 那光焰的核心，是那一丝始源之气，而燃烧的燃料，则是宇宙残存众生对“道”的追求，对“生”的渴望。 光焰跳动间，仿佛有亿万生灵的面孔在其中浮沉，有祈祷，有期盼，有无声的呐喊。 这就是“问道心灯”。 它以凌皓化神道果为基，以众生道念为柴，以始源之气为火种。 它燃烧的，是希望。 是此方宇宙最后，也是最微弱，却也是最璀璨的光芒。 心灯即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波动以凌皓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那波动拂过枯竭的星辰，星辰似乎微微一颤，光芒不再继续黯淡。 拂过凋零的草木，草木虽未重生，却仿佛挺直了些许枝干。 拂过绝望的生灵，生灵心头的冰冷绝望竟被驱散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暖意与期盼。 众生皆有所感。 他们知道自己那微弱的念想已然汇聚，并化为了实质的光。 那光，正握在凌皓手中，即将去往那无人可知的绝地，为他们争取那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 无声的祈祷，在万千星域中同时响起。 凌皓低头，看着掌心之上悬浮的“问道心灯”。 灯光映照着他平静的双眸。 他能感受到灯焰中蕴含的沉重分量。 那是一个宇宙的希望，是亿万万生灵最后的托付。 此灯，不仅照亮前路，维系自我，更是一份不容失败的责任。 灯火虽微，其意甚坚。 他准备好了。 持此心灯，步入那万道归寂的终极虚无。 去问道，去求生。
